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背著李鴻、烏雲娜背著怡茹的屍體踉踉蹌蹌迴到木屋。


    李鴻兩天高燒不退,沒有一點醒來的意思,婉兒成天以淚洗麵,特別是看到外麵怡茹的屍體,更是哭的痛不欲生。


    第三天,烏雲娜和婉兒提議,還是把怡茹埋了吧。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山裏還有許多虎豹野獸,要是怡茹的屍體在外麵放著要是被叼走就沒法和李鴻交代了。


    婉兒愣愣的看著烏雲娜,整個人都是木的,烏雲娜說了幾遍後,婉兒才茫然的點了點頭。


    烏雲娜來到發現怡茹和李鴻的那棵大樹下,用李鴻的短刀和匕首艱難的刨出了一個大概兩尺寬、五尺長、兩尺深的淺坑。


    烏雲娜把怡茹的屍體抬迴屋,褪下衣物,將身體全部擦拭幹淨,找了一套怡茹最喜歡的衣服給穿上——這套正是李鴻帶她上街做的那套衣服。又把怡茹的頭發捋順紮好,有一點點的描眉畫眼、塗唇撲粉。當整理完畢後,怡茹躺在那裏,真的是栩栩如生,好像隻是睡了過去。


    婉兒一臉木訥的看著烏雲娜做著這一切,當看到怡茹最後的樣貌,再也按捺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仿佛知道怡茹要離開自己一般,昏睡不醒的李鴻開始不停地喃喃著,“茹兒!茹兒——!”


    婉兒一下子撲倒在李鴻胸前,痛哭流涕。


    大約半個時辰後,李鴻終於安靜下來,婉兒和烏雲娜將怡茹剩下的衣服展開,拚接起來,然後將怡茹放到上麵,包裹起來。接著又用繩索捆綁好,兩人一起抬起怡茹的身體,走出房屋。


    二人來到大樹下,將怡茹的屍體放進挖好的坑內。


    烏雲娜站在旁邊,學著自己部族祭祀的樣子,手舉一根木棒當成權杖,圍著屍體念念有詞,說著他們的方言,大意是:“我們懷著沉痛的心情,送別我們敬愛的孫怡茹。她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心中的英雄。她的一生,充滿了對親人、對朋友的熱愛和奉獻。”


    接著,烏雲娜開始用中原話講述自己所知道的怡茹的成長經曆,提及她在生活中的善良、勇敢和堅韌。講述逝者與親人、朋友之間的深厚情感。 同時鼓勵大家在悲痛中汲取力量,繼續前行。說著說著,烏雲娜語氣變得哽咽,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雖然怡茹姐姐已經離開了我們,但她的精神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讓我們團結一心,共同緬懷她,為她祈禱,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幸福。”


    一旁的婉兒早已哭成淚人,一邊聽著烏雲娜的話語,一邊將一捧捧冰冷的泥土撒入坑內。


    不知何時,李鴻也出現在了旁邊,臉色蒼白至極,麵無表情,看著怡茹裹好的屍體,一言不發。


    “鴻哥!”婉兒看到李鴻,一下子撲了上去。看到李鴻依舊沒有動靜,有些納悶,又看到李鴻的右手死死握著,似乎拿著什麽東西。


    李鴻緩緩低頭,看向婉兒,“茹兒一生辛苦,沒有享過福,本來想帶她迴家好好享受正常人的日子,可事與願違,都是我的錯。”


    李鴻緩步走到怡茹屍體跟前,“我生不能讓你享受片刻幸福,死怎麽也要送你一程。”


    說罷將手中物品展開,輕輕放到怡茹屍體上,“放心,我會聽你的話,好好活下去!”


    怡茹屍體上平鋪著一張手帕,上麵用血寫了八個字,“為了我,好好活下去!”正是怡茹最後的遺言。


    婉兒看到手帕,癱倒在地,放聲痛哭。


    李鴻又從懷中取出那支最初給她買的簪子,雖不名貴,但是怡茹一直視若珍寶,收於身上。那日晚上,怡茹特別將這個簪子放入李鴻的懷內。此刻,李鴻將這個簪子一並放到怡茹身上。


    接著,李鴻拿過短刀,當做鐵鍬,將土鏟入坑中,直到怡茹的屍體漸漸被土完全埋沒。


    隨後,李鴻從周圍找來許多大石頭,壓在上麵,防止野獸刨地。最後形成一個石碓砌築的墳墓堆。


    最後,李鴻用短刀砍出一塊木板,劃破手指,在上麵寫道:愛妻孫怡茹之墓。插在墓前。


    李鴻站在墓前,輕手撫摸著那些石塊,仿佛那就是怡茹的化身。緊接著,兩眼一黑,昏倒在地。


    “婉兒姐,鴻大哥身上好燙!”烏雲娜大聲叫著,婉兒連忙擦了擦鼻臉,跑了過去。


    “鴻哥!鴻哥!”婉兒上下一摸李鴻的身上,竟然隻穿一件外衣就出來了,“快帶他迴去,他身體太虛弱了!”


