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九毀鬼王卻說的十分認真,沒半點做玩笑的意思。


    “我的弟子被你殺了,你不來做我的弟子,誰來做?‘損物既償’,這是道理。“


    九毀鬼王也不管許七、玄霜二人如何反應,道:“你做了我的弟子,這事情就算揭過。你若是不做我的弟子……嘿嘿,那就另有一番說法了!”


    許七千想萬想,都沒想到九毀鬼王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更沒想到他來意如此。


    雖然從無魄的記憶中,能看出這位九毀鬼王做事的道理有些古怪、兇橫,卻沒想到能古怪到這個地步。


    但稍稍一想,卻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位九毀鬼王看待門下弟子的眼光,和別家師尊全然不同,殺起來毫不手軟。他死了一個弟子,便來讓許七拜他為師,算是補償,倒也有些貼合他平素看待門下弟子的邏輯。


    饒是玄霜經曆過不少事情,見慣了世間怪人,卻也是初次見這樣的局麵。


    看看一旁的許七,又看看遠處的九毀鬼王,玄霜一時間還真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鬼王有這心,我十分感激,十分承情。”


    許七心中轉了幾個來迴,向遠處的九毀鬼王遙遙拱手,道:“隻是我並非此界中人,早晚離去,即便拜你為師也不長久,何必多費功夫?更何況百鬼窟奉行之道,和我所行之道全然不同。不和百鬼窟為敵,是我眼下實力不足,另有事情要打理,卻沒有拜入百鬼窟的道理。”


    “這並非什麽難題。”


    九毀鬼王道:“你是奪舍了肉身來此,即便有朝一日離開元妙界,神魂也能迴去。傳你的種種妙法,你一樣可以用你的本尊修煉,運用。日後在你所在的那一界中,該能為我揚名。”


    “你的本尊實力,該是和我不相上下,本該同輩論交。眼下讓你拜師,是個有個傳你法門、手段的說法。你離開此界,這一重關係自然不存。”


    “至於你奉行之道和百鬼窟不同……哈哈哈哈!”


    九毀鬼王將袖袍一甩,道:“百鬼窟中,強者為尊,強者就是道理。你若有足夠的力量,即便叛出百鬼窟也無妨。若你境界精深,實力超群,日後弑師奪位,取代了我,甚至能更進一步,奪取了無間鬼帝的稱號,也算是我教出來了一個大才!”


    九毀鬼王將許七所言盡數駁迴,即便是許七,也實在無法和他辯駁。


    這九毀鬼王的想法、思路本就和常人不同。要和他辯駁,就得先落在他的思路中,而後再行辯駁。但那根本就不是常人的思維,落在其中和九毀鬼王辯駁,又哪兒有取勝的可能。


    許七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九毀鬼王,你或許是錯了……無魄的確是被我斬殺了肉身、神魂,但他卻提早準備了你門中的秘法,保住了自己的意識、記憶,該是返迴宗門重生了。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但你的弟子現在正在百鬼窟中,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複生。”


    “我是殺了他不假,但他也沒真個死了。計較起來,還真沒有用我自己賠你一個弟子的道理。”


    “是你錯了!”九毀鬼王道:“你以為我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正是他複生之後來見我,我才知道了其中的事情。那無魄,已經死了,半點不存,正是我親手殺的!“


    許七本以為九毀鬼王是從別處聞訊而來,卻不知道還有這件事情。一時聞訊,心中實在有些感慨:那個無魄,好不容易從我手中保住了一點意識,終究卻沒保住性命,死在了他自己的師尊手中。


    正要以此和九毀鬼王做一番言語,卻聽九毀鬼王道:“雖是我殺了他,但那也是因你而死,沒你這件事情,他也不會來找我,更不會被我殺了。所以不管如何計較,你都脫不開幹係!”


    “蓬”的一聲,九毀鬼王周身燃起熊熊邪火,如同有靈一般,張牙舞爪。


    “你若拜我為師,那就拜了;你若推三阻四,我就隻要用些硬手段了!到時候少不得讓你受點苦頭,你可不要怪我!”


    許七哈哈一笑,道:“你將門下弟子根本不看在眼裏,隨手便殺。拜入你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得死了。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和你交手一場。若是就此被你殺了,也算是個痛快!”


    話音未落,許七掌中彈出一道血光,直奔九毀鬼王而去!


