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就壞在,喻苗這一下是側腦直接著地,起初他也以為沒事,結果走了幾步後,眼前忽然天旋地轉起來,整個人眩暈著就往遍布玻璃碎屑的地上倒去,還好站在他邊上的副導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沒讓他直接被紮成刺蝟,但恍惚中喻苗還是一腳踩在了尖利的大玻璃碎片上,疼痛穿過足心,倒是令他清醒了幾分。


    血很快濕透了他的舞鞋,副導已經嚇傻了,一麵攙扶著他一麵慌亂的喊人來幫忙。


    秦舒城接過喻苗,先讓他平躺在地上,然後伸手輕輕的揉著他的額頭,見他意識逐漸清醒,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劇組的隨診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檢查之後血壓脈搏俱都正常,但喻苗的腦袋側麵腫起了一個很大的包,按壓有些微痛,由於他剛才有突發性的眩暈,於是醫生建議去醫院拍片子做進一步的檢查,但喻苗堅決不肯,他實在是沒有興師動眾給別人添麻煩的習慣。


    然而他腳上的外傷也不容小覷。雖然舞鞋好歹擋了一下,但仍然有許多玻璃碎片沒進了肉裏,取出之後,足底有一道長約一寸的豁口,光止血就用去了不少時間。


    由於他的狀況實在是有些慘烈,副導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向上報備一下。


    也是趕巧,早上的時候梁導等負責人都在,結果看了現場效果之後,梁海生來了靈感,吃過午飯便又召集大家開會研究新創意去了,如今場上管事的就隻剩下了副導一人。


    喻苗非常善解人意的主動要求不要聲張。一是他一貫能忍,覺得為這麽點小事弄得人盡皆知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二是他原本就因為受傷的事情惹得畢聲生了氣,要是再搞這麽一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撫畢老師的怒氣了。


    副導也正有此意,這事兒要報上去,他肯定要吃個管理不力的教訓,行裏混的久了,這種程度的事故也不是沒見過,況且彩排沒完,下麵還有不少人等著後續的安排,他也不好差別對待耽擱大家的時間。


    他見喻苗自述狀態良好,盯著醫護人員對他的傷口縫合處理了之後,一麵感嘆這孩子不僅長相端正而且格外懂事,一麵派人扶他迴去休息,心裏也就沒怎麽太在意。


    「對不起秦大哥,害的你也半途停止了。」喻苗抱歉的對扶著他的秦舒城說。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怪我沒有站穩。」秦舒城內疚極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喻苗或許根本就不會傷的這麽嚴重。


    「別這麽說,意外而已。」喻苗急忙擺擺手:「你千萬別自責,突發事件誰也不想的。」


    「你......不然我去給梁導請假,明天不要參加了吧?」秦舒城咬了咬牙,建議道。


    他心裏其實一路都在掙紮,現下真的說出了口,才如釋重負般輕鬆下來。


    他很清楚一旦決定缺席考核意味著什麽,無論理由再怎麽充分,以梁海生的個性也絕對不可能給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


    最終結果如何不說,想必影子的這個角色一定是會和自己失之交臂了。即便是秦舒城,也不得不承認這將是他不願意麵對的遺憾。


    但今天的事情,無論如何自己都是要負責任的,喻苗腳上的傷口縫了二十幾針,以他的情況要想上台實在是太過勉強,即便他的渴望再迫切,道義卻不允許他把自己的勝負欲強加於旁人的傷痛上。


    「那怎麽行!明天的考核太關鍵了,一定不能出問題。」喻苗停下來,鄭重的看著秦舒城說:


    「你放心,我能跳。」


    「別勉強,你腳傷的很嚴重,機會......以後還會有的。」秦舒城比喻苗大一些,此刻語氣裏不知不覺帶了幾分命令的味道。


    喻苗能這麽說,他心裏其實是十分溫暖的,知道這孩子是不願意連累他才不惜要帶傷上陣。也正因如此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選擇,有他這一句話,一切也就都值得了。


    「秦大哥,我不知道你對這個角色怎麽想?但對我來說,拿到這個角色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隻知道我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如果擺在麵前的機會都不去努力抓住,又憑什麽要求老天再給你別的機會呢?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用不著顧慮。」喻苗堅持道。


    「別胡鬧了!傷口那麽深,不說別的,你現在連路都走不了,還怎麽跳?」秦舒城是真沒想到他會這麽拚,原本還為不能參與選拔感到可惜,現在見他年紀輕輕就如此急功近利,反而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把他這種急於求成的心態頒正過來才好。


    「都說我們這一行是吃青春飯,就是因為像你這樣的太多。圈裏有很多悟性很高,技術很好的舞者,但卻在最好的年齡告別了舞台,無一例外都是因為各種傷痛,因為每一次,他們都高估了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


    秦舒城語重心長的說:「功利心、責任感、以及對舞台的渴望,這些都很容易讓人迷失,到最後你會發現,很多時候令人遺憾終身的並不是意誌力不夠,恰恰相反,是因為意誌力太強。喻苗,你的人生絕不僅有這一次考核,用不著孤注一擲。」


    「秦大哥,你說的我都懂,但是我......不會放棄。」喻苗誠懇的注視著他的眼睛:「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心裏有數,請你相信我,我能跳。」


    喻苗心裏有很多不能宣之於口的情感在翻湧,千百種滋味混淆在一起,匯聚成不受控製的憤懣糾糾纏纏,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摔了?為什麽摔了之後又傷了腳?哪怕早一些或晚一些都好,為什麽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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