    婉兒背起李鴻,烏雲娜在後麵拖著,快步向前飛奔,迴到屋內。婉兒也不管其他了,點起篝火,給李鴻蓋上外衣取暖,又喂了些水,李鴻唿吸才慢慢平穩下來。


    婉兒忙著照顧李鴻,此時天色已晚,烏雲娜趕緊跑迴怡茹墓前,又拜了三拜,收拾好東西準備迴屋。


    “那裏的百姓,稍停腳步!”山下七八支火把向上漂移過來,離近之後發現,是八名官兵,其中還有一個軍官模樣。


    烏雲娜看到十分慌張,不知道怎麽辦,隻能往木屋跑去。


    “婉兒姐,不好了,有官兵來了!”烏雲娜慌慌張張的跑迴屋內。


    此時婉兒正在熬粥,聽到烏雲娜說話,嚇了一跳,還沒想好該怎麽辦,就聽“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


    “你好,請問屋內有人嗎?”外麵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烏雲娜驚慌不已,看向婉兒。婉兒也很慌亂,看向李鴻,又看了看烏雲娜,點了點頭,“開門吧。”


    房門打開,四名官兵走了進來,其中一名年輕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身材矮胖,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質。那圓潤的身材並未掩蓋住他的力量感,反而增添了幾分穩重與敦實。 他的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而成,深邃的眼眸中透著堅定與果敢,仿佛能洞悉一切。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身著軍官的打扮,結實的鎧甲在他的身上披掛。頭盔上的紅纓點綴著,更顯威風凜凜。他腰間束著一條寬闊的腰帶,上麵繪有龍紋,彰顯著他的高貴身份。 腰間掛著一把長劍,劍柄十分精致,劍鞘上也有龍紋圖案。他的身姿挺拔,步伐堅定,每一步都帶著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 這位年輕男子雖然身材矮胖,但任何第一眼見到的人就能看出此人就是這些人的頭領。


    “不知將軍來我們這山野人家有什麽事?”婉兒開口問道。


    “抱歉打攪你們休息了,”這名軍官抱拳說道,“我是當朝四皇子張虎,現為平西將軍,奉命前來增援樊城,不想現在樊城已被黃天教徒占據。裏麵情況未知,所以四下打探,看到這裏有人,想來問下知道裏麵的情況嗎?”


    “真的抱歉,我們隻是路過這裏,出了些事情,耽擱了行程,暫時棲身於此。至於城裏的情況,真的抱歉,我們並不知曉。”婉兒迴道。


    “是嗎?但是看著不像啊!”隻見張虎身後一名中年男子走向前,看著婉兒,“這位姑娘,說謊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你是什麽意思?”婉兒一聽就被激怒了,站起身來,憤怒的看著那人。


    “既然和黃天教無關,這些黃天教衣服都是哪裏來的?”那人伸手指向婉兒她們散亂放著的衣物,裏麵摻雜著幾件黃天教的衣物。


    “不是,這些衣物是——”婉兒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


    與此同時,身後兩名士兵立刻抽出刀來,烏雲娜見狀也拔出彎刀對峙。


    “你們想幹什麽!”婉兒大怒,抽出寶劍。李鴻重病,怡茹身死,這一切已經讓她幾乎崩潰,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她早已經按耐不住了,她需要釋放、她需要發泄!


    那個中年人一看這架勢,也從腰間拔出佩劍,厲聲喝道:“看你們這架勢哪裏像尋常百姓?快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贏得過我手中寶劍就告訴你!”婉兒擺開架勢,就要出手。


    “都等一下!停下,秦師叔,先聽一下!”張虎上前攔在兩撥人中間,“能和我說下你們是什麽人嗎?還有,躺在地山的那人是誰?”


