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徑直上前,伸手拍了拍矮個子的肩膀:


    “看什麽呢?”


    矮個子詫異的迴頭,一看來人並不認識,一臉不耐煩的推開許可的手:


    “關特麽你屁事?”


    肢體碰觸的瞬間,矮個子的身形又變成了半透明的殘影!


    矮個子鬆開手後,這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許可顧不上考慮矮個子的感受,伸手便握住他的手腕。


    這次看清了,半透明的人形殘影中,大有乾坤!


    顏色各異四通八達的線條和圓點,竟是一幅人體透視圖!


    許可畢竟是學醫的,一眼就能分辨,紅色的是血管,白色的是骨骼,淡藍色的是各種神經枝幹,微微發光的圓點則是穴位!


    “咋的?還想動手?”


    高個子猛地一推,說話的語氣比矮個子更衝。


    許可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趕緊迴答道:


    “害,我看你倆一直往我家瞅,這不好奇嘛。”


    “噢,看來你就是許家的高材生兒子啊,我倆沒啥事兒,就是來你家收一下尾款。”


    矮個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尾款?”


    許可自然不知道矮個子所言的尾款是咋迴事,但天底下哪有許可處理不過去的事兒,索性主動邀請道:


    “那就別在這杵著了,走,家裏說去。”


    “懂事兒啊老弟。”


    高個子說著,搖頭晃腦的走進了樓洞。


    四樓。


    許可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媽,我迴來了。”


    “哎,飯馬上就好,餓了吧。”


    許媽媽從廚房探出身迴應著。


    許媽媽雖已四十出頭,但麵容依舊姣好,身形也並未發福,隻是整齊的盤在腦後的頭發中夾雜著些許銀絲,幹練利索的同時,也難掩繁累的生活帶給她的憔悴。


    當許媽媽注意到兒子身後還有兩個人的時候,笑容慢慢僵住了,轉身走進廚房,關掉了打火灶,隨即走出來,厲聲質問道:


    “你們兩個來我家做什麽!”


    “大姐,你可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矮個子說道。


    “對啊,你一句辭職就走了,可你那工資連魚錢都不夠,這才多大會兒,就不認賬了?”


    高個子補充道。


    許媽媽一氣之下剛要理論,看了眼許可,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咽迴到肚子裏,


    這件事兒當著許可的麵她沒法說。


    許媽媽在天海宴酒店做保潔。


    酒店老板的父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自打許媽媽上班第一天眼神兒就不太對勁,幾個月裏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滿眼的猥瑣,後來還提出要娶許媽媽過門兒。


    自從許爸爸出事以後,許媽媽就沒打算再嫁,更不可能找這麽一個糟老頭子,就一口給迴絕了。


    不料老頭兒竟變本加厲,跟的更緊了,時不時的還會冒出一些露骨的葷話,許媽媽實在無法忍受,便提出了辭職。


    辭職時老頭兒也在老板的辦公室坐著,眼看意中人要走了,色字攻心上了頭,沒忍住伸手摸了許媽媽的屁股一把。


    許媽媽如同吃了臭蟲,一把拍開老頭的手,快步往後退了幾步,這一退就撞倒了辦公室的魚缸。


    魚缸裏那些熱帶魚對生存環境極為敏感,嬌氣得很,沒撲騰幾下就都掛了。


    酒店老板提出讓許媽媽繼續留下上班,每個月扣點工資就當賠錢了,傻子都知道是給他的色鬼老爹爭取機會呢。


    許媽媽當即表示工資不要了,當做賠償,明天開始自己也不再來上班了。


    許媽媽這一走,老頭子便開始鬧情緒,酒店老板就想到了讓人上門催債這招,從而逼許媽媽迴去上班。


    畢竟許家的情況酒店老板很清楚,家裏就娘倆,沒後台,這種軟柿子自然是隨便捏。


    許可雖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僅憑記憶便知道許媽媽的為人,定然不會做出讓人找上門追債的事情,至於高矮個倆人的做派,儼然隻是狗腿子。


    再看媽媽欲言又止一臉氣憤,許可斷定許媽媽受了委屈,不過要想解決問題,還得是找正主,便試探性的問道:


    “什麽魚那麽金貴啊?工資都不夠賠?”


    “我們老板的熱帶魚,魚缸都摔碎了,不過我們老板啊,念舊情,這還沒要魚缸錢呢?”


    矮個子說起話來像是宮裏的太監,怪聲怪調,尤其說到念舊情三個字的時候,還別有深意的瞟了許媽媽一眼。


    “就這點事還值當的追到家裏來啊,差多少錢,趕明兒順路給送過去就是了。”


    許可的語氣異常輕鬆。


    “兩千一條,你媽半個月工資剛夠一條,還差八條,一共一萬六。“


    矮個子張口就來,說的跟真事兒似的。


    “真不巧,家裏也沒放這麽多錢,這樣,我給你們打個欠條,你們也好交差,趕明兒我給送店裏去。”


    許可甚至都沒再問到底是什麽魚能這麽金貴。


    許媽媽驚愕的看著平時沉默寡言的兒子,此刻竟像是變了一個人。


    高個子矮個子麵麵相覷,他們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追債隻是個借口,喊許媽媽迴去上班才是最終目的。


    許家這小子滿口答應明天就還錢,還主動要求打欠條,這事兒就有點棘手了,不好交差啊。


    矮個子眼珠子一轉,說道:


    “欠條得備注好明天是最後期限,到時候還不上咱們法院見,小夥子年紀輕輕的,可不想這麽早就吃上官司被打成老賴吧?”


    高個子心裏一陣讚歎,矮個子這招果然妙哉。


    就許家這家庭條件,一萬六快夠一整年的菜錢了,一下拿出來準得肉疼,但是不拿,就影響許家兒子的前程,許媽媽一犯難,肯定得委屈求全迴去上班!


    高,真他媽高!


    “行,沒問題。”


    不等許媽媽說話,許可便一口答應下來。說罷走進房間,拿出紙筆,快速的寫了一張欠條,輕咬拇指肚,在紙上按下一個鮮紅的指印。


    矮個子看著許可的怪異舉動,說不上來哪裏不舒服,又瞅了瞅紙上這個血手印,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兩萬?”


    高個子接過借條看了一眼,滿臉疑惑。


    “害,魚缸不用錢買啊,你們這麽好說話,我們家也不能差事兒不是?”


    許可臉上依舊是那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小老弟真講究,行了,我們迴去交差。”


    倆人一摔門,揚長而去。


    ……


    “你有沒有覺得他那兒子怪怪的啊?”


    矮個子坐在車上,看著手裏的欠條若有所思。


    高個子單手扶著方向盤,一臉不屑:


    “你管他呢,趕明兒啊,他就得多個後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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