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途中與昨日不同,李秋陽的大名已然傳開,此刻又和聖女並肩而行,難免讓人浮想聯翩二人的關係,南疆魔門與來雲夢島避世的黑白兩道無不暗暗欽佩他的風流倜儻。


    李秋陽見唐玲瓏全不在意,似乎早就習慣了做眾人的中心焦點,他自己也收斂尷尬,有意無意的去模仿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


    好不容易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到朔月山莊,山下已有十幾個壯年漢子在垂首恭敬的等待了。


    “他們十五個人武功不算很差,江湖經驗極豐富,辦事也相當利落,現在就交給你了。”


    李秋陽見他們年紀最大的四十出頭,最小的不過二十一二,每人都精氣神旺盛,一見就是性格穩妥、精明強幹的角色,當下微笑道:“日後還要靠諸位弟兄扶持了。”


    “誓為李大總管效死!”十五人一齊單膝跪地道。


    李秋陽沒想到他們如此大的反應,隨即猜想多半是玄陰宗或唐玲瓏平日治下極嚴,這種言出法隨,一如所命的氣勢和中州的正道武林大不相同。


    再走到內院,才看見新來的雜役、丫鬟、廚子、馬夫之類的傭人,為首的卻不是傳說中囂張市儈的小胡子管家,而是秀麗文雅,白皙苗條的夏文鴛。


    “嫣兒見過李大總管。”夏文鴛斂衽作禮,卻難掩笑意。


    “這話說的,我真是三生有幸,倒讓鴛兒做起了管家婆來了。”李秋陽不笨,前因後果一推便知,讓夏文鴛過來管理莊園,一來是用熟人來安撫自己,二來說不準還有監視警告,用美色“拴住”自己的意味。


    不知是唐擎蒼還是唐玲瓏的主意,還真貼心,我啊……最吃這一套了……


    夏文鴛斯文貌美,嬌俏可人,李秋陽心裏喜歡的不得了。


    唐玲瓏道:“鴛兒也是能幹的姑娘,莊園錢財運作是可以給她的。”


    李秋陽正要調笑幾句,門外已來人通秉:“李大總管,賞菊堂的蘇先生派人來下請柬了。”


    李秋陽道:“請進來吧。”


    唐玲瓏道:“從今往後的事情就由你自己處理吧,我和鴛兒進去說兩句就走了,喏,這個森羅符令你拿著,算是總堂主的令牌。”


    交給李秋陽一塊暗金牌子後,她拉著夏文鴛的手先去了後院。


    “聖女慢走,改日再見麵好好痛飲一番。”


    夏文鴛迴頭用唇語飛快說了句:等會再找你說話……


    來者是個又市儈又囂張的小胡子,當然了,囂張臉色給了下人們,市儈留給了李秋陽:“在座的可是李大總管?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神拳門冠軍會的魁首真是三生有幸,大總管若是昨夜安頓好,在下昨夜就到了。”


    小胡子說得無恥,大拍一個十八九歲少年的馬屁,自己都有點臉紅,可一想到蘇堂主的吩咐,忍辱負重也是應該的。


    李秋陽麵沉似水的道:“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胡子嚇一跳,忙搖頭道:“在下哪敢說李大總管的不是,隻是想表達由衷的尊敬欽仰之意而已,還請總管千萬不要誤會。”


    李秋陽微笑地擺擺手道:“請看茶。”


    讓李秋陽都沒想到的是,幾乎眨眼的工夫,便有兩個十幾歲的小丫鬟奉上了熱騰騰的香茶。


    小胡子受寵若驚,半個屁股沾在椅子上虛坐著,連連說著客氣話。


    李秋陽笑道:“先生有何貴幹?”


    小胡子得意道:“玄陰宗三十六堂,我賞菊堂一向……”


    李秋陽沉聲道:“我乃宗門三十六堂總堂主,雲夢島的大總管,都還沒說我的賞菊堂,還真沒看出先生你身居高位呢。”


    這新官三把火可夠旺的,小胡子心裏不爽,忙改口道:“在下一時口誤,應該是蘇堂主和李大總管你們的賞菊堂才對。”


    李秋陽又截斷他的馬屁:“可我又記得三十六堂都應該為森羅魔尊效力才對吧?”


