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卿也不知道怎麽辦,但不能不迴答:“啟稟陛下...這是...末將的侍女...”


    好在玉景帝還沒荒唐到那種地步,他點了點頭,踏入慎刑司的宮門。


    言若卿和楊臨同時鬆了一口氣,跟在魏公公和小太監身後,帶著鬆雁和初冬跟著玉景帝走入了慎刑司。


    把守門口的女官和太監,自然不敢阻攔。


    進入慎刑司,一股涼森森讓人毛骨悚然的空氣撲麵而來。


    池妃所在的禁閉室,甚是清冷,不過比起監牢也要好的多了。


    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個常年跟隨池妃的宮女,雅兒和荷兒。


    池妃因為玉景帝的庇佑,雖然僅挨了皇後一頓打,再沒有用過刑,皇後那一頓掌嘴、家法,已經打得池妃遍體鱗傷,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一身素服,臉上蒼白,嘴角還紅腫著,不過精神還好。


    身邊的雅兒同樣一身素服,她看著池妃哀歎哽咽:“娘娘心腸好,當初我就勸您,不該送那些個禮物,您非要送。如今因為禮物遭了禍端,何苦來的事?眼下又有哪一個來看您了?”


    經曆了兩次低穀的池妃,一身嫻雅的氣質沒有減掉半分,隻是眼中又多了幾分對人情冷暖的感悟。


    她像一個慈愛的家長,撫摸著雅兒和荷兒的額頭:“明日你們出宮去吧,別再陪我受苦,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你們。出去之後,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如果願意,你們就去安定伯府。安定伯會為你們張羅個好歸宿的。”


    “不!娘娘待我們恩重如山,就算死,我們也要陪著娘娘一起死。”


    池妃堅信楊臨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她平靜地說道:“死倒是不會,最好的結果,怕是又要進冷宮。皇後娘娘容不得我,你們不必跟我受苦。”


    正說著,遠遠傳來太監的喊聲:“陛下駕到!英武將軍到!”


    雅兒和荷兒頓時眼睛放光,她們擦了淚水,喜極而泣:“我就知道,陛下一定知道娘娘您的冤屈。”


    池妃搖搖頭:“就算陛下知道,他也會顧及皇後的麵子。別說了,準備迎駕吧。”


    幽閉室外,玉景帝和言若卿一同而至。


    看到池妃如今的情形,玉景帝歎了一口氣,緊走兩步扶起跪地迎駕的池妃。


    “愛妃可曾受苦?”


    池妃笑了笑,她對後宮看透了很多,此時沒有多少受寵若驚:“多謝皇上掛懷,臣妾無礙。”


    “姑姑!”


    言若卿已經淚流滿麵:“都是我,都是我不好,不該送那玉佩和法器過來的...”


    玉景帝環顧了一下四周,悶聲坐了,對於池妃的待遇,顯然有些太不高興。


    魏公公掃了一眼,連個茶水都沒有,當即嗬斥一路跟來的管事女官和太監:“池妃娘娘何等身份,日常服侍怎麽差到這種地步?!”


    管事女官和小太監戰戰兢兢,心道還不都是因為皇後。


    女官立刻安排:“還不快去陛下沏茶。”


    兩名隨應的小太監立刻緊步沏茶去了。


    魏公公看向年齡已經不小的管事女官,白了一眼冷冷道:


    “馮司獄,以後給池妃娘娘的一應暖爐、日常膳食茶水,不可懈怠。池妃娘娘未定罪之前,依然要有娘娘的體麵...”


    楊臨看向魏公公,心裏暗讚了一聲,收了我的錢果然給辦事哈。


    馮司獄沒有立刻應聲,她看向了玉景帝,見皇上的表情也帶著陰霾,便立刻躬身迴答:“是,臣一定照辦。”


    言若卿扶著池妃娘娘在床邊坐下,急切的問道:“姑姑,你身上傷可好些了?我帶來了療傷藥。”


    說著她命鬆雁從帶來的禮盒裏取出了幾個玉瓶。


    池妃娘娘暗暗瞅了一眼玉景帝道:“沒什麽大礙。”


    言若卿掀開了池妃的袖子,頓時就看到幾道很刺眼的鞭痕,聲音再次哽咽:


    “自我記事以來,姑媽哪裏受過這種苦,就算是當初進冷宮,也沒挨過這般打...”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玉景帝瞅了一眼,頓時就帶了些許火氣,轉過身去喝問:“馮司獄!朕不是交代過,先給池妃治傷的!”


