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那刻,唐寧已然明白了眼前之人的來曆,老爹在自己臨走之前,讓他去葉家認親的時候,告訴過自己母親名字。


    姓葉,名素梅。


    想到眼前之人是來自母親的娘家,聽口氣還是自己外公那一輩兒的,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臉色已然沉了下去。


    他告訴老爹會去葉家認親多少有幾分敷衍的意思,但是萬萬沒想到,會在沐陽侯柳雲飛葬禮上遇到葉家人。


    “爹,您怎麽來這邊兒了,和誰說話呢?”


    就在這時,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扶住老者詢問道。


    “子穆,你快看,這是誰?!”


    老者用顫抖的手指著唐寧激動道。


    “這位是……”


    中年男子聽到老者的話,頓時疑惑打量起唐寧來。


    “這位就是你三堂姐的兒子,方才我聽見有人喊定遠侯世子唐寧為柳老侯爺上香,就過來看看,就看見他坐到了這裏。”


    老者眼看兒子沒認出來,主動介紹起來。


    唐寧本被瞅的有些不自在,側過頭去看向一旁,可聽到眼前這位老者讓兒子稱唿娘為三堂姐,頓時明白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外公,而是外公的兄弟,他糾結的心稍微放了放,又迴過頭來看著麵前這對兒父子。


    “三堂姐的兒子,定遠侯世子唐寧?!”


    中年男子聽到這個名字,再度仔細望向唐寧來,口中連連道:“像,這耳朵,這眼睛,確實像三姐……”


    “兩位應該是葉家人吧,不知唐寧該如何稱唿二位?”


    唐寧平靜望著麵前自說自話的兩人問了起來。


    知道娘的往事之後,他對葉家人著實沒什麽好感,對那位把娘帶病趕出府的外公更是多了幾分恨意。


    但是眼前之人又不是那位親外公,他就算有恨,也不會發泄到這兩人身上。


    “老夫這一激動,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叫葉正明,是你二叔公,他叫葉子穆,是你小舅……”


    老者激動說了起來。


    而中年男子卻有些不自然看著唐寧,拉了父親胳膊一下,示意他別再這麽介紹下去了。


    葉正明被兒子拉了下還有些生氣,扭頭瞅著兒子道:“子穆,你拉著爹做什麽,素梅孩子好不容易迴趟江州,老夫又見到了,親近親近怎麽了……”


    “爹,您就非要我直說人家唐寧根本不認識您,就大伯做的那事兒,唐寧能坐在這兒問您老一句都能算大度了,您這老了老了,一點眼色都不識了。”


    葉子穆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教訓的語氣對父親說道。


    葉正明聞言當即閉上了嘴,滿是愧疚看了唐寧一眼低下了頭,有些出神道:“是啊……是啊……老夫光顧著激動了……這麽多年了,他是不敢去見定遠侯,我是沒臉去,素梅多好的孩子,素梅的孩子不認我們也是應該的……”


    聽到父親這麽說,葉子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望了兩眼唐寧後想說話又沒說出口。


    半晌。


    葉正明才抬起頭來,眼中閃著淚光滿眼期待道:“唐小侯爺……老夫鬥膽問一句,你這次來江州,除了給沐陽侯吊喪外,定遠侯還有沒有說什麽其他話?”


    “我臨走時,父親確有交代,父親說,我這趟下江南來,讓我去葉家認親。”


    唐寧望著眼前這位不知道是做戲還是真情流露的二叔公點頭道。


    既然在這兒見到了葉家人,那就多問問情況也無妨,到時就算沒去葉家,迴到家中也能給老爹有個交代。


    “果真如此?!”


    葉正明聞言眼前一亮,直勾勾盯著唐寧問道。


    一旁的葉子穆愣了一下才看向唐寧,臉上頗有幾分意外之色。


    “我爹說他們老輩兒的恩怨不該牽涉到後輩兒身上,自娘去世後,他一直沒有續弦,唐家就我一個孩子,爹擔心我將來連個能說話的長輩都沒有,就讓我借來江南的機會去葉家看看。”


    唐寧如實迴答道。


    “素梅沒看錯人,沒看錯人啊……”


    葉正明聞言眼中再度噙滿了淚水望著天:“要是我當年在府上,說什麽也不讓大哥做出這等畜生事兒來,如今他半死不活,就是他當年的報應!”


    “爹,您就別在這兒放馬後炮了,當年當年,這話大伯說的都讓人耳朵起膙子了,有什麽用?!”


    葉子穆直言不諱對父親說完,又看向唐寧道:“唐寧,我跟你說句心裏話,這葉家你不認也罷,大伯要是聽到你迴葉家認親,那雙癱了的腿都得喜的站起來,就他那愛慕虛榮的毛病,到時候有你們煩的。”


    這話聽的唐寧不由楞在了當場,他剛才就覺得這位便宜小舅說話有些直,對親生父親都不客氣。


    現在聽來,這位便宜小舅簡直就是毒舌一個啊。


    “也對,唐寧……雖然老夫心裏是希望你能認葉家這個親的,但是你不認葉家也好,免得你那位不當人的外公尾巴又翹起來,到時候給你們找麻煩,葉家現在小輩不少,說實話成器的不多。”


    葉正明也接著兒子的話說了起來。


    唐寧這下釋然了,原來是父子相承啊,那沒事了,不過聽到這位二叔公主動勸自己不去認親,還是讓他好奇了起來:“父親有過叮囑,我來江州不去一趟葉家恐怕迴去沒法兒和他交代,葉家現在有多少人啊,是都住在一起還是分家了?”


    他想直接問最後一句,可是又怕這樣太過直接,這兩位從未見過二叔公和小舅這麽阻止他迴去認親,莫不是葉家現在大小房都分出來了,自己認了外公對他們不利?


    “葉家莊都是咱們葉家人,光三家本家大小兩百餘口了,和你差不多大的都有三十來個,不過有你半分才能的屈指可數,葉家這麽多年都是淮郡大戶,一代幾十個出幾個能耐點兒的頂著,又能借著你爹的威名,倒也順風順水,現在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沒錯,你不迴去認親,那些不成器的還不敢明著借定遠侯的威名惹事,你若真迴去了,他們恐怕會真肆無忌憚,將來少不了你們的麻煩。”


    父子二人直言不諱對唐寧說了起來。


    唐寧頭一次感覺到,葉家也不是全是壞人,至少這兩位直腸子的父子就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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