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把玩著指頭上的戒指, 傅慎時沉聲問:「畫呢?」


    殷紅豆與傅慎時本是比肩站著,她走到他前麵,手伸到背後,指了指她的纖腰,畫被她用帕子豎著係在腰上。


    傅慎時嘴角微動, 到底沒有說什麽,隻吩咐時硯站過去一些, 替殷紅豆遮掩一二。


    三炷香燒完了, 傅老夫人她們也說完了閑話, 老夫人的人便著去收小娘子們的詩, 潘氏則派了紫晴去收取畫作。


    長興侯府嫡出庶出的哥兒一共七個, 除了傅慎時的親弟弟沒有來, 今日都到齊了。


    紫晴按著府裏男主子的排行去收取,前麵五個人都交的很順利, 傅五麵上尤其得意,仿佛青田石唾手可得。


    輪到了傅慎時跟前, 紫晴先掃了殷紅豆一眼, 立刻又收迴目光,問傅慎時道:「六爺,您可有畫作?」


    傅慎時並未答話,殷紅豆瞧見傅慎明正在同旁人說話,她手裏卷著一張空白的紙, 並不遞給紫晴, 側抬下巴, 頗有調.戲紫晴的意思,笑眯眯道:「你過來拿呀。」


    花廳很大,六張桌子,這是離老夫人最遠的一張,遠到其他人幾乎聽不清殷紅豆在說什麽,隻以為她在交傅慎時的畫。


    紫晴瞪著耀武揚威的殷紅豆不肯動,傅慎時聲音低沉的很,斥道:「還不去拿?」


    紫晴忍氣,繞過桌子,從殷紅豆的身邊走過去,一個沒留神,噗通一聲摔了一跤,手裏的畫作散了一地,傅慎時就坐在桌前,把桌下的情況遮的七七八八。


    眾人都朝這邊看過來,卻看不分明,隻知道紫晴摔了一跤。傅慎明瞧了一眼,也並未多想,繼續同傅三說話。


    殷紅豆連忙蹲下去撿畫,不著痕跡地解開背後的手帕,同紫晴低聲道:「小賤人,你以為我會死在六爺手裏是不是?偏不叫你得逞。你別以為二爺會抬你做妾,至多等到年底,二夫人肯定把你打發出去,胡亂配個小廝。」


    一麵說,殷紅豆一麵把傅慎時的畫混放在最後一張,齊齊整整地摞起來,笑容得體地交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紫晴手裏。


    剜了殷紅豆一眼,紫晴咬牙道:「小蹄子少得意,早晚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殷紅豆嘻嘻一笑,繼續刺激紫晴,道:「我走了你的日子過的怎麽樣?二爺看上你沒有?二老爺呢?」


    二老爺的年紀,都能做紫晴的爹了,她麵色羞紅,瞪著眼,恨不能把殷紅豆生吞活剝,哪裏還注意得到手上的畫早就被人動了手腳。


    殷紅豆愈發笑得燦爛。


    紫晴氣得要死,卻不敢發作,冷著臉,警告了殷紅豆一眼,轉身便換上平日裏那副溫順的樣子,把畫作呈了過去。


    殷紅豆默默地退迴傅慎時身邊,在他耳邊得意地小聲道:「六爺,辦妥了。」


    傅慎時低啞的聲音像小溪緩緩流淌:「你同那丫鬟說了什麽?」


    摸了摸鼻子,殷紅豆道:「趕巧了,奴婢與她有些過節,罵她兩句她就找不著重點,被奴婢糊弄過去了。」


    傅慎時撥弄著手指上的玉戒指,不再說話。


    殷紅豆也朝左前方看去,老夫人正笑推紫晴呈上去的畫作,道:「省得你們一個個的說我偏心,我便不看了,蕭山伯夫人你評選出來就是。個個都略點評一二,好讓讓眾人心服口服。」


    潘氏捏著帕子笑說:「又沒署名,老祖宗知道誰是誰的,哪裏有什麽偏心不偏心的。」


    眾人附和著,廳內一派和睦。


    紫晴將畫作都放在了花廳中央的桌子前,蕭山伯夫人走過去,舉起第一幅畫,笑道:「這幾朵牡丹畫的倒是好,既用了惲壽平沒骨的畫法,又參以勾線填色之法,不過筆墨不夠堅實,也還算雅俗共賞。前三是穩當的。」


