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陽靜坐運功,以陰陽乾坤道調息髒腑,曆經約兩個時辰,方才勉強恢複兩成功力。


    然而,即便他極盡目力,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隻有彎腰俯視才能模糊看見言蕙心雪白嬌美的臉龐。


    若非如此,他甚至會誤以為自己已來到陰曹地府。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找到了自己的欺霜刀,借著刀鋒微弱的冷光卻仍無法看清周圍的一切。


    “李秋陽是你嗎?”言蕙心不知何時醒來,靠近他問道:“這是哪裏?”


    李秋陽將刀貼近自己的下巴,借著冷光做出了一個恐怖的鬼臉,啞著嗓子迴答:“沒錯,我就是。”


    環境漆黑死寂,言蕙心驚叫一聲,隨即狠狠地拍了他一掌,嬌叱道:“臭小子竟敢嚇唬我!”


    “我的師叔姨母,我不久前和浮雲子拚死鏖戰救你,別太感激了。”李秋陽經曆過許多險境,而且此刻美女師叔在側,絲毫不將眼前的漆黑放在心上。


    言蕙心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俊不禁,她知道這小子是故意逗自己,於是故意板起臉說:\\\"誰要感激你啊,這裏是哪裏?我們又是怎麽到這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言蕙心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你能給我從頭講講嗎?”


    李秋陽扶她起身道:“情況太複雜了,我也不清楚該從何說起。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再說吧。”


    “好的,我這裏有火折子。”


    李秋陽伸手去接,但在滿眼漆黑中難免觸碰到言蕙心的柔嫩肌膚,心中忽然想起南疆客棧中曾摟著那具豐腴雪白的赤裸嬌軀。


    火光照亮,這才發現此地空間並沒有想象中的廣闊。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盡頭,隻見一扇巨大厚重的鐵門鑲嵌在山體牆壁之中。


    然而李秋陽運功推拉半天,卻連動都不動一下。


    “這個大鐵門可真夠硬的,洪荒寶庫竟然在鳥盡峰的山體裏,這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李秋陽沮喪地暫時吹滅火種,伸掌按住了那扇鐵門。


    “我試試乾坤勁能不能震開。”


    就要發力時,言蕙心挽了挽袖子,立即製止了李秋陽:“這鐵門和石壁渾然一體,就算你能轟開鐵門,我們也被活埋了,讓我來。”


    “應該有機關打開大門,讓我來試試!”


    “不是......有些不對勁,姨母容我想想。”


    二人安靜下來,李秋陽忽然感覺周圍靜默黑暗中似乎藏有一股詭秘妖異的力量,正在冷冷監視著自己。


    言蕙心的武功見識都是當代翹楚,但是畏懼黑暗出於女子天性,言蕙心不由自主握了握李秋陽的手腕,輕聲給二人打氣說道:“鳥盡峰存在很多秘密,但既然有前人能安全走出去,咱們也應該沒問題,切莫灰心。”


    “我沒灰心,隻是覺得這個地方還有活人。” 李秋陽道。


    “什麽?怎可能?” 言蕙心渾身毛骨悚然,“莫非有人趁著決鬥之時,已經偷偷進了洪荒寶庫......”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歎息自大門深處響起,李秋陽驚凜,橫刀護在了言蕙心的身前。


    “你到底是人是鬼?躲在那裏多久了?” 李秋陽警惕地問道,眉頭緊鎖。


    沉默片刻後,那人終於開口說道:“你們有幸進入至尊古墓,就別再糾結於洪荒寶庫了,那隻是韓家祖先編造的名字而已。”


    “名字就是名字,深究也沒什麽意思。” 李秋陽並不感到驚訝,反而警覺地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人似乎沒有什麽惡意,至少目前看來是如此,他平靜地說道:“你去南角......嗯......後退十步,然後往左走七八步,摸一下那個凸起物。”


    李秋陽正準備去尋找,卻被言蕙心低聲提醒:“我們還不清楚敵友,要小心有詐。”


    “四周漆黑一片,如果他不說話的話,我們可能就要餓死在這裏了。” 那人又道。


    “我這裏有一些梅晴雪送我的療傷丹藥,你先吃一顆吧。” 言蕙心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隻能盡力而為了。


    李秋陽服下藥丸,很快就感覺身體恢複了一些元氣,但他還是想了解一下梅師姐的近況。


    然而,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眼下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逃出這個地方之後再說其他事情也不遲。


    於是,他拉著言蕙心按照那人的指示找到了一個圓形物體,大聲問道:“我摸到了,接下來呢?”


