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守著的孟姑姑臉色慘白如紙。


    裏麵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外麵,她透過聲音都能想到發生了什麽。


    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洛九宸的哭聲和求饒的聲音持續了兩個時辰,傳遍了整個承歡殿。


    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微弱,嘶啞。


    寢殿內,洛九宸虛弱地趴在床上,顧南荇側身半躺著,手輕輕撫摸他的側臉。


    “疼麽?”顧南荇眼裏滿是憐惜,說出的話卻生硬無比。


    洛九宸沒說話,也沒動。


    顧南荇繼續說。


    “疼就對了,疼點,你才能長記性。”


    洛九宸手指動了動,然後抓住了顧南荇的手。


    “我沒想把你給陳錦繡。”


    他忽然開口解釋。


    顧南荇挑了挑眉,“你以前想沒想不重要了,但是以後……要是再想把我送人,我走之前也會幹死你。”


    見洛九宸可憐巴巴地趴在床上,他一下子又心軟了。


    半靠在床頭,把他抱在懷裏,一下下摸著他光滑的後背。


    “你做這些,就是為了掩飾你是男扮女裝?”


    “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下次……不會把你弄疼了。”


    他心疼地親了親他的額頭,又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淚痕。


    洛九宸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微垂的睫毛上水潤無比,晶瑩剔透。


    顧南荇想了想,下床走到門邊,“孟姑姑,去給你們陛下弄點藥來。”


    孟姑姑嘴角抽搐了兩下,下去找藥了。


    不多時,藥送了進來。


    顧南荇抱著洛九宸去了浴室,又吩咐人進來收拾床鋪。


    孟姑姑不敢假手於人,親自進來的。


    饒是有心理準備,在看到床榻的那一刻,心裏還是驚了一下。


    尤其是床上紅色的血跡,瀝瀝拉拉沾染了一大片。


    顧南荇在浴室給洛九宸上藥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濃重的愧疚之意。


    他當時真的是被刺激的沒了理智。


    他一邊上藥,一邊輕聲道歉,“對不起……當時很疼吧?”


    洛九宸搖了搖頭,“不疼,你不生氣了就好。”


    他今天這麽放任顧南荇,也是因為心裏的愧疚。


    他能理解顧南荇的憤怒,換做他,估計也會氣成這樣。


    顧南荇把藥上好,又把人抱了迴去,床榻已經收拾幹淨了。


    “你側身躺著,我摟著你,睡一覺就好了。”


    洛九宸確實累極了,昏昏沉沉在顧南荇懷裏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到了上朝的時辰,孟姑姑在外麵叫起。


    “陛下,時辰到了,該上朝了。”


    洛九宸睜開眼,動了動腿,隻覺得全身哪都疼。


    顧南荇見狀,揚聲對外麵說道:“陛下身體不適,早朝取消了。”


    洛九宸想坐起來,被顧南荇壓住了。


    “別動,好好休息,一天不上朝也翻不了天。”


    孟姑姑在外麵聽到裏麵的對話,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說這朝堂的天確實翻不了,但是後宮可翻天了。


    惹上這麽一位,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這位顧公子太強勢了,強勢到陛下可能都壓不住。


    等到顧南荇和洛九宸再次睜眼,已經是晌午了。


    他們不知道,女帝因為寵幸顧公子而沒上朝的消息,傳遍了前朝後宮。


    一時間,顧南荇成了誤國的紅顏禍水。


    禦史台的幾位老臣摩拳擦掌,洋洋灑灑開始寫規勸君王的折子。


    顧南荇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洛九宸趴下,他要看看傷口。


    拿起藥膏又抹了點,然後拍了一下洛九宸的屁股,“沒事了,再休息兩天就行了。”


    洛九宸下床,坐在梳妝台前開始給自己上妝梳頭。


    顧南荇接過他手裏的眉筆,輕輕替他描眉。


    “這些年,很艱難吧?以後我幫你。”


    洛九宸輕歎了口氣。


    “這世道,男人活得艱難,身居高位更難。”


    “昨天孟姑姑說的那些話,你也別怪她,她跟著我這麽些年,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但是你放心,陳錦繡那邊我會應付的,絕對不會把你送出去。”


    顧南荇聽著洛九宸的話心疼不已,可想而知他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他伸手把洛九宸摟在胸前,“以後我幫你扛著,有什麽事就跟我說。”


    洛九宸貪婪地感受著顧南荇身上的氣息,整個人好像忽然放鬆了。


    一直以來,一個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他過的心力交瘁。現在忽然有個人願意在背後支撐著他,他便無比的貪戀。


    顧南荇輕撫他的發絲,“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


    兩人從承歡殿出來以後,又一起用了午飯。


    午時之後,洛九宸去了禦書房批閱奏折,顧南荇則迴了昭陽宮。


    一進院子,就聽見陳元那邊傳來的咒罵聲。


    “太不要臉了,爭寵有這麽爭的麽?還慫恿陛下不上朝,就該禦史彈劾。”


    “狐媚惑主,簡直就是狐狸精轉世。”


    顯然,陳元看見顧南荇迴來,故意說給他聽的。


    顧南荇眼睛一眯,老子可不是狐狸精轉世,老子是狐狸精的祖宗。


    但是他也沒理會陳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小白。


    進門之後,他和小白在桌邊坐下。


    “小白,你跟我說說朝堂的情況,我要替他掃清障礙。”


    “他是男扮女裝,我得幫他。”


    小白一怔,“男的?恭喜你,好下手了。”


    腦子裏快速整理了一下資料,然後說道:“洛九宸的母親就是先帝,隻生了這一個孩子。”


    “先帝姐妹三人,當初先帝奪位就諸多艱難,好在算是有驚無險成功了。”


    “現在對洛九宸威脅最大的,就是他姨母的女兒,平寧郡王。”


    “平寧郡王籠絡了不少朝臣不說,還握著戶部的庫房。”


    “你以為這宮裏幾十個公子都是來伺候陛下的?大多數都是各方勢力安插進來的人,所以在宮裏,還是要謹慎些。”


    小白一邊說,一邊看向外麵。


    “你看這個剛進院子的嚴公子,表麵身份是個五品官家的兒子,實際上就是平寧郡王的人,還是死士出身。”


    顧南荇神思一動,徑直往門口走去。


    那位嚴公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一身青衣俊逸靈秀,此時正往陳元的西偏殿走去。


    “嚴公子是來當舔狗的?身份懸殊太大,舔也沒用。”


    顧南荇的話說的刻薄極了,嚴公子停下腳步,低垂的眸子裏殺意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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