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香縣府。


    季牧已無需放出神識,亦能感受到牆外透過來的陣陣肅殺之氣。


    他數次抬手,最終卻又都按耐了下來。


    他知道對方還隻是在找尋,並未真的發現自己,否則,就不僅是這般陣仗了。


    道源尚未煉化,現在和聖境交手,對他來說…代價太大了。


    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已經將原主的意識徹底放逐控製在三千世界之中,再無任何翻身可能,但為何自己內心…卻總是有些悸動之感?


    這也是他投鼠忌器、屢屢忍耐的原因。


    …


    海岸邊,月引潮汐。


    一道道浪潮打在營地上,卻以篝火為界,分流退避,如夜遇燭光,凜然不侵。


    篝火邊,劉文敬收起布袋,安靜等待了一會兒,見小縣城內沒有任何反應,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看來狀態是真不好,這都能忍…


    不過…戰與不戰,由不得你。”


    劉文敬搖了搖頭,手往懷中一探,掏出了一麵…銀色的小旗。


    旗幟中央,書寫著一個黑色的“囚”字,蒼勁有力。


    握住“囚”字陣旗的那一刻,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者氣勢一瞬間變了。


    應蓮觴與青龍棍兩大器靈就在不遠處,這一瞬間瞳孔驟然收縮,前者的自身靈力更是應激噴湧而出,先主人意識一步擺出了防禦態勢。


    另一邊,剛欲拍打而來、高高卷起的浪潮突兀間宛如撞上了一座巍峨山柱,瞬間倒卷三十裏,怒浪掀天!


    絲毫沒有在意自身引起的變化,兵聖手持陣旗,輕輕一抖,旗幟瞬間遁空而去,再出現時,已然…插在了魚香縣城的中心。


    說巧不巧,這個位置,正好就是魚香縣府!


    …


    “嗯?”


    府邸之中,季牧緩緩低頭。


    看到就插在自己腳邊的陣旗,他微微挑眉,但還不待他作出應對,陣旗一瞬銀光大盛,如潮汐般淹沒了整個院落…


    此刻,如畫龍點睛般。


    整座縣城的銀甲兵衛因為陣旗落地都好似活了過來,肉身不再虛幻,近如實質。


    他們手持長槍,排起長列,極速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


    一道道銀光自他們身上如流星拔地而起,在縣城上空匯於一點,又在碰撞後化為銀幕包裹住整座縣城。


    這些銀甲兵衛的位置並非隨意排列,而是包含了一種韻律,環環相扣。


    若是從上空看去,便會發現,此刻的魚香縣,好似被一尊銀龍以身軀重重盤繞!


    銀龍身軀之中,存在著無數光點。


    那些光點,便是一尊尊銀甲兵士所在的陣位!


    而陣旗所在,赫然有一顆猙獰龍首,探頭向下,森寒的目光一遍遍掃視下方。


    但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銀龍的目光便牢牢鎖定了下方的季牧。


    作為深夜唯一一個站在外麵的人,季牧的存在,實在是太過顯眼了一些。


    許是知道陣法落成,自己早晚都會被發現,季牧反而平靜了下來。


    躲不過去,不如早些麵對。


    困龍陣尚未落成之際,他完全能憑借自身實力脫離陣法覆蓋的區域。


    但那樣的結果,便是更早一步暴露在兵聖麵前。


    而現在,陣勢已成,他若是想出去,必然要跟這個對手打一架才行。


    若是想繼續蟄伏,魚香縣就這麽大,撐死不過千人,困陣之中,早晚都要暴露。


    沒有區別。


    季牧再下不定決心,也知道現在不是光靠藏可以躲過的局麵了。


    他必須要殺出去。


    從劉文敬掏出布兜開始,這一戰,便注定無法避免了。


    幽幽歎了口氣,季牧緩緩抬頭,看向龍首,微有些好奇的問道:


    “據本尊的了解,你們這個朝代十分親民,愛護百姓,直接找我動手,就不怕這縣城近一千人死於非命嗎?”


    海岸邊,眾多唐軍甲士也聽到了季牧的傳音,目光皆是下意識朝自家將軍看來。


    一旁,應蓮觴也是如此。


    麵對眾多目光,劉文敬神色沒有半分波動,緩慢而堅定道:


    “兵者,可以慈,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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