    中年女官嚇得表情凝重跪地道:“臣該死...”


    “畜生一樣的東西!以後,英武將軍再來探視,不得阻攔!”


    “臣遵命...”


    再次瞅了一眼池妃胳膊上的傷,玉景帝仰起頭來閉上了眼,難過的表情溢於言表。


    他定了定神,睜開眼之後,安慰池妃:“先把傷治好。朕換個時間再來看你。”


    說完,玉景帝帶著一眾人走了。


    等到明晃晃的龍袍消失在視線裏,一直暗暗觀察的楊臨,心裏疑惑:


    玉景帝這個情況很反常。


    明麵上來說,玉景帝已經十幾年沒有生育了,突然有了個小皇子,還被池妃害死了。


    按說這個時候,他殺了池妃的心都有。可玉景帝非但不怒,反而待池妃這般好...


    如果之前隻是猜測,那麽現在可以確定了:玉景帝不相信小皇子是池妃害的。


    思考了一下,楊臨心中總結:


    目前線索已經有了兩條,


    一、皇後的嫌疑最大,恐怕很多人都會這樣想到這一點了。


    二、玉景帝知道池妃是冤枉的。


    從僅有的這兩條線索推導下去,這件案子很複雜啊。


    玉景帝知道池妃冤枉。他不傻,自然也能猜到皇後嫌疑大,如果查實是皇後所為,她起碼也會被打入冷宮。


    難道玉景帝想廢後??


    可最初,是皇後非要逼著玉景帝將案子外放朝廷司法部門的,玉景帝並沒有為難皇後的意思。


    皇後逼著案子外放,她真以為大家都是糊塗蛋??


    這不是賊喊捉賊,自己找死?


    難道不是皇後所為,或者她真的有恃無恐?


    她有什麽依仗?


    太子...


    太子在朝中的太子黨...


    嗯...很複雜,水很深...


    糊塗辦案,皇帝不同意,查實對皇後不利,又得罪了皇後和太子...


    怪不得大理寺卿都不願意碰...


    不過,現在線索很少,不能推斷出太多有效內容。


    楊臨背過身去,等言若卿給池妃手臂上,背上,抹完藥之後,收了思緒,走到池妃近前。


    開始今天的正式話題。


    他問道:“請問娘娘,今日刑部和都察院的主審官可來審訊了?”


    池妃看向楊臨,也被楊美人的美貌驚了一下,好奇地打量這個眼前的絕色侍女。


    言若卿介紹:“這是我的侍女,名喚紅鸞,頗有斷案的技巧。姑媽可以說一說,我們幫您出出主意。”


    池妃眼神定了定,說了今天上午的情況。


    刑部和都察院已經來過,池妃並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凜然的安坐一言未發。


    有陛下的諭旨不能用刑,李持和彭林同簡直沒辦法,問了幾句沒有任何答複,氣唿唿地走了。


    雅兒補充道:“他們還威脅娘娘,說就算沒有娘娘的口供,一樣能定案。現在應該去萍妃那裏查那件玉佩相關的相關情況去了。”


    楊臨聽完輕笑了一聲,刑部和都察院兩個家夥的思路,他已經猜到了,要從別處搜集旁證,最後無口供判死池妃。


    但這件事情,玉景帝是站池妃一邊的,得不到池妃親自認罪的口供,玉景帝斷然不會同意。


    那倆貨還是把這件事情想簡單了。


    楊臨看向池妃:“娘娘打算就這麽拖下去麽?”


    雅兒迴答:“這樣拖下去最好。他們一日沒有娘娘的口供,就一日別想害娘娘。”


    楊臨道:“可是那樣,娘娘還要在這裏受苦。”


    言若卿問:“紅鸞可有好的方法?”


    “我請娘娘向陛下和主審官說句話:隻有楊臨來審這件案子,您才肯配合。”


    池妃搖搖頭:“恐怕陛下會因為避嫌而迴絕。”


    楊臨道:“不會。陛下知道您是冤枉的。讓楊臨來審,最有機會為您洗脫冤屈。”


    “你為何如此肯定?”


    “陛下剛才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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