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廖媽媽把殷紅豆生拉硬拽進了房。


    二人繞過屏風進去, 滿地狼藉, 時硯立在一旁如泥胎木偶。


    傅慎時整個人窩在輪椅裏,手臂垂在輪椅之外,低著頭,鬢邊髮絲亂了幾根,不安分地落在臉側,遮住他沉鬱冰冷的麵容。


    殷紅豆輕輕地走過去,蹲下.身, 卻還是驚動了他。


    傅慎時猛然抬頭,他麵色慘白陰冷,目光森冷地看著殷紅豆,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 道:「你想勸我什麽?又想耍什麽小聰明?」


    他的嗓音低沉冰寒,如從冰封的湖底透出來的幽響, 冷透骨髓。


    殷紅豆幾乎要窒息,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腕, 一邊掙紮一邊艱難地從嗓子裏擠出完整的話:「六爺……您的手……受傷了……咳……咳咳……」


    廖媽媽紅著眼眶望向傅慎時的手,驚叫了一聲,連忙跑過去解救殷紅豆, 扯開他的手, 無奈地哀聲道:「六爺這是做什麽啊!」


    順利從傅慎時掙脫出來, 殷紅豆的小臉漲紅, 一屁股坐在地上捏著嗓子直咳嗽, 緩過神來,便邁著發軟的雙腿趕緊離開。


    她嚇壞了。


    想起此前種種,殷紅豆愈發覺得自己真的是用生命在掙錢,果然是風險與收益並存,十個月月例的獎賞,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殷紅豆迴房洗了把冷水臉,沒過多久廖媽媽就來了。


    「廖媽媽,六爺怎麽樣了?」殷紅豆笑著問的,不是她多麽的關心傅慎時,是她深刻地了解自己的職業和地位。


    在這個地方,丫鬟不能讓主子費心,她也不能給廖媽媽添麻煩。


    廖媽媽忽然鬆了口氣,咽下了原本讓她難為情的安撫之言,勉強地笑一笑,道:「沒事兒了,估摸著六爺今日又不想用膳,晚膳少費心思,備一些吃食以備不時之需便是。」


    殷紅豆點了點頭,看看了廖媽媽發幹的嘴唇,倒了杯水遞給她。


    廖媽媽捧著杯子,猶豫再三才道:「明兒去蕭山伯府,你還是跟去吧,時硯一人伺候我終是放不下心。」


    殷紅豆垂眸,長長的羽睫蓋住明亮的眼睛,清麗艷美中又帶著一絲乖巧,道:「好。這本是奴婢分內之事。」


    她說的輕巧,心裏卻並不鬆快。


    廖媽媽欣慰地握了握殷紅豆的手,再未多言。


    是夜。


    送去書房的晚膳一直放到冰冷,傅慎時也沒有動一筷子,時硯原模原樣地給端去了廚房。


    天色漆黑,庭院裏仍有蟲鳴。


    殷紅豆還不習慣早睡,她趴在床頭,看向窗外,廚房的燈已經熄了,上房的燈還亮著。


    約莫過了一刻鍾,傅慎時房裏的燈也滅了。


    打了個哈切,殷紅豆頓覺睏倦,她關上窗,抱著填充著決明子的枕頭,四仰八叉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廖媽媽過來叫醒了殷紅豆,吩咐她做早膳。


    殷紅豆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找翠微給她梳了頭,剛好在傅慎時換好了衣服之後,將熱的粥端進了上房。


    廖媽媽正在房裏給傅慎時整理裝束。


    去蕭山伯府與張家說和是重要場合,他要穿的精神得體才行。


    殷紅豆把粥擱在桌上,餘光掃了傅慎時一眼。


    他坐如泥胎木偶,紋絲不動,眨眼的時間都隔得很長,異常安靜。傅慎時本就生的精緻清冶,不說話的時候本該是乖巧溫順的模樣,偏偏麵色冷似凝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那雙狹長的眼睛又泛著淡淡紅血絲,便多了幾分陰冷之色,叫人無端膽寒。


    廖媽媽溫聲道:「紅豆,你把六爺的衣服順帶拿出去讓翠微洗。」


    傅慎時昨日穿過的衣服就放在羅漢床上,殷紅豆走過去拿在手裏,竟還觸得到淡淡餘溫,她不免心驚,傅六不會一整夜都沒合眼,就在輪椅上坐了一整夜吧!


