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旦長時間不說話,腦子就清楚了一些,捋清楚我在這兒被說服毫無用處這個真相,我師姐的行動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


    「如果師姐答應配合直播,你們打算怎麽處置妖狐?」


    「我們有幾套方案,最穩妥的,也最合適的是——」唐榮澤適時一頓,露出身後的唐宜,唐宜無奈地接過話頭:「這套方案之前也和守誡前輩商量過,她拖住,我狙擊。」


    「我師姐拒絕了?」我有一點猜出來。


    「她更相信她的劍。」


    我隻好站起來:「我再想想。」


    我心裏有個帳本,把和唐宜的交情就此劃掉,今天用過了,之後就不能再用。再列出小眼鏡欠我三百二十晶幣,心裏默默盤算,打開宿舍門,師姐起身,默默地倒了杯水給我。


    「啊,怎麽了師姐?」


    「咱們迴山吧。」師姐說,輕輕扯下我肩頭一直背著的流雲千裏圖放在她自己膝頭。


    肩膀忽然一輕,我有些無所適從,侷促地搓著杯子邊緣,把水放涼。


    第21章 苦厄13


    迴程的火車盤轉山嶺之間,遠在天邊的日頭被陰天抹去,剩下一輪淡色蒼白的影子,火車飛馳而過,群山仿佛巨人闊步前進。


    咯嘣—— 師姐搓開花生,往手心倒下兩顆,她掌心掬滿花生,吹去薄薄一層花生衣,輕輕擱在我手邊。我有點感動,我師姐看起來是個清冷的人,但實際上居然會溫柔地給她的小師妹剝花生,花生越堆越多,我假裝沒有看見,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上,目視遠去的高樓與村莊,它們肉眼可見地不斷縮小,被火車拋在身後。


    師姐起身離開,再迴來時捧著兩杯熱茶,桌子搖搖晃晃,車上沒什麽人,我和師姐並排坐著,誰也不說話。


    我接過杯子,從師姐的墨鏡的反光打量自己的樣子。


    我不算矮也不夠高,因為還沒有成年,個子還有發展的餘地。我長得相當平凡,在我師姐的對比下,平凡顯得格外殘忍。我不夠胖也不算瘦,有一點肌肉線條,因為經常栽樹摘果,皮膚也不是那麽白,頭髮不太長也不短,總是隨從大流地紮起,用一根細細的木簪固定。氣質也不夠好,像是師姐旁邊提包的保安。


    師姐默默吃花生,我也默默吃,花生堆漸漸倒塌,被消滅,熱茶涼了,我們喝了茶,風吟城就到了。


    從命見識淺薄把我拉黑,不然現在他可以在我的通風報信下親自接師姐迴山。


    最後還是我和師姐一起走,到風吟城境內,風吟山修士低空飛行也沒人管,但是有我這個拖油瓶在,我們規規矩矩地坐公交,換乘公交,再步行,換旅遊專線。


    要不怎麽說我師姐是個好人呢,一般的修士怎麽會屈尊像凡人一樣在路上折騰幾個小時,但我師姐就是麵色平靜,車上人擠她也不說話,沒人知道墨鏡後的那張臉是風吟山最大特產守誡,不然就會變得更擁擠。


    因為路上時間太長了,我還是主動和師姐搭話。


    「師姐,你迴去還要閉關嗎?」


    「師父那邊怎麽說?」


    「我們這樣迴去,外界會不會就說你臨陣脫逃什麽的?」


    其實問也白問,迴山之後我又和師姐沒什麽聯繫了。我問完沒打算師姐迴我,師姐果然如此,到了山腳下才輕聲問我:「你呢?迴山有何安排?」


    「啊,就是繼續種樹摘果,每天上上網啦,和從命吵吵架啦……想想也很無聊呀。」


    「山上的果樹是你種的呀。」


    師姐舉目一望,無邊的鳳吟果樹沙沙作響,風吹過果實吹出斷斷續續的鳳凰鳴叫,我們都想起了之前一個攝影師忽然來拜訪我們山,說是我師父請他來給我們拍一張合影的事。


    那時我和我師姐還沒什麽交集,從命還沒拉黑我。我和從命坐在一起合計這事的反常到底是哪裏作妖?師父不可能有閑情逸緻說合影的事,思來想去隻能是攝影師胡編濫造。


    從命一屁股壓死攝影師之前,師父出現了,她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後山的一處我們都不知道的洞府居住,她的出現讓我和從命都兩股戰戰,最終確定的確是師父把攝影師叫來的。


    誤會剛解除,師姐就趕來了,她剛出關接了任務,本來要立即動身,但師父召見她也不敢不來,我們就拍了那張別扭的照片。


    「也不都是我種的,有的是後山本來就有的,我才多大呀,樹可不能長得比我還快。」


    「我們去後山看看你的樹。」師姐說。


    「啊?不去和師父稟報嗎?還得把神器還迴去呢。」我沒看懂師姐的意思,師姐麵色一苦,壓低聲音:「師父要罵。」


    原來我師姐也不是什麽神仙,我立即感覺我們親近了很多。


    在見師父之前我們能拖就拖,穿梭在不知幾代人種下的果樹間,我的小樹有些粗壯結果,有些還孱弱得幾乎趴倒,我從果園中摸出我的工具培育我的樹,師姐自己穿梭在林中,鳳鳴聲連綿不絕。


    我種樹種著種著忘了時間,忘了我是從大老遠迴來,好像平時給樹澆水似的怡然自得,把師姐忘了,隻記得自己,那些果子在耳邊輕輕唿喊,仿佛很是熟悉。


    不自覺地躺下睡著了,像平時一樣。我們華夏星沒有嚴寒酷暑,風從北方吹來,仿佛助眠的歌曲,昏昏沉沉,醒來時四下無人,連鳳吟果也不再歌唱,身上搭著師姐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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