    老夫人笑問:「這是誰的?」


    傅三站起身,道:「老夫人,是孫兒的。」


    眼紋欲深,老夫人笑道:「以蕭山伯夫人所言,你還需再多加練習。」


    傅三朝蕭山伯夫人恭敬道:「謝夫人指教,晚輩迴去肯定多下功夫。」


    蕭山伯夫人溫婉一笑,道:「那倒不必,年輕人還是以舉業為先,畫畫怡情,不可喧賓奪主。」


    傅三微笑應下,便坐下不言。


    蕭山伯夫人又點評了三房傅四的畫,是最末流的作品,不過她言辭寬容,並未讓小輩沒有麵子。老夫人又未曾再刻意去問是誰的畫作,廳內氣氛仍舊和諧。


    接著便是傅慎明和傅二的畫作,前者更勝一籌,卻不夠別出心裁,中規中矩,比傅三略差一些。


    再便是傅五的畫作,他畫了一幅構圖簡潔的牡丹,以水墨暈染出一塊湖石,牡丹花朵斜伸向上,也是以沒骨寫意之法點寫片片花瓣。


    蕭山伯夫人讚賞笑道:「整體設色妍麗而不失沉穩,可以說瑕不掩瑜,是上乘之作。」


    這是目前而言,蕭山伯夫人口中最好的評價,魁首當之無愧。


    老夫人與潘氏相視一眼,嘴邊掛著大笑,傅五也挺直了脊背,坦然地受旁人仰慕的眼光。


    傅慎時神情淡漠地看著他們的笑顏,就在蕭山伯夫人低頭看向最後一幅畫,驚訝得虛掩口鼻的時候,他眼底忽漾出了淺淺笑意。


    他們肯定都會嚇壞的。


    殷紅豆也期待萬分,她在傅慎時身旁嘀咕道:「嘖嘖,難為了蕭山伯夫人還要當眾評價。」


    傅慎時的餘光掃了殷紅豆一眼,卻見她微探身子,長項白皙,尖尖的下巴似一個玉把件,精緻的眉眼裏透著認真的神色,比他還迫切幾分。


    收迴神色,傅慎時又專注地看向蕭山伯夫人。


    蕭山伯夫人訝異的表情落入大家的眼裏,便被潘氏問了:「夫人怎麽了?可是有不妥之處。」


    雙手舉起畫作,蕭山伯夫人麵色為難道:「這裏有一副芍藥圖。」


    一陣鬧笑,傅五朝傅慎時的方向斜了一眼,譏諷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連牡丹和芍藥都分不清。」


    潘氏亦麵帶笑容道:「牡丹才是花王,芍藥到底次了一等。」


    唯有傅慎明表情都僵了,麵色鐵青地看向殷紅豆。


    殷紅豆低著頭,拉了一下傅慎時的衣袖,細聲求救道:「六爺,大爺眼神好嚇人,您要保護奴婢啊!」


    傅慎時眉梢難得彎了彎,聲音依舊清冷,道:「少說廢話。」


    大廳中央,高坐在上的老夫人也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大度道:「左右畫都畫了,蕭山伯夫人也點評兩句,不過既已偏題,便不能算做答了題。」


    蕭山伯夫人麵色稍霽,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說假話,便如實道:「這副迎風獨立的芍藥花與方才牡丹的畫法倒是不同,用的是點染寫意法,枯潤纖穠,掩映相發,渾樸清麗,勾、染、點,很好地融為一體,可見手法老練。瀟灑放逸又不失秀麗典雅,風格獨異,實在在罕見。若我祖父在世,恐會愛不釋手……」


    思及家中長輩,蕭山伯夫人眼眶略微濕潤,難為情道:「不知是出自哪位之手,我倒是想托個大,討要迴去。」


    蕭山伯夫人雖未明著把芍藥同牡丹一較高低,但孰優孰劣,人人心中已有定論。


    傅家還有誰不知道是傅慎時畫的,方才異常囂張的傅五臉色已經黑了,他攥著拳頭,恨恨地望過去,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更加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個瘸子,也敢搶他的風頭,打他的臉!簡直可恨!


    傅慎時姿態閑散,他交握著手,朝蕭山伯夫人道:「不過隨手一副拙作,夫人若喜歡,拿去便是。」


    三房的傅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有傅慎時做出頭鳥,他便湊起了熱鬧,道:「蕭山伯夫人,且等我們仔細觀摩了,您再拿迴去啊。」


    蕭山伯夫人自然應允,傅四與其他的小娘子們都圍了上去,將芍藥與牡丹對比一番,另五幅牡丹相形見絀,仿佛失了往日的富貴,也變得沒有那麽討喜。


    傅四笑著調侃:「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芍藥壓倒牡丹。」


    傅五掃了傅慎時的畫作一眼,緊咬的牙關出賣了他的不甘心。


    賞完了芍藥,小娘子們的詩也評了個結果出來,老夫人把青田石賞給了傅五,手鐲子給了蕭山伯夫人的大女兒。


    很快便到了午膳時間,老夫人留了蕭山伯夫人吃飯。


    女眷們便一道去了西暖閣,蕭山伯夫人還想再謝一謝傅慎時,旋身搜尋的時候,人已經沒影兒了。


    此時傅慎時已經出了園子,殷紅豆推著他往重霄院去。


    到了重霄院,殷紅豆跟著一起進了上房。


    傅慎時自在地靠在輪椅上,望著殷紅豆,聲音慵懶道:「說罷,想要什麽賞賜。」


    眼睛一亮,殷紅豆眉眼彎彎,溢著壓不住的笑意,道:「六爺本可解困,不過是顧念兄弟情分,才讓奴婢鑽了空子,這賞賜奴婢不能要,六爺該嘉獎自己才對。」


    傅慎時眉尾微微上挑,眼色也柔和了幾分,過了一會兒卻冷聲問道:「為何冒險幫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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