    這絕對是傅慎時做的出來的事,殷紅豆低著頭,頭皮發麻地拿著衣服離開了上房。


    在廚房裏匆匆吃過早飯,殷紅豆便立在廊下等待。


    沒過多久,時硯推著傅慎時出來,廖媽媽緊隨其後,瞧了殷紅豆一眼,對傅六道:「今兒還是讓紅豆跟去吧。」


    傅慎時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廖媽媽權當他默認了,捏了捏殷紅豆的手臂,臉上露出溫柔的酒窩,道:「去吧。」


    微微點頭,殷紅豆跟在了輪椅的後麵。


    還是同那日去寶雲寺一樣,殷紅豆和時硯兩人為著伺候傅慎時,與他一道坐在第二輛大的馬車裏。


    殷紅豆坐穩之後,放下簾子,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向蕭山伯府。


    京中住宅金貴,民居鱗次櫛比,但像侯府和伯府的宅子皆是天子禦賜,都在內城,且離皇宮不遠。長興侯府住在鹹宜坊,蕭山伯府坐落在大時雍坊,兩家相隔不過兩刻鍾車程。


    京城的早上,街道上販夫走卒早已如川如流。


    路上略微耽擱了一小會兒,長興侯府的馬車便順利抵達蕭山伯府。


    蕭山伯府朱漆大門,門上是唯有公侯伯爵府邸才準用的獸麵擺錫環,長興侯府的小廝捏著門環敲打兩下,立刻有人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一行人穿過垂花門,跟蕭山伯夫人身邊的媽媽碰了麵,跟著她繞過遊廊穿堂,一路走到跨院的大廳——這是伯府內宅的待客之處。


    秦氏領著傅慎時等人入了大廳旁邊的暖閣,蕭山伯夫人和張夫人早在裏邊等著了,她竟像是姍姍來遲之人。


    即便如此,秦氏也沒有拿出好臉色,她隻朝蕭山伯夫人笑笑示意,又側身讓出位置,叫傅慎時同主人家問好,便落了座。


    坐在另一邊的張夫人領著女兒起身,還沒來得及同秦氏見禮,對方就坐下了,母女兩個尷尬地站了一會兒,隻好也一道坐下。


    張夫人倒是很崩得住,心裏窩火,麵上並不顯。


    張小娘子年輕不經事,沉不住氣,目光頻頻朝傅慎時身上望過去,沒與他對上,卻同殷紅豆兩人對視了一眼。


    殷紅豆並非真的十五六歲的少女,張小娘子臉上顯露出來的小女兒家的嬌媚之態,和被人捕捉到偷窺男人之後的羞澀緊張,和她從前見過的暗戀者的狀態如出一轍。


    垂下頭,殷紅豆絞著手指,那位小娘子不會喜歡上傅慎時的皮相了吧!


    餘光掃過傅慎時的臉頰,殷紅豆撇了撇嘴,她覺得大有可能,畢竟傅慎時的臉還是十分具有欺騙性,而且那日傅六所展現出來的才智,完全碾壓流雲公子。張小娘子年輕衝動,因一時仰慕而生了嫁人之心,也極有可能。


    怕隻怕,婚事真成了之後,張小娘子認清現實,後悔不迭。


    不過殷紅豆覺得張小娘子連認清現實的機會都沒有。


    昨日秦氏那般對待傅慎時,傅六若老實從了母親的意思,那就不是他了,今日他絕不是來說和的。


    殷紅豆隱隱地期待著什麽。


    暖閣裏靜了好一會兒。


    蕭山伯夫人身為主家,拿人錢財,受人之託,也不好冷了場,笑著說了幾句緩和的話,便把話題引到兩家人的頭上,她婉言道:「寧願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兩位夫人不如再好好談一談。」


    話音剛落,暖閣外便有丫鬟過來稟蕭山伯夫人,說內宅有事,請她過去一趟。


    蕭山伯夫人起身淺笑道:「二位慢談。」


    她的離開,當然是張夫人的要求,誰會願意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旁人看見?


    但這麽重要的事,蕭山伯夫人並不想錯過,她人雖走了,卻留下了兩個機靈的丫鬟在門口隨侍。


    暖閣的隔扇緊緊關上,屋子裏安靜了許多。


    蕭山伯夫人搭了橋,張夫人如今是有求於人,便隻好厚著臉皮過河,主動同秦氏道:「侯夫人,那日之事確實是誤會,都是流言四起傷了兩家和氣,將來到底是要成一家人,今日不把誤會解開,倒是枉費蕭山伯夫人一片好心。」


    便是看在蕭山伯夫人的麵上,秦氏會為難張夫人,卻不會讓她太過難堪。


    何況秦氏心裏惦記著那塊肥缺,麵色也漸漸緩和,微抬下巴瞧了張夫人一眼,篤定道:「我看並非誤會,但小娘子年幼,我兒大度,倒不是不可原諒。」


    她又看著傅慎時,問他:「六郎,你說呢?」


    傅慎時總算開口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讓她斟茶道歉。」許是整夜沒睡的緣故,他的聲音喑啞陰沉的厲害,如覆上一層冰霜,聽得人頭皮都發冷。


    殷紅豆暗暗詫異,傅慎時竟隻叫張小娘子道歉了事,這貨莫非想了一夜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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