崔嬤嬤頓時笑逐顏開,「老奴在宮裏頭當差幾十年,旁的不說,單這『規矩』二字,怕是沒人比老奴更清楚的了。你們若是有什麽不懂的,也可盡管來問我。」


    她這話一出,凝華殿眾人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敢情之前是用錯了方式?


    大家麵麵相覷後,齊刷刷圍到了崔嬤嬤四周,眾星捧月般將她誇到了天上。


    崔嬤嬤心中受用,麵帶笑容稍稍謙虛了幾句。


    眾人見她謙虛完了好像又要去找未滿,忙又拿了各種禮儀規矩方麵的問題來向她討教。


    崔嬤嬤見這凝華殿有那麽多勤奮好學的後輩,心中感動得熱淚盈眶,忙一一指點,就也不太顧得上未滿那邊了。


    未滿知曉眾人的意圖,忙湊著這個功夫放鬆下身子。


    雖說這日有大家齊心協力去「幫忙」後,未滿受到的勞累少了一些,可她已經受到崔嬤嬤的摧殘好幾日,故而到了晚上,依然累到不想動彈。


    就在她昏昏欲睡,隨時都能與周公論人生的時候,修遠殿遣了人來,說是皇帝要見她。


    未滿頓時欲哭無淚。


    白日的時候她心心念念想了他那麽久,他都沒迴宮沒出現,如今倒好,此刻她不想見到他隻想睡覺了,他反倒迴到了宮裏,而且還要她去他那裏。


    但她現在……當真不想去啊……


    可不去也得去。誰讓人家官兒大呢?


    未滿有氣無力,錦秋她們卻不知為何很是歡喜。


    大家見未滿根本不梳洗打扮,隻穿著白日裏那套衣裳拖著步子就要離去,忙將她拽了迴來,硬是給她換了身鮮亮衣服。


    未滿掙紮不過,隻得任由初夏她們伺候著換衣梳洗。


    一切準備停當,未滿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離開了。


    好在皇帝遣人來的同時,也派了頂轎子過來,這讓未滿對皇帝的印象稍稍好了兩分。


    一上到轎中,未滿就打起了瞌睡。


    轎子搖搖晃晃,卻晃得不厲害,瞌睡的時候坐著十分舒心。


    她正睡得香甜,誰知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驚得她身子一震,醒了。


    「小主,到啦。」


    見小馮子掀了簾子,未滿努力了許久,終於振作了些許精神直起身來,走出轎子。


    修遠殿乃是皇帝的居所,自是莊嚴大氣。


    未滿去到裏麵的時候,卻被告知皇帝剛剛去了太後處,如今不在這裏,讓她稍等片刻。


    未滿累極,偏偏此時又不能睡,隻得拿出了隨身帶著的荷包準備吃些東西。


    平日裏她最怕的就是餓著。


    有了第一天在修遠殿等皇帝到餓極脫力的經歷後,未滿心中警惕,就讓初夏給她繡了個頗大的荷包隨身帶著,又讓綠柳時常做了點心擱在荷包裏,方便自己餓了的時候吃。


    如今又困又累,餓意泛了上來,未滿便抱著荷包不撒手。


    她剛吃了兩口,就聽隔壁屋子傳來熟悉人聲。


    未滿怔了下,趕緊將東西收拾好,將手拭淨了便急匆匆行過去。


    眼見一抹熟悉的人影就要消失在殿外,她忙出聲喚道:「霍老麽!」


    霍豫寧身子頓了頓,驀地旋過身來,訝然道:「你怎的在這兒?」


    「皇上讓我來的。」未滿說道。


    霍豫寧望望黑漆漆的天,將這句話在心裏過了一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頓時唇齒間溢滿了苦澀。


    他定定神,環顧四周,發現殿中隻王連運在近處,就行了過來,問道:「你找我可有事?」


    他身形高大,不動聲色立在未滿身前,擋在了未滿與王連運之間。


    未滿還未答話,霍豫寧已經不動聲色從懷中掏出一物塞進她的手中。


    未滿看著那物外麵的包裝,便知曉這應當是自己拜託霍豫寧從父親那兒取來的東西,就忙塞進懷中。


    她想到方才霍豫寧的問話,順口說道:「沒什麽事,隻是在這兒無聊得緊,又聽到了你的聲音,方才過來看看。」


    霍豫寧意有所指地說道:「也幸虧是我,夠了解你。不然換了旁人見你如此,還以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呢。」


    這時未滿隻當他是說自己方才叫他叫得急了,就也沒當迴事。


    雖說兩人極其熟稔,可到底如今有身份隔著,故而隻說了這樣三兩句話,便也道別。


    臨走時,霍豫寧特意叮囑她道:「宮裏不比家中,你萬事當心,謹言慎行。」


    見未滿好好應下了,他方才鬆了口氣。


    行出殿外,他驀然迴首,看著燈火下的那道嬌俏身影,心中暗暗擔憂。掃一眼未滿擱著那物的地方,他嘆了口氣。


    他方才同未滿說的那句其實話裏有話,隻是他也沒想著未滿能聽懂,但就是想說上那樣一句。


    當初未滿在他手中寫下「無上」二字時,他著實吃了一驚。


    這兩字,要往大處想的話,可謂是極大的事情。


    偏偏未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故而隻是心存疑惑,卻不信她真是那個意思。


    左右皇帝給了他幾日的空閑時日歇著,既然未滿叮囑他去找錢老爺,他一出宮問清錢老爺的去處後,便去往外地尋他。


    一見麵他就將事情同錢老爺說了,不待他細問,錢老爺已經笑嗬嗬地說開了那兩字的來意。


    「她要的應當是無殤。這是一種補藥。未滿自打娘胎出來身子就有些虛弱,雖然這兩年身子好些了,可這藥她還一直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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