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氏府邸的裝飾風格極為簡約樸素,與中州貴族或天竺國其他顯貴家族相比,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府內僅有一套寧靜肅穆的青磚庭院、四棟金瓦閣樓和六間平頂房舍,連披甲護衛都寥寥無幾。


    幽靜的夜晚,一盞孤燈照亮了雅致的書房,高懸著一幅畫卷,畫中描繪了一個容貌超凡脫俗、衣飾繁複奢華的女子,女子一襲白裙隨風搖曳,裙裾飄飄如仙,一雙鳳眼顧盼生輝,手持一把雪白如冰的長劍,目光神態威嚴而聖潔,仿佛凝聚了天地間的無盡仙氣,宛若畫中天仙。


    畫像下方,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人正密談著什麽,老者看起來非常的嚴肅,而年輕人則是一臉笑容地望著他。


    這位年輕人約二十歲左右,麵容秀麗溫和,笑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般舒服,他正是得玉清道人醍醐灌頂的真傳弟子寧無極。


    “真是一個仙姿綽約的美人兒啊。”寧無極凝視著那幅絕色美女畫像,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欲望,但轉瞬即逝。


    他猜測這幅畫像中的絕美女子可能是澹台氏的至尊境老祖宗——澹台皓月。


    這半年多以來,寧無極一直堅信自己所經曆的所有挫折和羞辱都是天道對他的考驗和洗禮。


    他相信李秋陽是他成功道路上的絆腳石,但他始終相信自己的出身高貴,隻要機緣成熟,他一定能夠挽迴失去的一切。


    現在看來,這正是他翻身的機會。


    “寧先生手中的佩劍,不就是昔日玉清道人的神兵問天劍嗎?”一位衣衫整潔、年過花甲的老者問道。盡管他看起來陰鷙險刻,但外表卻是一個玉麵白須、眉目清秀的書生學者。


    寧無極微微點頭:“正是我掌門恩師親授的問天神劍,澹台大神官好眼力。”


    作為站在天竺國武道巔峰的澹台瀝浠,雙目死死盯著寧無極手中的長劍,神色中憤怒、恐懼、憧憬和困惑交織變幻,顯得十分古怪。


    寧無極看著這把已屬於自己的無敵神劍,不禁露出幾分驕傲之色。


    案幾上的金鞘古劍,長三尺九寸八分,寬兩寸整,劍鞘一麵畫乾坤八卦圖,一麵刻先天太極圖,護手六瓣尖葉呈盛開之形,猶如火焰中怒放的不朽金蓮。


    劍身有聖潔金光繚繞,隱散著陣陣威嚴與浩瀚的氣息,令人一眼望去就心生畏懼。


    劍未出鞘時,已是浩氣昭日月,劍芒瑩正氣,威嚴霸悍,無堅不摧,乃是劍中至尊。


    這就是正一道門傳承之寶,玉清道人的隨身佩劍——問天劍。


    這把劍千年來不知斬殺了多少妖魔鬼怪,擊敗過多少英雄豪傑。


    可謂現世最強......也可能是古往今來最強的一件無上神兵。


    澹台瀝浠似乎陷入了迴憶之中,喃喃自語:“四十多年前我還是四處求學的一個學生,當時曾親眼見過玉清道人在神炁神廟前拔劍除魔......他......呃......”


    寧無極從未聽師父提起過這段往事,也不知道澹台瀝浠此時想表達什麽。


    但他很快想到:玉清道人修為破碎虛空,生平經曆過無數傳奇,百年史筆都難以歌頌,怎麽可能記得二十年前一個毛頭小子呢?更何況,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麽仇怨。既然如此,少爺也就懶得聽了。


    澹台瀝浠很快就恢複了往常冷漠木然的神情,岔開話題續道:“玄裳公主血統純正,武功、智謀都是上上之選。最近她又得到了藏書閣黎閣老的賞識和收歸門下,照這個趨勢,三兩年後登基女王也沒什麽奇怪。”


    “藏書閣?”寧無極一愣,不覺得一個管理書籍的老頭能有什麽了不起。“他能左右赫連皇族和三大神官們的決策?”


    澹台瀝浠淡淡地迴答:“黎閣老是神國最具智慧和博學之人。國內所有貴族大臣都以當他的徒子徒孫為至高榮耀。哪怕皇帝皇後見了他,也需要行大禮參拜。此乃對知識的尊重,與某些崇尚武力的野蠻國家相比確實不同。”


    寧無極輕聲笑道:“才一年不到,洛玄裳在天竺國便都已然經營的無懈可擊。這樣的人才,當年怎麽會流落中州?”


