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恢復艙上忽然顯示高權限的人提前打開了它。


    理事長把手按在了恢復艙上,我看了看時間:「還沒到鍛鍊的時候。」


    「不是,我忽然想,你在白塔內部時間久,或許也需要和皇帝告別。」


    「告……別?為什麽?」


    從修羅地獄出來之後,妖族也都陸續甦醒了,畢竟他們的身體也在外麵。但是因為我醒來太晚,妖族已經和人族研究員們分開了,我也隻見到了學者和鍋蓋,鍋蓋還真是個教健身的,勤勤懇懇幫我鍛鍊身體。


    「合作僅限於人族,和妖族合作,並不順應民意。而且皇帝殘忍奴役人族是事實,冤有頭債有主,民族仇恨不能抹去。」


    「你們要處死他們?」我跳了起來,雙腿雖然酸軟但還是支撐我站得筆直。


    我和皇帝他們相處並不久,談不上對妖族的感情。但是一旦想到天人的事是妖族打下基礎,然後人族轉頭就要殺掉他們,我還是不太舒服。


    而且,前麵理事長鋪墊了,說對抗天人就是需要有生力量的集合,妖族的力量多強啊,一個希夷就鬧得天翻地覆了,這麽一群高等妖族對抗天人,那得是什麽程度啊!


    可是……非我族類……


    我又能理解。


    理事長說:「沒有人敢赦免妖族頂級戰犯……他們暫時被囚禁著,我特許你現在去看望他們,之後就不可以了。」


    我忽然明白了,我是誰呢,我是把自己放在修真界的自由黨人質,在有意無意之間,給自由黨的訓練營鋪好了路,而理事長能陪我聊這麽久,也是這樣的原因……我的麵子就是在最後我能把所有研究人員喊迴來,是有功勞的,所以允許我去看妖族。


    拋開這些,我沒有談條件的權利。


    我想了想,也沒有反對,理事長代表著人族的意誌,我在這裏輕易地為皇帝開脫,就是為被壓迫而慘死的人族的輕慢與侮辱。


    「那其餘的妖族呢?就是,沒有參與過壓迫人類的妖,也沒有傷害過別人的……」


    我在為希夷說話。


    希夷是好狐狸,雖然居心叵測一點,但的確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她一直對我師姐很好,我沒有辦法不想起她。而且……如果要清算妖族,恐怕要動手的就是我師姐。


    我師姐到現在還是被通緝的狀態啊!


    「你想說誰?」


    「妖狐。」


    理事長似乎被我蠢到了,沒有再陪我聊下去。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我們的談話,民眾是不會區分妖族和妖族的區別,隻要是妖族,就是敵人。而且……在那之前,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妖狐,她在媒體與民眾的口中已經罪無可恕,人族不可能為了一隻無辜的妖,推翻之前所有行動的意義。


    哪怕我求的是另一隻妖,或許理事長都會笑嗬嗬說,既然小友喜歡,那就豢養在鳳吟山做個守山神獸,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偏偏是妖狐希夷。


    不知道師姐她們怎麽樣了,她們還在沙境嗎?她們也甦醒了嗎?師父也會醒來嗎?


    我繼續看著直播,看著第二片,第三片拓片被陸陸續續找到……


    腿麻了。


    我撫著手指上的幹坤戒,最終還是放棄了摸出爆破符把皇帝他們搶出來的愚蠢念頭。


    去告個別吧。


    內部終端中,我聯絡了學者,請他來接我去見皇帝,畢竟我不能隨意走動,需要一個職位比較高的人帶我去目的地,還得送迴。


    皇帝在單獨的房間內靜靜地看著直播:「很遺憾,我看不到大結局了,聽說這是你的勢力弄出來的?和我聊聊吧。」


    學者語氣生硬:「今晚十二點之前,陛下您必須消失在世界上。」


    我啊了一聲,他不是很尊重皇帝的麽?


    皇帝笑著解釋:「聯邦派他來暗地裏結果了我,知道我活著的人越少越好。」


    學者點了點頭。


    我說:「不能申請一下,等到訓練營直播結束後麽?」


    學者:「不能。」


    他站得很直,表情極其冷淡,我看不出什麽悲傷,我想他可能是那種理智的人,就是第一時間知道什麽決定對自己更好一些……畢竟他剛剛還興高采烈地說要稟告陛下,現在又要過來親自殺她。


    在這種時刻,我的腦子忽然就不生鏽了。


    我雖然是人質,但我可以申請拿迴終端,聯絡一下呆瓜,我來詢問一下訓練營最後的安排,這樣皇帝就可以了無遺憾地離開。


    我說我申請和同伴聊兩句,一會兒再來見陛下,走出門,學者忽然蹲下身,把臉捂上了。


    腳步忽然就變得很沉,我走不動了,默默地從幹坤戒中摸手絹出來。


    「我現在理解,留在虛幻世界的好處。」


    「敵人做了朋友,沒有仇恨,沒有痛苦,一覺醒來,朋友也沒有了,隻剩敵人。」


    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是一覺醒來,發現我朋友還是朋友,但他的朋友就是敵人。


    「但我們仍然無限追求向上的真實。」學者默默起身,扶著我的肩膀,擰著我向前走去。


    「什麽是……向上的真實。」


    「就像爬樓梯,過程痛苦艱辛,但目的地就在高處。」他接過手絹,擦了擦無意之間掉出來的淚花。


    「我和陛下都是這樣的人,我們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知道未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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