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裳當時也想問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直到十五歲那年的秋天,玉清道人再次現身,突然開始傳授給她《太玄洞虛經》。


    聽到這裏,李秋陽心中一凜,察覺到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非常詭異,絕不像什麽西域公主遇到中州高人。


    因為自身根骨絕佳、天資聰穎,蒙垂青傳授絕世武功的無聊戲碼......


    雖然乍看之下,倒的確說不出什麽不是,但總之就是有一股詭異的氛圍縈繞。


    得至尊境的陸地神仙口傳心授,洛玄裳的修為增長得極為快速。


    玄黃之氣滋養七經八脈,洗筋伐髓,幾乎每天都有天下武者夢寐以求的靈丹妙藥服用。


    時光飛逝,十八歲的絕色少女已亭亭玉立,美豔不可方物。


    在玉清道人悉心教導之下,順利進入萬象境的修為境界,榮登天下絕頂高手。


    修為提升速度之快,放眼整個武林上都算是鳳毛麟角。


    如此再造之恩,洛玄裳當然是銘記在心,隻覺粉身難報。


    “老師待玄裳恩重如山,我願意入得門中助正一道門一臂之力,統一江湖的大業,向天下人傳頌您的蓋世威名。”


    “威名?”玉清道人聽罷隻是微笑道:“老夫數十載之前就橫掃天下高手,執掌正一道門之後,更是一人獨霸中州武林,無人能及。俗世間那些螻蟻的讚美傳頌,對老夫來說連一文錢都不值。”


    他的語氣之中有著一股傲然,這份自信來自於他對自身實力絕對的信任。


    見玉清道人傳她神功卻決口不提正式收徒入門之事,洛玄裳有些沮喪,但還是難掩好奇的問道:“那您認為什麽才是重要的東西?”


    “我所追求的,乃是驚天動地的事物,從不屑於與他人討論。”


    玉清道人麵上鋒利的霸氣一閃即逝,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淡雅風度,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低聲道:“老夫已經年邁體衰,與焚天魔主於蒼山一戰後,更是加速了生命的流逝這本是不該再去執著外物......哎......但天地有數,人道無常,若真的學那些佛祖菩薩一般,放下一切,釋懷坐化圓寂,人生豈非無趣?”


    洛玄裳見玉清道人最多也就六十歲左右的樣貌,若剃掉胡子,說他四十出頭也沒任何問題,怎麽看都跟風燭殘年不沾邊。


    “人有綱常,天道莫測!做人隻要問心無愧死也不見得有多麽可怕。”洛玄裳有些不解。


    \\\"你年幼尚淺如尚未染塵世之濁,隻是太過天真了。”玉清道人雖然話音平靜但卻帶著無限的感慨。


    玉清道人淡笑道:\\\"人生在世在世如草木一秋即便再強大也總有走完的一日。與其留戀於過往倒不如放下曾經的一切迎接新生。\\\"


    \\\"新生?什麽新生?\\\"洛玄裳追問道。


    然而玉清道人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後來,玉清道人為洛玄裳找到了一位測試武功的對手,他是天魔宗的護法之一,名叫風化雨。然而,在兩人的比試中,洛玄裳表現出驚人的實力,她沒有使用任何偷襲或作弊手段,也沒有得到玉清道人或青鬆子的幫助。太始法印輕易地定住了風化雨的魔功,隻用了不到十招的時間,洛玄裳就擊敗了這位神秘莫測的天魔宗護法。


    當時的洛玄裳充滿了自信和驕傲,但多年之後以及眼下的李秋陽看來,這場勝利並非完全憑借她的個人實力。因為有玉清道人在身後支持,即使他什麽都沒做,也已經給對手造成了無與倫比的精神壓迫力。風化雨的十成功夫發揮出了三、四成,而洛玄裳當時得勝也不至於太過驚人。


    這場比試過後不久,洛玄裳的名字就在仙人會上由玉清道人親自提出,成為“武學七大宗師”之一。她不僅每戰必勝,而且打贏風化雨的戰績也是在這之後才被曝出來。因此,她當仁不讓地與劍聖姬天樞、少帥周九玄一起成為了武林中最耀眼奪目的天才新星。


    李秋陽心中不禁暗自疑惑:原來如此,我原以為姐姐是被風化雨打傷,然後被林清羽的母親所救,為了報恩嫁給了林清羽為妻。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玉清道人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他本想問個清楚,但又覺得不方便開口。


    畢竟,以青鬆子的能力和正一道門的勢力而言,十年來應該能夠找到洛玄裳吧?


