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精神上氣勢萬千,體力終究有時窮,也或許是沒詞了,罵到最後,老頭率先沒接下文,而是惱羞成怒道。


    “十文錢,當不當?不當滾蛋!


    沒空跟你這個無理小輩閑耗,有失老夫身份。”


    “呸!就你這鬥雞眼還身份?”季牧嗬嗬一笑。


    “少廢話,當不當?”


    “十兩銀子,少於這個數不賣!”季牧斬釘截鐵的說道。


    隻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報出的數目跟原先心目中的期許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十兩?你當銀子是大白菜呢,說送就送?行吧,看你這窮酸樣,老夫看你可憐,給你二十文好了,最後問你一次,當不當?”


    季牧像是一隻受了刺激渾身炸毛的貓,雙目赤紅,咬著牙道:“五兩,少一分都不賣!”


    老者絲毫不買賬,悠悠豎起了三根指頭。


    “三十文。”


    “我說了少一分都……”


    “四十文。”


    “三兩,這是底線!”


    “一兩。”


    “不可能,咋滴也給二兩!”


    “成交!”


    隨著當鋪老板最終拍板定案,季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精疲力盡。


    他感覺此刻比被天劫劈上一場都要累上半分。


    半柱香後,季牧一臉複雜的拿著二兩銀子走出了當鋪。


    但走出當鋪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複雜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竊喜。


    “賺大了。”


    …


    在季牧離去後,當鋪老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關上了當鋪大門。


    還不放心的用桌椅頂住。


    做完這些,當鋪老板一臉激動的走到放置古劍的案台上,雙手顫抖,輕輕撫摸著這把古劍。


    “這…這可是君子劍啊!”


    “如此近距離觀摩聖器,這是老道…不,這是道觀所有祖師爺留下的福蔭!”


    “平日裏哪兒能瞧見這般至寶。”


    “在山上的時候,祖師爺的聖器老夫聽都沒聽他提起過,更別提拿出來瞅一眼了。”


    “那個敗家小子,拿著這種至寶猶不自知,還拿過來賣,不是瞎子是什麽?”


    當鋪老頭喜不自勝,拿著君子劍愛不釋手。


    對任何大修行者來說,近距離觀摩聖器都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機緣,所以老者才會這般激動。


    高興之餘,老者卻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麽,眉梢微微皺起,喃喃道。


    “此子能拿著書聖的劍,定是學宮子弟,並且肯定不是一般的學宮子弟。”


    “但聖人學宮道字堂七十二君子裏,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莫不成是其它三堂的弟子?”


    “不對,哪個學宮弟子敢賣老師的劍?”


    “並且看他境界,隻是一個連納氣都不會的初鳥,書聖老眼昏花了不成?”


    “此事有蹊蹺,我得去查查…”


    …


    迴客棧路上,花月時不時看一眼喜不自勝、拿著二兩銀子不停把玩的季牧,欲言又止。


    做哥哥的講究禮節,故而比較含蓄,但在妹妹身上可毫無這些道理。


    麵對疑惑,花見憐毫不猶豫問道:“季大哥,你為什要賣掉那把劍啊?”


    “那劍機靈著呢,丟不了。”季牧嘿嘿一笑。


    看這兄妹還是一臉不解,季牧搖了搖頭,抬步就要往東麵泰山的方向走去,然而剛抬步他就強行把腳收了迴來。


    琢磨著:剛把劍賣出去就收迴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但下一秒他就克服了這個愚蠢心理。


    不招迴來,怎麽賣下一次?


    於是,下一刻,倆兄妹便目瞪口呆的看著季牧哼著小曲,一手把玩銀子,一手拎著君子劍,大步張揚的往驛館走去。


    走了幾步,季牧突然迴過頭,嚴肅道:“你倆都看見了,是這把劍非要跟著我的,趕都趕不走,懂不?”


    兄妹二人小雞啄米般點頭。


    季牧滿意轉過身,接著趕路,留下身後於風中淩亂的少年少女。


    “哥哥……”


    “嗯?”


    “這是季哥哥嗎?”


