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趙德清正來迴踱著步子,他在等一個人。


    此次販賣私鹽之事的背後,竟然是大夏朝多名高官在推波助瀾,事關重大,一時讓他也無法乾綱獨斷拿不定主意。


    “陛下,何事如此急切?讓李公公親自把臣請了過來。”


    門口處。


    兩道人影快步走了過來。


    趙德清一見來人,臉上愁容緩和了不少,快步迎接上前,盯著來人第一句話便是:“煒哥兒,你告訴我,你沒有在戶部借銀子吧?”


    “陛下,這是出什麽事了?”


    來人聞言一愣,眼見陛下叫起他們往日的稱唿,不由急道:“您給臣的食邑足足一千戶,比天下所有的一等侯要多上二百戶,臣家中有這千戶的賦稅糧食,再加上臣的俸祿賞賜,足以應付開銷,臣在戶部借銀子做甚?”


    “你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要是你也在其中,朕真的不知這件事該找誰商量了,你跟朕來。”


    趙德清長舒一口氣,拉著胡煒往上座走去。


    沒錯。


    他等的人正是大夏丞相胡煒。


    這個在他僅僅是個校尉,手下僅有千餘人的時候就在身旁輔佐於他,一步步幫他出謀劃策做到裨將,立下奇功獲得義軍主帥馬世昌賞識,迎娶馬皇後成為義軍統領之一。


    在義軍主帥馬世昌戰死,他成為新一任義軍主帥之後,胡煒先是幫他定下了先南後北的方針,後又幫他合縱連橫消滅幾路強大義軍,才讓他這路義軍成為暴乾土地上勢力最為強的勢力,最終推翻暴乾,建立大夏。


    可以說他這座江山,有胡煒一小半功勞也不為過,他們不僅是君臣,還可以是無話不說,無話不信的好友。


    若是連胡煒都忘了初心,和那些人同流合汙的話,他在朝堂上恐怕真要孤家寡人一個了。


    萬幸。


    胡煒告訴他的是沒有,他會無條件相信這句話。


    “陛下,這使不得,你帶著臣到這兒坐,那臣就逾禮了。”


    眼看著這位大夏天子把他拉到了自己批閱奏章的位置坐下,胡煒連忙拒絕就要起身下去。


    “煒哥兒,這又不是龍椅,就是我平常批閱奏章時用的長凳而已,你顧忌什麽?當年咱們在義軍時別說坐同席,就是臥同榻也沒見你這麽見外過,坐下!”


    趙德清強行把胡煒拉著坐了下來,甚至講起了在義軍時的經曆。


    “陛下,二十多年過去,今時不同往日了,當時您是校尉我是參書沒關係,現在你是天子我是臣啊,臣還是下去聽您說事兒吧。”


    胡煒坐如針氈,連著起身幾次,都被趙德清拉了迴去。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咱們都老了,可咱們的情誼不會變。”


    “可陛下,這不合適,這要讓外人看到,明日上朝臣就得被參謀逆。”


    “這裏哪有外人,李德全是外人嗎?他和你一樣,都是朕的手足兄弟,你就好好在這兒坐著。”


    趙德清一指站在堂下低眉頷首李德全,板起臉色對胡煒說道。


    “相爺,陛下真是遇到難處了,您就坐在這裏聽陛下講上一講吧。”


    李德全抬起頭來,衝著胡煒道了一句,又看向大夏天子趙德清:“陛下,老奴去給你們關上門,在門口侯著,防著點兒有些不長眼的奴婢闖進來。”


    “去吧。”


    趙德清欣慰一揮手。


    看著李德全走出去關上了殿門。


    胡煒才勉強坐了下來,望著眼前這位天子認真道:“陛下,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這位李公公都說陛下遇到了難處,那說明陛下是真的犯難了,急需找個人幫忙拿主意,他身為大夏的宰相,陛下的手足,自然也來不及推辭了。


    “煒哥兒,咱們兄弟中出了敗類,有人私自在戶部拿銀子,甚至可能還不止一個,哎。”


    趙德清看著胡煒,重重歎了口氣。


    “什麽?!是誰,誰這麽大膽子敢在戶部拿銀子?陛下,這究竟怎麽一迴事啊?”


    胡煒震驚萬分。


    這位陛下一旦說起兄弟,必然是二十四位一等侯中的一位,那是大夏開國後喝血酒盟誓過的。


    可如今這二十四位老兄弟富陽侯走了,侯位如今也被撤銷,安西侯公孫康又因為做的太過分被殺,剩下二十二人中,除了五人坐鎮大夏各地外,其餘十七人便全住在京城。


    可陛下說這十七人中有人貪了戶部的銀子,還可能不止一位,這讓他如何能不驚詫。


    “朕也不知道,朕正在讓高天石和唐寧審問戶部尚書鄭光升,是他告訴朕,有人在他戶部拿銀子,他不得已竟然私自賣鹽引給柳雲飛的外甥,來換銀子補虧空,朕問他是哪些人,他不告訴朕,還說朕查下去就會惹得天下動蕩。”


    趙德清眼中憤怒與失望交織相錯,緩緩道:“朕思來想去,朕動了人便會惹得天下動蕩的人,一定在咱們那些兄弟之中,你幫朕分析分析,可能會有誰?”


    “戶部尚書私賣鹽引?!陛下這消息可靠麽?”


    胡煒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縱使他博覽古今,也沒聽過哪朝哪代戶部尚書親自下場賣鹽引的啊。


    “朕親自派人拿的人又親自審問過,你說可不可靠?你趕快幫朕想想,鄭光升寧死也不敢說的人會是誰。”


    趙德清反問一句,又再度催促。


    “戶部尚書寧死都不敢說的人……”


    胡煒不再追問,低頭沉吟著思索了起來。


    趙德清望著這位手足兄弟和智囊,沒敢打擾。


    他心中當然也思考過人選,隻是他現在心亂如麻,又實在不願往那想,隻能找一位可靠之人幫他確定。


    一炷香後。


    大夏丞相胡煒的低下去的頭抬了起來,麵色有些凝重。


    “煒哥兒,你想到誰了?”


    趙德清一看胡煒這幅模樣,就知道他一定有所收獲,殷切望著他問道。


    “陛下,臣想到一個人,隻是……”


    “隻是什麽,快說啊!”


    “隻是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不過臣思來想去,還是他最為符合鄭光升所說之人。”


    “誰?”


    “文聖公,樂彰侯朱宣。”


    胡煒望著麵前的天子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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