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的記憶裏是有的,但是此刻都沒了,我隻好返程。


    頭痛愈發嚴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齧咬,然後全身都疼起來了,好像被迫把腳填入小兩號的鞋子,渾身上下的疼就是那麽迴事。


    我蜷縮著蹲


    在路邊,試圖揉皺自己以緩解疼痛。


    頭頂一道響亮的槍聲,仿佛彩虹劃過——我想起唐宜帶我在西瓜推車上飛來飛去就是這個聲響和這個色彩——


    唐宜追上來了,或者,是看見我的終端扔下得很不對勁就追上來了,我離丹陽城沒多遠,她的速度兩槍就飛得出來。


    仿佛天神落在我眼前:「來月經了?」


    我搖頭。


    「我送你迴山吧?」唐宜說。


    「離我遠點。」


    我很不對勁,我的疼痛無處宣洩,導致我現在很想伸手捏住她的腳踝把她撇在地上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地捏斷她的脖子。


    我不是想殺人,我不知道怎麽了,體內湧動著一股狂躁的憤怒,這股憤怒讓我歇斯底裏,讓我……控製不住自己。


    「你再這樣我就真的生氣了。」唐宜沒意識到我說的都是實話。


    「把我關起來。送我迴山。」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提出的請求。


    「誰想關著你了,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別人的好心好意?」唐宜皺著眉頭收起槍,我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任由唐宜一把揪起我,仿佛拎著一件包裹一樣提在臂彎。


    「我要迴山。」我艱難地吐出自己的需要。


    「知道,我送你。」


    「我想殺人。」


    唐宜險些把我扔出去,最終還是沒有,夾緊我的腰以免我掉下去,倒轉槍口,我重新跌入丹陽城內。


    「我覺得你病了,苦厄,我會提交一份報告給委員會,看他們怎麽處理你。」


    委員會?我心裏冷笑,最終沒有說什麽。


    我在求助啊唐宜你看不到嗎?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麽了。


    城市在身下騰挪翻越,仿佛時光迅速流逝。它們漸漸成了無限抽象的線條,腦子持續的混沌變得更加狂亂,我的小樹顫顫發抖,那一片葉子恍惚間隨風而逝。


    那是一片記憶的葉子,我竭力觸碰它。


    黑髮的劍士進入城中,我跟在她身後,她看見我,轉臉抱起我……


    葉片上的金色脈絡消失了,然後樹上一片葉子都不剩,僅剩的這片葉子也不知被腦域中的混沌吹到了哪裏。


    我忽然睜開眼,唐宜用一條潔淨的白布擦拭她一支血紅色的槍,她好像坐在我身側,我伸出手看看,眼前是天花板……我在……床上?


    「苦厄,我已經向委員會報告了你的情況,醫療團隊來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沒有問題,但是精神狀況堪憂,一會兒想去做個檢查麽?」


    「你不是應該在……丹陽派麽?」


    「是啊,我本來要去做任務,但是你的情況太危險了,我申請來照顧你。別看了,你在修真學院。」


    我感到一陣頭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我忘了,勉強爬起來抱膝坐著,唐宜繼續擦槍,然後收迴,合攏雙手交叉身前,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來聊一聊。」


    「嗯。」


    「怎麽忽然這麽乖了?」


    「我不知道。」


    「為什麽覺得改革派會是殺害玄術前輩的兇手?」


    我們都沉默了。


    看來唐宜的確是挺生氣的,導致她一開口就是這麽尖銳的問題,我想了想,決定好好迴答:「你們為什麽覺得妖狐就是兇手?」


    「你覺得不是?」


    「我覺得不是。」


    「你知道妖狐在哪兒?」


    我被套進去了,唐宜年紀輕輕的確還有三分詭詐。


    「我不喜歡你這個語氣。」我說。


    「什麽?」


    「學院也好,改革派也好,都是你這樣的語氣,自顧自地做決定,別人稍微懷疑一句,你們就露出一副我們要毀滅世界的樣子。你們明明隻查到了鷹妖的羽毛,你們完全可以謹慎表示鷹妖的可能性,可現在呢,新聞鋪天蓋地都是人類要和妖狐打,我會怎麽想呢,我隻會想,你們是在強調什麽?」


    我說得很慢,我討厭他們的宣傳機器開動起來的樣子,用很多冠冕堂皇的大詞,我一句也不信。


    「可是你想,隕落的都是金丹元嬰的老前輩,修真界能夠這樣悄無聲息地將他們全滅嗎?好,就算修真界全麵開戰,改革派所有老前輩都不要臉,就算他們沒有一個在霞落山直播現場,是可以將十九位前輩格殺在這裏……但是會這麽無聲無息嗎?而且說什麽改革派不改革派,丹陽派難道不是改革派嗎?何至於在此地對自己動手給自己惹上一團臊呢?」


    「叫喊得越大聲越是在遮掩什麽,誰知道呢。」


    唐宜氣急:「你就咬定了這事兒和改革派脫不了關係是吧?你怎麽知道那些前輩們都是保守派?」


    「我就是知道。」


    「其中有好幾位公開支持改革,你不上修真網嗎?」


    我師父說他們都是保守派,我不相信唐宜,但是我覺得唐宜很生氣,而且我說多了會暴露我知道得很多。我其實也隻是在憤怒,我並不能咬定改革派就是兇手,因為聚集這些人是師父的決定,有誰會提前知道這件事然後暗自謀劃呢?我想不到,但我很不喜歡改革派,他們大聲叫喊,仿佛做賊心虛。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們這座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度非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度非沉並收藏我們這座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