    “大概…是吧……”


    “怎麽感覺有點和之前不一樣?”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


    隨著長安城士子聚集到了頂峰,這次殿試的準確日期也公布了出來。


    正是三日之後。


    數張有關考試詳情的告示也張貼在了紫禁城外。


    花月和花見憐兄妹二人前去查探,季牧便自行在客舍修煉。


    自揚州城外開竅之後,季牧境界便入了潛龍一重天,踏出了修行征途的第一步。


    潛龍淬體,入虛煉神。


    這是修行者打造基礎最重要的兩個境界。


    但季牧與正常潛龍境武夫有所不同。


    他能靈氣外放。


    而這原本至少是潛龍七重天、甚至是九重大圓滿之後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到六重,都是含而不發,蘊藏體內,但季牧好像徹底反了過來。


    像之前在小巷他完全踹不動那個刺客,但卻能用靈力一把將對方拍飛。


    而他的體質相比其他潛龍境的修士,也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季牧雖然對修行上麵不甚了解,但也本能的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依照《潛龍初識》上的境界描述。


    季牧發現,如果不算肉身強度,單論靈氣含量,他…更像一個入虛修士。


    此刻,季牧麵前漂浮著一本經書,正在緩緩翻動。


    但明顯他操控靈力還不夠熟練,以至於經書時不時會掉下來幾次,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這樣的現象便逐漸減少。


    約末兩個時辰左右,漂浮的書便再也沒有掉下來過。


    然後他又開始嚐試一些別的事情。


    比如——嚐試移動牆上那把劍。


    當然,君子劍動都沒動一下,任憑他聚集再多的靈氣都是徒勞。


    以他現在的能力,要馭動君子劍還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所以不一會季牧就放棄了。


    還是直接拿更省事。


    …


    靈氣禦物,靈氣障壁,靈氣迷霧,靈氣彈…


    一下午季牧嚐試了很多事情。


    他驚奇的發現,他的靈氣好像根本用不完一樣,源源不絕。


    反而是後麵打的一套拳讓他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他覺得自己一定出了什麽問題。


    “看來要淬煉體魄了…”季牧緩緩站了起來。


    “還得找個同境的對比一下…”


    …


    修煉了大半天,季牧覺得腹中有些饑餓,心意一動便出了客棧。


    入了潛龍境之後,季牧整個人都感覺輕盈了許多。


    同境之人可以憑借體能一舉躍上房簷,而季牧體能明顯不行,但腳底包裹靈氣之下,也可輕鬆做到。


    當然也有可能一個不小心操控不穩摔下來。


    這就是季牧如今的狀態,一個有些特殊的——菜鳥。


    …


    隨便找了家小餐館要了兩盤小菜,再加上一壺上好酒水,便幾乎花去了季牧一半積蓄——一兩銀子。


    所以季牧幾乎是含淚吃完的。


    曾幾何時,堂堂月明樓少莊,竟然落魄到了這番田地。


    “殿試第一能不能換個幾百兩銀子?”正吃著時,他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麽一道想法,但旋即就搖了搖頭。


    開什麽玩笑。


    要真這樣幹了,他絕對能被羽林軍追殺到須彌山腳。


    酒足飯飽後,季牧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散步消食。


    約末半盞茶的工夫,季牧腳步一頓,眉梢微微皺起。


    視線所及之處,一位老婦人正拄著拐杖,顫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本來也沒什麽,誰知街道另一頭卻突然衝出來一輛奢華的馬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


    以馬車的速度,季牧已經來不及把老人攙扶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隻能選擇其它方式。


    比如…新開發的能力。


    情急之下,激發了季牧的本能。


    靈力運轉,護我周身。


    於那老婦身前,一層薄薄的靈氣之壁凝聚而出,擋在了馬車前方。


    馬車速度沒有任何減緩,甚至駕車的車夫見到季牧的靈氣障壁更是冷冷一笑。


    不長眼的人,什麽人的車都敢攔?


    況且,整座車廂都是專精打造,少說也是法器,靠這麽一道看起來都漏風的牆就想擋住?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老婦人。


    靈氣四溢,勁風四起,塵土飛揚。


    但…不是一道,是十數道。


    在第一道靈氣之牆被撞碎的一瞬間,季牧赫然又凝聚了十多道同樣的靈氣之壁。


    雖然強度不夠,但勝在量多,當十多道靈壁都被撞碎之後,街道上,已赫然被靈氣風暴所席卷,一片狼藉。


    馬車雖然是法器,但拉車的…依然隻是血肉凡軀的馬。


    試想,連續撞牆十幾次,哪怕這牆不厚,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就能扛下來的。


    所以在最後一道靈璧碎裂之後,伴隨著那陣衝擊,拉車的馬應聲倒地,跪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連帶的,整個馬車一陣傾斜,然後…車廂內“砰”地一聲,傳出了一聲脆響。


    靜謐了一瞬,車廂裏傳出了一聲憤怒的嬌斥聲。


    “狗奴才,會不會駕車,磕死本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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