    “赫連皇族內部的家務事,我不清楚、沒打聽過、也管不著。但她過去無論有什麽神奇經曆,是公主也好、是奴隸賤民也好,根本就不重要。”


    澹台瀝浠冰冷地說道:“赫連玄裳必須死,你說的那個李秋陽和顧長歌也要死,就這麽簡單。”


    寧無極苦笑道:“澹台大神官,您可能不清楚,盡管洛玄裳、李秋陽和我們一樣,都掌握著通聖秘典。但是,他們兩人加在一起,也絕對比不上顧長歌的難對付。此人領悟造化,武功之高,震古爍今。其黨羽也不乏絕頂高手。哪怕我們合力拚死一戰,也未必能穩贏。”


    “那麽看來你的心性還配不上你現在的修為。”澹台瀝浠口氣中帶著嘲諷:“感悟虛空的天璿境(聖人境)需要修心參道,堪破七重魔障,才能證得造化之力。其中最後一重心障就是超越恐懼,永生無畏。”


    寧無極似乎被戳中了軟肋,勃然變色地反譏道:“既然澹台大神官武功蓋世、無畏無懼,又何必答應我們的結盟?”


    澹台瀝浠看起來從骨子裏就不太瞧得起寧無極,但言語上好像倒也沒什麽不妥當的地方,\\\"本神官是真心實意想與你合作,不過......無畏無懼不代表愚蠢,這也是區別於動物畜牲的物盡其用。”


    寧無極冷哼一聲,不再爭辯。


    他心中暗想:空談大道理有屁用,真等看見顧長歌的長歌神劍圖,看你還能不能像今天一樣冷靜。


    原本,他應該和澹台瀝浠站在同一陣線。


    但此刻,他隱約盼望顧長歌能讓這位不知好歹的澹台大神官嚐嚐厲害。


    書房大門“吱吱”地打開,發出鬼哭般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輪迴魔尊緩緩走了進來,低聲說:“李秋陽武功今非昔比,再加上神刀欺霜刀的輔助,實力更是深不可測。我接到殘魂的消息,西域沙漠的埋伏刺客已經全軍覆沒。”


    “全軍覆沒?”澹台瀝浠並不關心具體細節,更不關心兒子澹台星月的安危。


    他隻是問道:“如果你當時親自前往,能否殺死李秋陽?\\\"


    輪迴魔尊沉默片刻,說:\\\"不確定能否成功,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澹台瀝驚訝地看著輪迴魔尊。


    他很清楚輪迴魔尊的實力,那是一位頂級強者。


    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能讓輪迴魔尊都感覺不確定。


    那豈不意味著,對方的實力已經遠在輪迴魔尊之上?


    輪迴魔尊迴答道:“一方麵是白蓮魔尊有令,要將李秋陽和洛玄裳一網打盡,以便盡快斬殺心腹大患顧長歌。另一方麵,我也有難言之隱。”


    提起仇人,寧無極怨毒無比,狠狠地說:“在哪裏都一樣,帶過來更好。我要當著李秋陽的麵吸收洛玄裳的真元內力,然後將他打得像條死狗一樣跪地求饒。這樣才能報仇雪恨!”


    “說這些狠話也沒什麽用。”澹台瀝浠不想再和這群武夫浪費時間商議對策。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九天後將在神炁神廟舉行祭祀先祖的典禮,我們就在那時動手。”


    “那麽多人的地方?”寧無極問道。


    “對付武道絕頂的大宗師,陰謀策略根本都是無稽之談。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以力取勝,這不也是你們一直想幹的嗎?”


    澹台瀝浠背負雙手,凝視著頭頂上的先祖肖像,冷笑著說道:“到時給赫連玄裳和李秋陽安上個妖女禍國、綱常崩壞、淫亂苟合的罪名,施以雷霆萬鈞之勢斬殺,也省得我另尋時間登基。”


    寧無極握緊問天劍,興奮地說道:“直接斬殺的確是最簡單、最痛快的辦法了。不過那個澹台館長和另外兩大神官該如何處理?”


    “妖女到時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處理的。”澹台瀝浠頓了頓,又有些自嘲地說道:“但若是殺不了她的話......我就一定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神炁的血脈,最好長點出息,千萬莫要像垃圾一樣給先祖丟人現眼。”


    陰陽難分的妖異聲調在門外幽幽響起,此人口氣簡直比天還大,絲毫不把澹台大神官放在眼裏。


    澹台瀝浠顯然城府極深,聽罷竟絲毫不動肝火。


    他透過窗戶,隻見群星夜空之上,白蓮刺繡的披風漫天飛舞,緩慢降落下一尊魅惑奪目的美男子。


    此人狹長的眸子亮得可怕,瞳孔內似有幻境生滅流動,仿佛伴隨諸神群魔的祝福與榮寵,亦如魔羅君主蒞臨人間,風采氣勢極度駭人。


    寧無極聽聲音就知道是白蓮魔尊雪寒生如約而至。


    當年此魔和青鬆子那場震懾諸天的鏖戰還曆曆在目,當時的情景,如今仍舊讓人心驚肉跳,這位白蓮魔尊,簡直可以用兇殘暴戾來形容。


    但今天有他出山,洛玄裳和李秋陽二人連一絲生還希望都不會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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