    “姐姐,你究竟是怎麽受傷的?”李秋陽終於忍不住問道。


    洛玄裳譏諷地一笑:“那是因為有人告訴了我玉清道人所謂的‘新生’真相。”


    “什麽是‘新生’?”李秋陽追問道。


    洛玄裳淡淡地說道:“《太玄洞虛經》是一門博大精深的武學,其中的道理環環相扣一點差錯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因此,就連青鬆子也無法修煉它。而玉清道人卻用我來作為功法的修煉載體,需要的時候將功力收迴......其實說白了,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幫助寧無極鋪路。”


    洛玄裳當麵質問青鬆子追問他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青鬆子毫不猶豫地迴答:“是真的。”


    他並沒有因為真相被揭露而感到窘迫,也沒有隱瞞掩飾,一如既往地非常沉靜。


    “並非因為你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因為當年你險些死在那些宮女手中,在街上比較引人注意,掌門又恰好心血來潮關注到了而已。我們在之前已經選過九個人,可惜都走火入魔而死掉了。但是利用他們留下的心得,總算讓你成功練成了神功。”


    “那......那然後呢?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嗎?我一直隻是別人的影子嗎?”想到過去二人對自己的態度洛玄裳感到心寒如冰。


    “這個很重要嗎?”青鬆子啞然失笑道:“雖然有些不夠正派,但同樣也幫助你脫離了苦海學得神功,怎麽看也算是恩大於害吧。”


    洛玄裳冷冷地說道:“那如果我拒絕修煉《太玄洞虛經》,要離開呢?你會不會殺我?”


    “正一道門乃是名門正派賞善罰惡我身為總峰主一言一行影響著十數萬弟子的俠義準則豈能輕易殺人?”青鬆子微停頓後繼續道:“隻要你能接我一掌我不會手下留情生死勿論我就放你走。\\\"


    洛玄裳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望著青鬆子。


    她知道這一掌是生死關頭但她不能讓自己的信念動搖。


    “好我接你的掌!”洛玄裳說完身形一閃迎向青鬆子的掌風。


    一聲巨響兩人的掌力相撞整個天罡峰都為之一震。


    洛玄裳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被震得向後飛出數丈,順勢離開了正一道門。


    青鬆子則站在原地麵色不變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一掌足以擊敗洛玄裳,沒想到後者竟然能夠硬接下來。


    李秋陽插話道:“我還是想不明白,姐姐的武學資質和實際修為都遠勝寧無極,青鬆子才華橫溢,為何會做出撿芝麻丟西瓜的蠢事?即便寧無極是他的親兒子,需要全力培養,也完全沒必要放棄像姐姐這樣強大的戰力。”


    洛玄裳用手中的玄黃真力傳遞出一股溫暖的氣息,讓李秋陽感到無比舒適,仙鶴的氣勁終於被逐漸平複。


    他趁機運轉生死之氣,慢慢修複體內受損的髒腑經絡。


    “距離玉清道人橫掃武林已經過去近百年了,那些曾經見識過他大殺四方的武者大多已經作古,因此外界對於玉清道人的實力仍存在模糊不清的印象。但據我所知,在他全盛時期,即使七大宗師和八大魔尊聯手進攻,也無法戰勝他。我和浮雲子等人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在他眼中一個人是萬象境還是聖人境都沒有區別。一個無敵百年、蔑視寒生的陸地神仙,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一切都是可有可無的。”


    “可惜啊,無論他再如何厲害,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磋磨,終究是老了。”李秋陽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多往事。


    焚天魔主當初能擊敗,加速玉清道人的生命流逝,武功之高,與玉清道人旗鼓相當。


    一年後,如果焚天魔主入侵中州,還有誰可以抵擋?


    玉清道人費盡心思培養寧無極,又是為了什麽?難道就靠他來抵擋焚天魔主?


    突然間,李秋陽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告訴姐姐真相的那個人是誰?”


    洛玄裳搖了搖頭說:“我隻知道他叫王青,是正一道門的一個管事。當年聽他說時我還不信直到青鬆子那裏得到了證實。”


    “王青......果然是他......陳霄!”李秋陽總覺得這個人居心叵測、神神秘秘,肯定也不是個好東西。


    “時隔這麽久,正一道門還是來找姐姐了。我絕對不會讓寧無極迴收姐姐身上的功力的。”


    在這朦朧的景象中,仙女姐姐洛玄裳的麵容如同一顆明珠般煥發出柔和的光芒,美玉般的熒光使她顯得更加無瑕。


    井內缺乏自然光源隻有幾盞油燈和幾顆夜明珠照亮。


    然而,這份原本的霸氣威嚴在此時似乎被淡化的隻剩下孤獨和文秀。


    洛玄裳輕柔地觸碰了一下李秋陽的鼻梁,聲音溫柔地道:“傻孩子,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盡快休息,恢複精神,明天再想辦法應對雪寒生的挑戰。”


    “我明白了。”李秋陽點頭微笑,然後安靜地躺下。


    盡管他的外表顯得平靜無比,但內心深處卻深感敵人的強大,甚至超越了北境冰原上的正一道門三大宗師聯手的力量。


    他也意識到,自己無法再召喚四大神僧、葉無痕師伯或懸河劍陣等強援。


    單憑一個不確定能否趕到的周九玄,恐怕……


    突然,他想起洛玄裳之前說過的話,忍不住問道:“哦,對了,不知道姐姐之前說的強援是哪位呢?”


    他一邊思考著即將到來的決戰,一邊看著洛玄裳已經安詳地躺在床上入睡,心中不免泛起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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