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之命,屬下不敢不從。”


    “那如果,我的命令,是讓你對我的親人動手呢?”


    “您不會下這樣的命令”陸隨州迴答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自您出生起屬下便跟在您身邊了,您是什麽樣的人屬下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命令絕對不會出自於您的本心。”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夜煙緋啜泣道,“我好害怕,從第一次見了元熙之後,我就開始做奇怪的夢,在夢裏我一次次的站在我姐姐的對立麵,我還,我還親手殺了我哥哥,不,不對,在夢裏,是朔雪劍主動的,可是,我是朔雪劍的主人,它隻能由我控住,我原來也隻覺得這是一場噩夢,可,可,這樣的場景不停的在我夢中循環,它太真實了。”


    夜煙緋的眼淚全部蹭在了陸隨州身上,後者一遍一遍的拍著她的背,一遍一遍的安慰道,“不會的,您的為人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不會發生的。”


    “不是”夜煙緋聲音悶悶的,“我不知道我怎麽了,今天在路上遇到元熙,他明明沒有開口,但我就是聽見了,我聽見他說,我姐姐的控製欲太強了,他說我應該擺脫我姐姐的控製,他還說,還說……”


    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夜煙緋便止不住的顫抖,“他還說,要我殺了姐姐,我竟然在那一刻是認同他的,我怎麽可以這麽想,姐姐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可以這麽想,我不是個好孩子,是我辜負了姐姐。”


    陸隨州也沒想到隔著這麽遠元熙依舊對夜煙緋說了什麽,跟在夜煙緋身邊這麽多年,陸隨州自然知道夜煙緋是個什麽樣的人,夜煙緋對於夜知雨的感情,他再也清楚不過來。


    在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她的姐姐,她可以為她姐姐做任何事,她甚至可以與所有人為敵,除了她姐姐。


    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想法絕不是夜煙緋發自內心的。


    所以,必定是元熙使用某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刻意引導,若不是夜煙緋情況不對,陸隨州怕是會直接去取了元熙項上人頭。


    不過現在,夜煙緋最重要。


    他盡量將自己的聲音放緩,安慰道,“屬下相信郡主不會是這樣的人,璿璣郡主是您的姐姐,她看著您長大的,她更會相信您,所有人都相信您,您也要相信自己。”


    “我真的可以相信我自己嗎?”


    夜煙緋抬頭,眼角滿是淚痕。


    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這件事,她一個人根本無法承擔。


    那道慫恿她與夜知雨為敵的聲音再次出現,聽的她後脊發寒,她抱緊陸隨州,“陸隨州,我又聽到那個聲音了,我害怕。”


    夜煙緋全身都在顫抖,似是在受那道聲音的折磨。


    陸隨州眉頭微微皺了皺,眸中劃過一抹冷冽,他再次伸手捂住夜煙緋的耳朵,“您放心,無論如何屬下都在,屬下永遠會站在您這邊,任何人想要傷害您,就得先從屬下的屍體上踏過去,有屬下在,我會保護好您的。”


    他明明隻是在闡述影衛的職責,卻聽的夜煙緋莫名的安心。


    “陸隨州,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請你一定製止我。”


    “是。”


    “如果……”夜煙緋頓了頓,縱然捂住耳朵,那道聲音卻一直在,夢中一遍遍重複的畫麵也一直盤旋在她的眼前,“如果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對我的親人動手,請你一定,殺了我,”


    “此事,屬下恕難從命。”


    “這是命令”夜煙緋很肯定,“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讓你來結束我的生命是最好的方式,我知道這很殘忍,但是,我必須以防萬一。”


    一直被那道聲音折磨著,夜煙緋整個人非常難受,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將話說完,明明自己很害怕,但眸中閃爍著的,是堅定。


    看見她如此堅定的眼神,陸隨州的心中忽然一動,就像是平靜已久的湖泊忽然丟進了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良久他道,“好,我答應您,萬不得已之時,由我來解決,但在此之前,屬下會傾盡所有,確保您的安全。”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便自戕於她的屍體之前,主人身死,本就是影衛失職,影衛豈能獨活?


    “陸隨州,那個聲音還在,我該怎麽辦?”


    看著麵前顫抖的小姑娘,陸隨州的心不免有些抽痛,“您等我一下,馬上便好。”


    陸隨州將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朔雪劍從被子裏拿出,他是夜煙緋的影,在夜煙緋契約朔雪劍的同時,他也隨之生成了一把影劍,兩把劍在某些時候會產生共鳴,所以他一下子便知道朔雪劍被夜煙緋藏在哪裏。


    他的手一離開耳朵,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像是抓到間隙一般,不停的往夜煙緋的耳朵裏竄,嚇的夜煙緋冷汗直流。


    陸隨州將朔雪劍交給夜煙緋,“郡主,您最應該相信的是您自己,如果你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才是最可怕的。”


    夜煙緋遲疑片刻,看著這把在夢裏一遍一遍殺了她哥哥的朔雪劍,深吸一口氣,握上朔雪劍的劍柄,“如果你們相信我,那我也相信我自己,朔雪劍選擇我的意義是讓我繼承菱秋姐的遺誌,帶著禦靈族走向那個昌平盛世,而不是讓我同類相殘,所以,我相信我自己。”


    霎時間,朔雪劍的光芒點亮了整個房間,一個結界以朔雪劍為中心,朝四周擴散,將那些或慫恿或恐嚇的話語都攔在房間之外。


    “他說的對,你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沐菱秋的聲音從朔雪劍中傳出,緊接著她的魂體浮現在劍上。


    沒有了那些聲音的幹擾,夜煙緋明顯舒服了很多,不過精神狀態依舊不是很好,手依舊抓著陸隨州不肯放開,“菱秋姐,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正如你的影衛所說的,所有人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再次聽到這句話,夜煙緋似乎有了些不一樣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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