    “那是我相公,你想怎樣!”婉兒怒道。


    “不,我是說此人相貌和我一位相識之人甚是相像,大家都放下刀劍,先把事情說清楚可好?”張虎攔在眾人當中,伸手阻止雙方動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婉兒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任何話語了。


    “等一下,等一下,婉兒姐等一下。”烏雲娜攔住了婉兒,“這位是李鴻大哥,如今生了重病,她的另一位夫人剛剛過世了,所以我們才在此地,這些黃天教衣物,是之前黃天教和朝廷交手時落下的,被我們拿到這裏禦寒用。”


    婉兒此時也緩了過來,看向烏雲娜,有些驚訝,這孩子竟然如此機靈。


    “李鴻?他真的是李鴻師兄嗎?”張虎聽後大驚,“他師承哪一派?”


    “他說曾經是飛鴻派的弟子。”婉兒迴答。


    “真的是李鴻師兄!”張虎大喜,“秦師叔,都說了讓你別那麽衝動好嗎?”


    張虎立刻招唿那兩名隨行士兵,“快去把軍醫找過來!”


    很快,一名軍醫來到這裏,查看了李鴻的狀況,搖了搖頭,“不妙啊,這個小夥子狀態好差,已經不能說差了,他還活著就是個奇跡了。”


    “怎麽迴事?”張虎聽後有些焦急。


    “他的身體極度虛弱,氣若遊絲,而且重病在身,但是體內卻亂成一團,脈搏紊亂,不知道什麽情況,但是這樣的話肯定是不能下藥的,身體根本沒法吸收。隻有先把他的體內捋順,才能吃藥治病。”軍醫搖了搖頭,“按常理他應該已經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還能活下來。”


    “是怡茹,怡茹讓他要活下來的。”婉兒瞬間又破防了,眼淚不停的流了下來。


    “我來看看。”張虎口中的那位秦師叔走上前。


    婉兒攔在前麵,不讓靠近。


    “這是我師叔秦民,還是有些本事的,讓他看看沒準能有幫助。”張虎上前解釋道。


    秦民走上前,給李鴻把脈,瞬間臉色一變,“這小子是怎麽迴事?”


    “鴻哥怎麽樣了?”婉兒焦急的問道。


    “還活著,真的隻能說還活著。”秦民歎了口氣,“他體內的氣有好多種,那股氣若遊絲的應該是他的,還有一股強大的離譜的氣息四處亂竄,我根本無能為力,隻有掌門來可能會幫助他理順,我是做不到了。”


    “那鴻大哥豈不是——”烏雲娜也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師叔,有其他辦法不?”張虎問道。


    秦民看著李鴻,沉思良久,“還有一個辦法,但是不知道有沒有用,不行的話可能會加快他的死亡。”


    “什麽方法,有一線生機就試一試吧,怡茹已經不在了,要是鴻哥再離開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婉兒已經近乎哀求了。


    “方法其實很簡單,他的氣在體內亂竄,無法控製,我們隻要把他的氣控製住就好,現在的我們都沒有這個能力,所以隻有一個辦法,氣息是順著經脈流動的,我們隻要把他的經脈打斷,讓氣息留在一個位置,以後要是碰到師父或者神醫那樣的高人的話,要是有能力把他的靜脈再續上的話,還是有機會恢複的。”


    “那就快試試吧!”婉兒催促道。


    “你知道他常用哪隻手嗎?”秦民問道。


    “好像是左手,他吃飯提刀都是左手。”婉兒迴道,“問這個幹嗎?”


    “我趁著他的氣流大部分流動到右臂時,掐斷他的右臂靜脈,把氣息留在那裏,最不濟就是棄臂保命。”秦民看向婉兒,“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了。”


    婉兒看了看烏雲娜,又迴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李鴻,最終咬牙,點了點頭。


    “好的,扶他起來。”


    扶起李鴻盤腿坐好,秦民盤腿坐到身後,右手扶背,左手順著李鴻左肩往下,大概在腋窩附近停下。


    “找到了,現在就等機會了!”秦民看向張虎,“快都過來幫我扶住他,斷經脈的瞬間劇痛無比,常人可能就過去了,他現在這狀態我真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是拖下去身體愈加虛弱,到時候真就神仙難救了!”


    眾人上前,扶好李鴻。


    就見秦民緊閉雙目,感受著李鴻體內氣息的流動,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秦民大喝一聲:“來了!”


    隨即左手發力,大喝一聲:“開!”


    就見李鴻一雙紅眼猛的睜開,接著就是一聲怒吼:“啊——!”


    所有扶著的人,包括秦民,都被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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