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君琰獲得了短暫的清靜。


    看著殿內唯一剩下的一個人,墨謙神尊又罵不下去。


    聲音放緩道,“小瑤,算為師求你,你能不能多重視一點你自己?你總是說怕我們擔心怕我們難過,甚至怕我們失望,但是小瑤,你才是最重要的,擔心也好,難過也罷,這些情緒的存在,都是因為你存在。”


    “我……”


    “所以,夜知雨,好好的活下去,你的路還長,有些事,除了你沒人能做到。”


    夜知雨還以為墨謙神尊說的是重新整頓神界之事,直到多年之後,她才明白自己真正該做的事是什麽。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見墨謙神尊暫時不生氣了,夜知雨忙跑到她師尊身側,撒嬌道,“師尊我知道了,要是能活著我肯定也不願意死對不對,而且我相信你們,我相信爹娘,相信師尊你,相信我兄姐也相信師兄,我相信我的家人,所以,也請師尊相信我。”


    墨謙神尊當然相信夜知雨想要活著的信念,人活著誰會想死?


    同時他比誰都清楚,在夜知雨心裏,有很多事比自己更重要,這才是他今日所說的重點。


    “行行行,相信你。”


    “我就知道師尊最信任……嘶!”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墨謙神尊立刻緊張起來。


    夜知雨用手捂住胸口,“沒事,就是心髒忽然疼了一下,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把手給我”墨謙神尊逮住夜知雨的手腕,替她把了把脈,表情嚴肅,“脈象平穩,再正常不過了。”


    “真的?”夜知雨不信邪,自己診了一把,越說越小聲,“還真是,很健康。”


    夜知雨必須承認,她有點慌。


    正巧此時,夙君琰也把夜子沐帶過來了。


    說來,以前從未有人不通過百步梯便能上雲痕峰的,今日一連有了兩個。


    “師尊,你怎麽表情這麽嚴肅?”


    墨謙神尊那表情,看的夙君琰有些慌張,“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小瑤剛剛心髒疼,但是脈象異常平穩。”


    “會不會是因為我給夜小瑤輸送過靈力,她體內也有我的靈力,所以脈象看來是平穩的?心髒的抽痛,應該也是因為兩股靈力相撞。”


    “這就說得通了。”


    墨謙神尊這才放下心來,雖然這兩人師出同門,靈力也算是同根同源,但來自不同的人,排異現象是必然的。


    他從首座上走下來,走到夜子沐麵前,“老實說,本尊很意外長珩會將這件事告訴你,本尊並非看不起你,但你終究是人,凡胎肉身,既然你已經知曉,本尊不妨也直接言明,傳承之地,是小瑤必須要去的,隱族如今立場搖擺不定,既然小瑤想得到,魔域自然也想得到,而且本尊與君琰可能並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小瑤身側,我們不在的日子,還請勞煩你多照顧小瑤一些。”


    夜子沐抱拳,“請尊上放心,定不負尊上所托。”


    “師尊,我不會離開夜小瑤身側的!”


    夙君琰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不知道墨謙神尊為什麽會這麽說。


    “不,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龍骨花千年一開,屆時龍骨花綻放之際,還需要你,而且,隻能你去。”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鳳無憂到底還是個孩子,白天玩了一天,晚上很早就困了,人由淩霜帶著。


    夜知雨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地麵出神。


    “在想什麽?”


    她抬頭,看見夙君琰站在窗邊。


    “在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將窗戶拉開了一些,“師兄,進來陪我好不好。”


    夙君琰順著窗欞從外麵翻了進來,打趣道,“這要是師尊知道我又翻你牆,估計又要訓我一頓了。”


    “師尊訓你不是還有我呢”夜知雨抱住夙君琰的胳膊,她從小就喜歡這麽抱,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哭了出來,“師兄,我不想死。”


    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夙君琰身體一僵,心中湧起一股苦澀,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一如小時候一般。


    他柔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一定會。”


    不知道為什麽,夜知雨就是很想哭,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麵對的,在獵兵城發覺自己身體狀況的時候,在師尊麵前,在二哥麵前,她都自詡冷靜,可以這一刹那,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心中最後一道防線驟然崩塌,如大廈傾倒。


    原本守著鳳無憂的淩霜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雙手觸摸著胸口,終於,主人哭出來了。


    哭出來,會好受一點吧。


    漸漸的,夜知雨哭累了,兩隻手一直扒拉著夙君琰的手臂,“師兄,今晚別走好不好,我害怕。”


    “好歹這是在縹緲聖境,師尊的眼皮子底下,你稍微收斂點行嗎?”


    雖然兩人就是單純的睡覺,但這要是讓師尊知道了,還不把他給剝了?


    “可是,我害怕。”


    夜知雨身體微顫,睫毛的光影打在眼瞼處,加上剛剛哭過的泛紅的眼眶,顯得她尤為可憐,“你不在,我害怕。”


    最終夙君琰沒受得住這般軟磨硬泡,也罷,挨罵就挨罵吧,讓小姑娘安心就好。


    果然,從小到大,能讓夜知雨安心的還是隻有夙君琰一個。


    待她睡熟之後,夙君琰才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出,有些人呀,從小就喜歡把他的胳膊當成抱枕來用。


    替她蓋好被子,夙君琰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小姑娘恬靜的睡顏,眸中劃過一抹堅定,他曾向上古神明許願,願不惜一切代價,換小姑娘順遂。


    時至今日,此願望依然不變。


    後麵幾天發展如常,墨謙神尊把夜知雨上上下下全部檢查了一遍,甚至讓淩霜用她空間裏的儀器檢查過身體狀況,確定暫時沒有什麽大問題之後,才同意放人離開。


    算算時間,也該啟程去往傳承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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