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


    安定伯的宴客廳裏,一片狼藉。


    這一次,楊臨沒用千杯不醉的技能,而是舍了命陪著吳瑜琛。


    這種場合,他和吳瑜琛的感情,怎麽能作弊呢。


    宋玉清、石洪硯早就溜了。


    剩下的隻有楊臨、吳瑜琛、周勤、白安、李東海以及彭牙子趙奎等五人。


    這幾個一路走來的兄弟們,也沒有一個能陪到底的。


    周勤、白安他們這會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境界提升上來,酒量見長的楊臨這才發現,自己這個大哥果然也非凡品。


    隻有一境,還是儒士,能喝個徹夜而不醉,吳瑜琛也是奇才。


    這時他跟楊臨,也早已離開了滿眼狼藉,盤子裏、桌子上、地上都有嘔吐舞的酒席,背靠背,一人拿著一壇子酒,坐在一處幹淨的台子上,暢快中又有些悵然。


    雖然喝了一夜,臉紅脖子粗,眼珠子也都紅了,但吳瑜琛和楊臨都喝通透了。


    達到了喝酒的另一個境界。


    雖然身體被酒精麻痹,不受控製,但頭腦卻精神無比。


    吳瑜琛仰頭看向天花板,又灌了一口,放下酒壇,用背拱了拱身後的楊臨。


    雖然頭腦精神,但說話還有些嘴漂:


    “賢弟,你可知道,你師父,陳公,昨天幹了一件大事。”


    一晚上兄弟們之間加深感情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吳瑜琛想起了鎮妖司。


    楊臨靠在吳瑜琛背上,微微睜了睜眼睛問道:


    “師父他老人家向來幹的都是大事。”


    對此,楊臨心裏很自豪。


    不過他也好奇問道:“師父昨天怎麽了?”


    “你沒聽說?”


    “聽說什麽?”


    “鎮妖司拿了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


    這麽大的消息讓楊臨心裏觸動了一下:“師父怎麽突然動尚書大人了?”


    這次查貪雖然抓了不少官,還抄了很多家,但陳明淵一直謹慎。


    工部尚書莫文升雖然被舉證,但被陳明淵有意地壓了下去。


    吳瑜琛想了想,隨即嘿嘿嘿笑了起來。


    “傻笑個啥?”楊臨嘲諷了一句。


    吳瑜琛道:“你可知,昨日早朝,莫文升突然帶動群臣跪諫,要給鎮妖司莫須有的罪名。”


    楊臨驚訝了一下:“莫須有的罪名?”


    我特麽還以為莫須有是穿越前的曆史上特有的呢。


    這個世界竟然也有。


    吳瑜琛解釋:“鎮妖司查貪,百官個個畏懼,但又沒有合適的借口阻止鎮妖司,所以沒有罪名,隻顧彈劾死諫。”


    楊臨一聽就明白了,撇嘴道:“這不是扯淡麽?”


    “如果工部尚書一人這樣,這確實是扯淡,但全部朝臣都參與跪諫,就不是扯淡,而是一場政變。以勢壓人毫無道理的政變。”


    “我靠?全部朝臣都參與了?後來呢?”


    楊臨不自覺直了直身子,轉身看向吳瑜琛。


    他猜到查貪惹出朝堂很多事,但沒想到會惹出這麽大的事。


    自己一心辦池妃的事了,下午又在抄家現場睡大覺來著,壓根就沒聽說。


    不禁替陳明淵擔心起來。


    吳瑜琛道:“但是陛下竟然乾綱獨斷,以極大的魄力,鞭笞群臣,硬生生壓了下去。”


    “哦。那沒事了。”


    楊臨撇撇嘴。


    不過,玉景帝屬實也夠橫的。


    憑楊臨的理解,封建王朝就算帝王權力再大,如果滿朝文武都跟他對著幹,他也不得不向群臣低頭。


    “所以,皇帝這次算是把滿朝文武都得罪了。因此心裏有了一種危機感,要重新培植自己的勢力。大哥你,才有機會脫穎而出。”


    楊臨說完笑著看向吳瑜琛:


    “大哥的運氣果然是好的不得了。在京兆西受到汪大人的賞識暗暗給你升了五品,在戶部又恰好因為楚建心虛,直接提了四品。而這次,恰好遇到機會一步登天。”


    運氣好到爆表好嗎。


    吳瑜琛笑了笑:


    “賢弟成了陳公的親傳弟子以後,看問題的格局和眼光確實提高了不少。不過,為兄也確有真才實學好吧。”