    “用力按下去。” 那人迴答道。


    咚咚咚......連續幾聲響過後,長明燈燃起,照亮了整個墓道,墓道中的人也漸漸清晰。


    在墓道的一個角落裏,站著一個麵容清秀的中年男子,竟是久違的天元劍宗宗主陳霄。


    “這......” 言蕙心腦海一片混亂,這本應該是他熟悉的掌門師兄陳霄才對,但此人不怒自威,與陳霄平和的形象大相徑庭。


    即便心中有萬般疑惑,李秋陽還是先問了一個最實際的問題:“宗主您是怎麽進來的?”


    陳霄深深歎息一聲:“進來再說吧。”


    陳霄伸出手掌,對著中間一盞長明燈輕輕一擺,左側磚壁分開,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房間裏擺放著一張圓墩石桌和一張石床,顯然是用來放置墓主人生前用品的耳室。


    “宗主師兄,您可以開始說了。” 言蕙心亦鎮定下來,撫平長裙率先入座。


    李秋陽苦笑道:“看來又是一段離奇無比的故事。”


    陳霄道:“也許並不及你今年所經曆的那些事情複雜。”


    陳霄宗主開門見山,悠悠說起了一段往事。


    他少年時在萬卷峰做雜役,雖不喜歡武功,但對群書博覽有加。


    從無數古籍經卷中拚湊出了天外天的秘密,幾年時間整理調查,匯集成了一部相當完整的筆記。


    這部筆記本被他藏於無人問津的第五層閣樓書架的縫隙之中。


    後來陰差陽錯,被李懸壺無意看見,這本是難以預料的節外生枝。


    之後年輕的陳霄和李懸壺類似,暗中調查洪荒之密。


    他化名王青,分身在正一道門做起了普通弟子,三年時光既不高調也不默默無聞地來往兩大聖地,深入調查遠古秘密。


    李秋陽插嘴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麽非要追尋萬年前的真相?”


    “聽我把話說完,你師父所了解的隻不過是我早年間的一些猜測,而近年來我已經有了更確切的證據。” 陳霄語氣堅定地說道。


    陳霄長歎一口氣,滿臉憂慮地說道:“本來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但當我後來在正一道門中發現了一個更加可怕的秘密。”


    言蕙心瞪大眼睛,驚慌失措地問道:“莫非天神想要卷土重來?”


    “那倒不是,你會關心螞蟻的死活嗎......我再詳細跟你們說吧,當年人族有兩位高手學到了通聖秘典,悍然發動叛變,殺死了其中兩位天神,最後被剩餘的三位天神合力鎮壓......” 陳霄語氣低沉,神情嚴肅。


    李秋陽插話道:“這段我也聽過,殺死那倆人之後,天神就用神器發動滔天洪災,試圖湮滅我們,他們則返迴天外天去了。”


    陳霄神秘地笑道:“至尊境除非壽元耗盡,否則怎會輕易就死去?”


    言蕙心聽得津津有味,完全進入了故事,瞪大眼睛問道:“你是想說那兩個先祖現在還活著?”


    “這全是正一道門遠古卷宗內記載的。那兩位人族的至尊境強者叛變失敗之後,就被天神鎖在了這個鳥盡峰的內部。” 陳霄語重心長地說道。


    李秋陽忍不住調侃道:“您不會就是那兩位遠古至尊之一吧......” 陳霄搖搖頭道:“人家倆人當時沒死,不代表現在還活著。” 李秋陽和言蕙心同時籲出一口氣。


    “關鍵時刻他二人掙脫封印,耗費整整三十年時間,幫助殘存人族渡過神器引發的滅世浩劫。晚年時期利用從天神處學到的知識,開始重塑人族的文明,建立起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武學體係。” 陳霄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不是非常好嗎?哪裏有什麽可怕的事?” 言蕙心興奮地說道。