    小胡子冒出了冷汗,他生平察言觀色、溜須拍馬的本領向來高明,沒想到今日竟被這毛頭小子繞的笨嘴笨舌起來,心道:這李秋陽年紀輕輕就威震江湖,必非僥幸,單是這雲山霧罩的口吻就夠門內傲氣的年輕人學幾年了。


    被李秋陽這麽一打岔,小胡子已經忘記要說賞菊堂如何了,隻得開門見山,躬身遞出請柬道:“蘇丹青堂主有請李大總管今夜到撫仙樓一聚。”


    “不敢推辭,告訴蘇堂主我今夜必到。”李秋陽揚手吩咐下人送客,自己獨自坐在優雅別致的客廳,心情複雜至極,有點想大叫,又有點興奮。


    手握權力,聽著奉承的感覺實在妙不可言,哪怕剛才幾句話還遠遠遠遠沒資格做他現在地位的寫照。


    夜晚的雲夢島更顯繁華奢靡,風吹花動,香氣醉人,金燈萬盞,照的比白晝更多了分朦朧飄渺,島嶼中酒家樂坊林立,醉酒笙歌,李秋陽實在想不到造化如此神奇,兇險黑暗的雲夢澤中央居然有這樣一處神奇美妙的仙境。


    “來此避世的多是巨富巨貴,甚至包括一些小國的沒落皇孫貴族,不能讓他們有錢沒地方花,所以島上確實越來越繁華了,反正咱們有得住,我明兒個帶你到處瞧瞧。”


    夏文鴛穿著南疆特色的窄袖短褂,薄裙斜繞,一對兒雪酥白嫩的腳丫踩著淡粉色圓頭木屐,蓮步迤邐分外撩人。


    “是啊,咱倆確實有得住了。”李秋陽一語雙關笑道。


    夏文鴛雪靨紅暈爬進領中頸子,泛上小巧耳垂,心中喜歡,麵上卻假裝沒聽見一般,說道:“我是管家婆而已,你們宗門高層聚會幹嘛帶上我?”


    李秋陽笑道:“日前吃了鴛兒美味無比的鱸魚,今日怎麽也要還迴來,另外嘛,我人生地不熟,有你在也能給我壯壯膽。”


    “貧嘴兒,我一個小女子能成什麽事,不過你啊眉清目秀的,蘇先生肯定喜歡你。”夏文鴛掩嘴一笑。


    每個人提到那蘇丹青都鬼頭鬼腦的,李秋陽好奇中又有些緊張,不知這位在中州寂寂無名的高手是怎麽個人。


    “嗬嗬嗬,奴家就是蘇先生。”


    耳畔猛地響起一個聲音,李秋陽悚然驚凜,以自己目前的修為,小蟲飛過都逃不過他的靈覺感知,但如今此人到了耳畔都無法發覺,明顯是一位高手,而且隻怕是那種能和浮雲子打一打的超級高手。


    蘇丹青白白胖胖不留胡須,笑聲又尖又細,皮膚看起來和夏文鴛一樣水嫩。


    李秋陽心道:這家夥看著好邪。


    夏文鴛萬福小聲道:“文嫣見過蘇先生。”


    “嗬嗬嗬,鴛兒都長這麽大了,奴家沒想到你倆還能湊成一對兒呢,不錯不錯,真是不錯。”蘇丹青掏出一條絲巾擦擦香腸般的嘴巴,又笑道:“本來是想在撫仙樓恭候李大總管大駕光臨的,可奴家實在迫不及待想看看傳說中的連敗陸滄海進而寧無極冠軍會魁首李秋陽,這才提前叨擾拜見,剛才不知是否驚擾到了您?”


    夏文鴛竊喜憨笑,後半句根本沒去細聽。


    李秋陽笑道:“蘇先生的出場方式還真是別致,嚇了我好大一跳。”


    蘇丹青一把拉住李秋陽的手笑眯眯道:“哎呦,奴家給大總管賠不是還不行嗎,快不準生氣啦!”


    “呃……走路多了想吃飯,我是無所謂的,鴛兒千嬌百媚可不能餓著。”李秋陽惡寒,他終於知道唐擎蒼說的“騷娘們兒”是什麽意思了,這個蘇丹青真讓人渾身不舒服,他如今倒寧可對著馮铖隕。


    “看奴家笨的,快快快,我們上撫仙樓用酒飯去。”


    這個所謂的宴請,人不不是很多,除了蘇丹青、李秋陽和夏文鴛,就隻有幾個其他堂的堂主,那些人看見李秋陽也都一愣,顯然沒想到這位新晉總堂主、大總管果真如此年輕。


    席間蘇丹青一直用他白嫩的小手給李秋陽夾菜,神色嫵媚,頗是殷切。


    李秋陽不知想著什麽,低頭就吃,酒到杯幹,除了說幾句屁用沒有的客氣話,基本就在和夏文鴛說說笑笑。


    他這樣看起來高深莫測的態度反而讓其他人摸不準底細。


    蘇丹青一臉緊張兮兮,好像生怕李秋陽吃不飽的模樣,拚命幫他夾菜斟酒,但同樣的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其中一個漢子忍不住道:“李大總管,我是善水堂堂主阮江順,先恭喜您得森羅魔尊垂青,擔任宗門總堂主,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李秋陽先夾起一筷子火腿薄片,喂到了窘迫羞澀的夏文鴛口中,這才道:“打算?您覺得我該怎麽打算?”