    “那當然。大哥有宰輔之才,小弟從沒懷疑過。”楊臨立刻送上彩虹屁。


    對於楊臨的誇譽,吳瑜琛一點也不心虛。


    他認認真真的看著楊臨,高興道:


    “大哥也要謝謝賢弟。現在想來,我這一番運氣,幾乎都來自賢弟。每一次升遷都和賢弟脫不開幹係。”


    “為何?”楊臨好奇道。


    吳瑜琛道:“在京兆西是因為賢弟抓了沈城,我才得以結識汪大人。”


    “在戶部,也是因為賢弟匡定一案的賬本,所以才被提拔。與其說是楚建提拔,倒不如說是把我調離,好壓住賬本的事。”


    “而這次一步登天,更是因為你們鎮妖司。”


    “哈哈哈,賢弟真可謂是我的福星啊。”


    “這麽說,好像還真是這樣。”楊臨喝了一口酒,繼續送去彩虹屁:“不過,有機會也得有能力把握,大哥有真本事,這才是重點。否則,這次皇帝就算想扶你,也扶不動。”


    “咱哥倆就別再互相吹捧了。”吳瑜琛拍了拍楊臨,一副神神秘秘地表情:“不過,陳公拿了工部尚書,這事有深意,耐人迴味啊。”


    “不過拿了一個尚書麽,能有什麽深意,鎮妖司地位特殊,師父雖然謹慎,但又不像你以前一樣唯唯諾諾。他以前不動文官,隻不過是不屑於跟他們鬥而已。”


    吳瑜琛瞥了一眼楊臨:


    “我猜想,工部尚書被犯官舉報,陳公最開始是壓下去的。陳公雖是武夫,但智謀韜略,不輸首輔。因為查貪而牽動尚書級別的大員,勢必會造成其他官員心裏更加驚恐。百官對鎮妖司的彈劾和忌憚也會更甚。這個淺顯的道理,陳公必然知道。”


    “可昨天,陛下鞭笞群臣之後,莫文升下午便隨即被鎮妖司打入大牢。”


    “這就傳遞出一種信號。”


    聽他這麽一說,楊臨看向吳瑜琛,難道師父在這個節骨眼上搞掉工部尚書,真有深意?


    大哥是個老油條,政治嗅覺極其敏銳。


    這一點,不服不行。


    於是他問道:


    “大哥察覺到了什麽?”


    吳瑜琛笑了笑:“陛下力壓群臣,又決定大力恩科,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這些老臣對著幹了。陳公讀出了陛下的心思,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拿下了莫文升。他同陛下心思一樣,想要整頓吏治,這次查貪陳公恐怕要大開殺戒。”


    “你是說,師父他老人家,這次要下狠手?”


    這倒是個好消息,楊臨笑了笑,這下有的玩了。


    抄家的活還不得更多,銀子有的撈了。


    吳瑜琛點點頭:“不錯。鎮妖司監察百官,朝臣的能力、品行,陳公比陛下看得更清楚。陛下重新培植朝堂新勢力,陳公自然要做好輔助,借查貪清理異派,為陛下減少壓力。”


    “這麽大的一個工程,以往很難。但現在鎮妖司卻可以輕易做到。”


    說完,吳瑜琛卻又皺了皺眉,陷入沉默。


    他想到了另外的問題。


    雖然這段時間,百官詰難鎮妖司,發起的攻擊越發猛烈,但卻依然撼動不了鎮妖司一絲一毫。


    鎮妖司就像橫亙在帝國之上的龐然大物。


    陳明淵之前,鎮妖司把控國家的情形,再次浮現在了吳瑜琛的腦海裏。


    讓他不無擔心。


    而與此同時,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楊臨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鎮妖司的實力,毋庸置疑。


    以陳大叔的城府韜略、鎮妖司的戰力,再加上多年的情報,讓鎮妖司再次迴到掌控朝堂的輝煌時期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陳明淵也不會那麽幹。


    這一點,楊臨是可以肯定的。


    因為玉景帝當年之恩,陳大叔現在是妥妥的保皇派。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


    國師要造反啊。


    如果他成功了,會是什麽樣子?


    自己大哥剛剛當上了尚書,幹勁正足,不會為此殉國吧?


    這特麽還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他拿起酒壇灌了一大口酒,然後笑嘻嘻地看向吳瑜琛,假裝開玩笑道:


    “大哥,如果我師父重新把控朝堂幹政,你會站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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