    人的欲望是永遠無法被滿足的,即使在災難過去、文明建立之後。


    曆史總是會重演,這兩位先賢最終還是無法抵禦權力的誘惑。


    於是,他們建立了一個窮奢極欲、奴役眾生的神之王朝。


    接下來,新的少年英雄崛起,通過奇遇修煉成為至尊境強者,建立了正一道門和天魔宗這兩個武學聖地,推翻了二人的統治。


    然而,曆史總是充滿了分歧和內訌,這些英雄們繼續互相戰鬥,爭奪著唯一的霸權。


    這一切就像宿命輪迴一樣,自欺欺人地誇誇其談,勸說別人要遠離權力的誘惑。


    但當自己擁有了無敵的力量時,卻依然無法抵擋權力的誘惑。


    最終,這兩位至尊在臨終前迴到了鳥盡峰,開啟了神器以抵禦外敵——黑風天災。


    最後,他們相繼老死,而神器每隔百年需要充能兩個時辰,能量永不枯竭。


    萬年來,隻有少數人能夠僥幸進入其中,但出去的卻隻有韓家祖先一個。


    李秋陽道:“還有李行轅吧?”


    陳霄道:“這個人可不簡單。他先去了南疆萬裏紅樹海,得到了苗族公主的芳心,然後騙取了輪迴魔尊所執掌的神器,開啟了鳥盡峰的禁製,進入了至尊古墓學會了陰陽乾坤道。之後,他利用從這裏拿走的神秘石板交易先天無極功。雖然在奪迴秘籍的過程中出了些小問題,但他在玉龍雪山製造出了雪崩天災,企圖將你們和石板全部掩埋......”


    “這不可能!” 李秋陽完全無法想象那個隱居的李大哥竟然是這樣的人。


    “沒有什麽不可能。”陳霄深深地歎了口氣,“當時他還是不夠小心,如果隨手發一下暗器之類的東西,也就沒你李秋陽今天啦。”


    言蕙心疑惑地問道:“李行轅廢這麽大的周折,到底有什麽目的?”


    “李行轅的目的從頭到尾我都非常清楚,那就是恢複先祖建立的神國,成為真正的神......”


    李秋陽問出了關鍵:“就算他想成神成聖,那你又是如何會出現在這裏的?”


    陳霄微笑著說:“我算是一個熱衷尋找答案的旁觀者吧。有關李行轅生平惡事知道的並不太多,其中還夾雜著朱無戒秘密調查的結果。但這一切終究瞞不過那位武學宗師。他化身藍衣蒙麵人,把我打暈了關在了這裏。至於你們......恐怕也差不多吧。”


    李秋陽已經不是吳下阿蒙,早就懂得自己去動腦判斷。


    這位宗主神秘莫測憑空出現,嘴裏天花亂墜,從古說到今,比李懸壺描述的還要清楚。


    但是模糊可疑之處甚多,更何況耳聽三分假,眼見未為真。


    萬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相信了他。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李秋陽暗中點了點言蕙心的腰眼,暗示她不要被陳霄迷惑,“我看您作為囚犯來說,對這地方可算相當熟悉了。”


    “可能李行轅不知道我進過正一道門的地下神殿吧,還以為我什麽都不懂。”


    李秋陽愈發覺得陳霄詭異,至少還有重大的訊息隱瞞著。


    言蕙心環顧四周,不禁感歎:“師兄你藏得真深啊。當年你在宗門文武大考中一舉成名,坐上了宗主之位。現在想想,似乎和你當初的誌向不太相符啊。”


    陳霄一臉堅定地說道:“因為我認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武林大亂發生,所以我才千方百計地忝居此位。”


    “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陳霄繼續說道:“李秋陽雖然身懷陰陽乾坤道,但是並沒有完全掌握其所有力量。而這座古墓裏麵的神器則可以喚醒他全部的神力。”


    李秋陽陷入沉默,迴想起李懸壺曾經告訴他的洪荒秘密,發現與陳霄所言不無出入,一時間難以分辨真假。


    “怎麽了?”陳霄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我說了這麽多,你們還是不相信我嗎?”


    李秋陽淡然道:“我來之前與浮雲子大戰一場,導致我的傷勢很嚴重,無法如意運轉陰陽乾坤道的功力。可否給我一個安靜的地方調息療傷?之後再做其他的打算?”


    陳霄麵色微沉,但很快又恢複溫和的笑容:“當然沒問題!這處古墓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這就帶你們去側室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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