    阮江順一愣,沒想到憋了半天,得到的還是一句廢話,“玄陰宗三十六堂,從沒有過大總管這一職務,說老實話,大夥也都不敢去問森羅魔尊大人……”


    “哦,原來阮堂主是不滿我這個職位啊,不敢問魔尊大人,難道想問問我?”


    阮江順忙擺手道:“屬下沒這個意思,隻不過想借著蘇堂主的筵席問問清楚宗門公事而已。”


    李秋陽道:“原來如此,不是不滿,是考究而已。”


    除了蘇丹青繼續哈腰為李秋陽夾菜斟酒外,其餘幾位堂主都凝神靜聽,顯然是默許了李秋陽的結論,畢竟這裏是南疆魔門,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玄陰宗乃南疆四大魔門之一,也是天下最大教派組織之一,門內堂主各司其職分工明確,第一目的就是賺取巨額財富,用以維持這個無比龐大組織的運轉,李秋陽此子能打敗和聖女齊名的寧無極,名氣聲望確實極響,修為武功確實高強,但要說擔任相當於玄陰宗副門主的大總管,恐怕似乎難以服眾。


    李秋陽笑道:“我擬好了一份宗門未來的規劃,請幾位堂主過目。”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來,手腕一抖,紙張翩翩飛舞,先後到了幾位堂主手中。


    除了蘇丹青就粘在身邊伺候著,李秋陽沒必要班門弄斧,而是雙手遞給了他,然而前者看也不看,隻是盯著李秋陽看來看去,一副愛煞的詭異表情。


    諸位堂主見他露了一手乍看平淡,實際深不可測的內勁控製,無不心頭欽佩,待細看那份日後的商業規劃後,更加眼前一亮。


    這一手隔空送紙乃是采用了天元神劍訣的勁力操控之法,這對如今的李秋陽來說易如反掌,至於那份各大堂口的組織規劃,當然是夏文鴛白天代為草擬,李秋陽臉皮厚實,直接“署名”化為己用。


    夏文鴛自小和唐玲瓏一起長大,自然絕非尋常的小姑娘,排兵布陣樣樣精通,行商坐賈樣樣熟練,實際乃是個聰慧能幹的事業型才女,雖然隻有半天時間寫出一份詳盡的宗門錢財運轉規劃,實屬不易,但為了意中人如此殫精竭慮那也是心甘情願。


    阮江順等人偶有疑問,李秋陽能答則答,不會做答的,就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臭架子,倒也能把各大堂主哄的一愣一愣。


    正所謂三屁真言“關我屁事,關你屁事,你懂個屁。”


    無論如何他也是威勢已成的武林高手,絕世武者氣質風度每天都在滋養提升,在座的這些堂主沒一個及得上自己,所以也不必太放心上,他唯一顧忌提防的就隻有蘇丹青而已。


    “奴家一切都聽總管噠,總管讓奴家幹什麽,奴家就幹什麽。”蘇丹青蘭花指撚著酒杯,看起來比夏文鴛眉目還要情意綿綿。


    “日後還要有勞蘇堂主和其他諸位堂主照拂,在下不勝酒力,先行告退。”李秋陽真看不出他是裝的這麽可怕惡心,還是本性就如此,他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那可不成,奴家還有一壺陳年佳釀在家,正想請總管弟弟去寒舍秉燭夜談,聊個通宵呢,可不準你走呢。”


    李秋陽聽見“總管弟弟”這個稱唿,駭得要死,隻覺馮铖隕都像個磊落男兒漢了,他偷偷對著蘇丹青向夏文鴛努努嘴,低聲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和蘇堂主痛快喝酒。”


    蘇丹青心領神會,小胖手一捂嘴,咯咯笑道:“原來李大總管另有雅興,那就改天,改天到我那兒可不準你迴家了。”


    李秋陽隨口向那些堂主客氣道別,之後拉著夏文鴛的手“落荒而逃”,直到臥房都還心有餘悸,生怕蘇丹青那張白白的大胖臉出現在窗口。


    “你啊你,和寧無極生死決戰都不怕,怎麽現在反倒怕了?”


    李秋陽歎氣道:“鴛兒,這個蘇先生到底是什麽來路?還有那個鍾金虎又在哪裏,不會也和蘇先生差不多吧?”


    夏文鴛笑道:“地煞虎王是個武癡,喜歡浪跡天涯追求武道真諦,極少在雲夢島上活動,平日隻接受森羅魔尊的飛鷹傳書命令,至於蘇先生來曆嘛……那我可就不知道了,隻知道這人陰陽顛倒,平日笑眯眯地人畜無害,具體的改日問問我爺爺,他一定知道。”


    “好吧……哈哈,還要多謝鴛兒你幫我寫的那個東西,否則我不得出個大醜。”


    “你是大總管,我是管家婆,為你辦事分憂也算天經地義的。”夏文鴛心裏則道:


    你這笨蛋,我做這些事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做這點小事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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