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身高一米六八,體重53公斤。在個頭普遍不高的這個南方小鎮也屬於“三等殘廢”之列,再加上他喜歡穿一件皺巴巴的的確良白襯衣,一條灰色的卡布褲子,一雙解放鞋,走在大街上,一付活脫脫的剛剛甩幹泥水上岸的農民兄弟形象。

    阿明的選廠就建在一條名叫清河的大河旁。

    清河繞山而過,河邊的人們不僅飲河裏的水,他們還在河裏洗衣,清清的河水灌溉著附近千畝良田。

    河邊座落著一家日選量200噸的大型國有選礦廠。阿明就是低價買入這家選礦廠的尾砂進行二次再選,賺幾個小錢,剛夠維持生計。

    這樣不是辦法呀。

    像阿明這樣的隻有一、兩張搖床的小選廠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競爭非常大。再加上小選廠設備落後,沒有資金建過濾池,都直接把汙水排放到河裏,清清的清水河早已不清,附近的農民意見可大了。

    小選廠遲早要被取締,可阿明還沒有看到一點點東山再起的曙光。

    他著急了,坐不住了,常常一個人在河邊瞎轉悠。

    這時一個叫莫怕的年輕人上班的時候認出了他。

    “阿明——明天!是你嗎?”

    一臉俊朗、風度翩翩的莫怕時髦地甩了甩額前一縷長發。

    一套藍色的帆布工作服標誌著他是國有礦的職工。

    “你是莫怕?”阿明不敢相認。

    十年了,大家都由十三歲的小小少年長成了二十三歲的參天大樹。

    莫怕用力地拍了阿明的頭一下,“還真是你呀!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開了一家小廠子,就在前麵。”阿明有點不好意思。

    “哦,是不是選礦廠?”

    “隻有兩張搖床而已。”

    莫怕看見了阿明,心中有點內疚,他就是當年扛著阿明的褲子在校園裏遊行的調皮學生之一,沒想到由於他們的年幼無知,我們國家為此少了一位才華橫溢的大學生。

    “你在哪上班?”阿明問。

    “我在前麵那家選礦廠當技術員。”

    看著意氣風發的莫怕,阿明的心中有了一點酸楚,他很快就平靜下來:“考上大學了?”

    莫怕點了點頭:“冶金學院,選礦專業,專門調搖床的。對呀,你不是開著選廠嗎?走,趁著我有點時間,我幫你調調,別人請我可是要花大價錢的,不過你免費。嗬嗬。”

    莫怕拉著阿明就走,他想彌補一下兒時留下的遺憾,減輕一點見到阿明時才產生的不安。

    阿明推辭不過,就把莫怕帶進了廠裏。選礦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利用礦石的比重比泥巴石頭的比重大的原理,用水把泥砂衝走,留下礦石,這一過程都是在一張鐵板上完成,由於鐵板的長寬跟一張單人床差不多,洗礦的時候鐵板就會來迴地晃動,就像一張不停搖動的小床,於是大家都把鐵板稱之為搖床。洗礦的原理雖然簡單,但調製搖床絕對是一技術活,因這搖床調高了洗出來的礦純度不夠,賣不了好價錢,調低了大量的礦石就會被當作泥砂衝走,成為沒用的尾砂,損失就大了。這技術活不是僅靠理論知識就能做好的,更需要實踐的摸索,搖床的高度是隨著礦石的純度而變化的,所以每換一批礦石,搖床就需要重新調製。

    莫怕有的就是調製搖床的絕活,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根據礦石的度數把搖床調到最恰當的位置,這手絕活使他成了廠裏的技術標兵,不僅獎狀多多、獎金多多,更是其他私人選礦廠的搶手人物,外快也賺的多多。

    不到十分鍾,兩張搖床莫怕就調好了。選出的礦石純度提高了2度,價錢漲了四分之一!嗬嗬,是純賺的!阿明笑得滿麵桃花。

    當看到莫怕有這樣的絕活,又在大型國有企業上班的時候,阿明的心一動,有辦法了,他終於找到東山再起的辦法了!隻是不知道莫怕他願不願意合作。

    阿明的辦法是想讓莫怕放水,就是在調試搖床的時候把搖床調低一些,讓一些礦石流進尾砂,然後他低價買入他們廠的尾砂進行再選,這樣就宛如挖中了大礦一樣,穩穩地賺到一筆大錢後再作其它打算。

    也不知道莫怕現在是一個怎樣的人,他能和自己同流合汙嗎?畢竟這是一種偷竊行為,搞不好不僅被開除公職還很有可能蹲監獄!

    阿明是個做事小心謹慎的人。他濃眉小眼,眼窩深陷,國字臉,再配上一張嘴唇略厚稍大的嘴,麵相學中說這種麵相的男人是個先天的沉默者,是個不愛說話的男人,也是惜言如金的典型,而他那單眼皮小眼睛卻表明了他是一個對於事業、感情都來得相當專注的人,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俗稱一根筋。

    能幹這活的人不僅僅要有一手的絕活,更要膽大心細,謹慎口緊。

    阿明決定和莫怕搞好關係,先觀察他,了解他後再作進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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