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業哥哥。」沈如風打斷他的話,道:「我今天秘密來此,是想提醒您一件要事——百越大軍已經陳兵邊境,意圖對西南軍政府不利了。」


    「這不可能。」蕭子業皺著眉:「冼普他不會這麽做,我相信他!」


    「此次邊境扈特人叛亂與突厥國意圖再次南下密切相關,哥哥切切不可久留此處,以免生出更多意外事端。」沈如風耐心地解釋道:「如果子業哥哥信得過我,這裏的殘局高昌會妥善處理,定叫你們的大總統無從責難於哥哥。」


    「可是……」「哥哥,再不迴去,就來不及了。」


    沈如風語氣沉重:「如果將軍現在啟程,迴到涼州時應該還來得及避免生靈塗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趁虛而入(二)


    沈如風並非危言聳聽。但對她的話,此時的蕭子業並不相信,或者說,是將信將疑。可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南涼州,留守的人們卻麵臨著黑雲壓城般的、前所未有之危局。


    ——在西南軍政府毫無防備之際,十萬百越大軍夜行千裏,長驅直入,劍指涼州城!


    最糟糕的情況到底還是發生了。裴軒此前雖已有準備,但還是沒預料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而且還如此來勢洶洶,理所當然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出幾日就落到了固守孤城、據門不出方得片刻喘息之機的地步。


    府裏的人都在跑來跑去全力備戰,卻還算亂中有序。李雲淩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才悻悻地走了迴去,對著散發側臥於軟榻上的沈長河道:「公子,這迴該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急什麽。」


    沈長河並不抬頭看她,枕在腦後的雙手慢慢舒展開來,伸了個相當舒服的懶腰,聲音同樣懶洋洋的:「等。」


    等什麽?等死嗎?


    李雲淩幾乎要罵出來,語氣也不好了起來:「等蕭子業迴援?怕是我們墳頭草都要三丈高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可走出去沒幾步,卻又驀地轉迴身去:「公子,你不是那種人。」


    沈長河彎了彎眉眼,不做聲。李雲淩深吸一口氣,道:「你有後手,所以有恃無恐,對不對?願聞其詳。」


    「雲淩啊,」沈長河微眯雙目,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灰綠色的眼:「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像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人麽?」


    「公子這樣的人會求死?我不相信。」李雲淩一邊思考,一邊說道:「那麽,你……難道是在賭?」


    「賭」字一出,灰綠色的眼睛終於睜大了些許。沈長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輕聲笑了出來:「哦?」


    李雲淩咽了口口水,卻緊緊地閉上了嘴,並不作答。此時此刻,她心裏已經隱約猜出了些什麽——雖然,沒什麽確鑿的證據。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驚愕。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也學會了掩藏自己的內心所思所想了?難道真的是,近墨者黑?


    「你說的沒錯。」


    見她遲遲不肯說話,沈長河終於開了尊口,緩緩道:「我是在賭。」


    裴軒也好,李雲淩也罷,二人都曾規勸過他;而且他自己也想過,若自己行差踏錯哪怕一步,不隻是自己一人、包括整個西南軍政府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若賭輸了,他又有何顏麵於地下見素未謀麵的母親。他的母親、前任將軍嬴風畢竟也是一代梟雄,若這大好基業間接毀於他之手,豈不是叫全天下人恥笑?


    明滅的火光之中,沈長河年輕絕美的臉上神情前所未有的肅穆:「雲淩,你怕死麽?」


    「我不想死。」李雲淩誠實道:「但真到了避無可避之時,我也不會畏懼。」


    沈長河終於從軟榻上站起,披了一襲雪白狐裘便拽起她的手腕,道:「隨我來。」


    十萬軍隊是個什麽概念?此前李雲淩從未想過。可如今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俯瞰下去,她卻隻覺從頭到腳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眼前也開始泛花——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雖夜裏天色暗淡,但那沖天而起的耀眼火光卻分外刺目,竟活生生將這蒼茫黑夜照的亮如白晝。百越經濟軍事均很落後,但此刻他們身上散發出冷冷光芒的鐵甲,卻也足以叫城內為數不多的守軍本能地心生恐懼!


    「閣老,城內守軍還剩多少。」


    「不到八千。」裴軒眉頭皺得死緊:「城外援軍約有一萬,但兵分四路且沒有個三四天到不了。」


    沈長河淡淡道:「不急。糧草武器補給可還充裕?」


    裴軒愣了一下,才答道:「八千人不需要太多糧草,如果加上百姓……也能撐個十天半月。」


    「足夠了。」沈長河微微頷首,忽然湊近裴軒耳邊,低低說了句。李雲淩聽不清他說了什麽,可卻看得見裴軒臉上的驚愕:「真,真的?!」


    「我那位算無遺策的父親留下的錦囊妙計,豈會有錯。」沈長河老神在在道:「涼州城堅不可摧,固守不出乃是上策,一切等將軍迴來定奪。期間若生變故,我來應對。」


    裴軒張大眼睛看著他,半晌才吐出一口氣來:「長河,不要胡鬧!如今這局麵豈是你一個人能應對的?保護好自己比什麽都強,我可不想對不起你的母親!」


    「我也想獨善其身,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長河微笑道:「當初是我太過自私阻攔閣老才釀此大禍,如今隻想圖個將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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