    “正是這個道理!”


    玄霜在一旁聽二人言語,正沒個眉目,卻見許七出手,心中登時一鬆。


    若是許慶之真的拜入了九毀鬼王門下,雖然性命保住了,但日後種種事情可就無法去做。現在爭端一起,臉麵扯破,也就知道了這許慶之的立場如何。


    雖然和九毀鬼王一交手,就意味著日後的無數麻煩。但相比起來,日後的無數麻煩,總要好過“乾元宗和百鬼窟合作,對抗降世真仙”這種事情。


    若真是那樣,隻怕還沒商議出個章程,這元妙界中的仙道宗門就得先沸騰起來。


    對抗降世真仙,於元妙界中的修士而言本是一件好事。但若和百鬼窟聯手——即便隻是和拜入百鬼窟的許慶之聯手,這事情的意味就立刻變了。


    隻怕到時候不等對付真仙,乾元宗和百鬼窟就要先成眾矢之的。


    玄霜腦後騰出一團金光,鋪展開來,一去千丈,勢要將九毀鬼王籠罩其中:“從來隻聽說上門挑戰、殺人的,沒聽說過上門強收弟子的。我見著這事情,哪兒有不管的道理!”


    一句話,暗藏玄機,將龍潛派和乾元宗,從這件事情中不著痕跡的摘了出來。


    日後即便九毀鬼王來找麻煩,也是玄霜一力承擔,卻和乾元宗、龍潛派沒什麽關係。


    “哈哈哈哈!”


    許七用焚血化神刀去攻殺九毀鬼王,剛剛出手,九毀鬼王的本身卻融入了那團邪火之中。


    之後玄霜鋪展金光,要籠罩九毀鬼王,將之圈入自己的元神範疇之內。那團邪火稍稍一閃,卻沒了半點蹤跡。


    隻是他那沉沉的笑聲,卻在四周不住迴蕩,似乎從這荒原的四麵八方一起響起。


    “想要和我較量,也得先看看你們手段如何!”


    隨著這聲言語,一道邪火從天幕那一片殃雲中落下,將金光視若無物,直接穿過,鑽入了地底。


    荒原上,本是草木繁盛,頗有水土。但這一道邪火落下,便見草木立刻成灰,土地幹結、龜裂,隱約顯出幾分白色。


    這異狀瞬間便擴散千丈,沒個休止,似乎根本無意停下。


    許七、玄霜二人也不用言語,將身形掠起,騰上半空。


    九毀鬼王是早就成名的元神之輩,麵對他施展的手段,絕對不能大意了。


    荒原上空,殃雲密布,生出變化。滾滾黑雲不斷翻滾,似乎有許多人臉、麵目甚至鬼怪在其中不斷轉動,借著黑雲稍稍顯露,卻又不得脫離黑雲而出。


    荒原上,土地龜裂,草木成灰,地皮微微震動、鼓起。地底似乎有什麽被埋藏已久的存在,正要破地而出。


    天地之間,金光填塞其中。許七和玄霜身在金光之中,周身被完全護持。


    隻是看方才一道邪火突破金光、直入地底,沒受到什麽阻礙。這金光能否防住九毀鬼王的手段,也實在難說。


    焚血化神刀一擊斬出,卻不見九毀鬼王的蹤跡。那一道血線在許七的操縱下不斷絞動、飛掠,卻斬不到半點實處。


    許七將心化自在天子魔的感應之力放開,一心探查,將百裏之內的情形都看的清清楚楚。隻是那九毀鬼王如同就此消失一般,根本找不到半點蹤跡。


    看看身旁的玄霜,二人眼神交匯,玄霜知道許七心中意思,微微搖頭,道:“我也未能找他的所在。”


    元神修士要瞞過神魂修士,不顯露自己的蹤跡、氣息,總有許多法門。許七的心化自在天子魔能循著人心波動而尋找修士的蹤跡,比尋常神魂更有一重妙用。但元神修士若將一心意念全然遮蔽起來,一絲一毫都不透露,許七也是無策。


    但同樣成就了元神,雙方同在一線,又是交手的時候,實在無法將自己的蹤跡隱藏的半點不露。


    九毀鬼王好像從此地離開了一樣,不見半點蹤跡。即便在通明元神的觀照中,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波動。


    四下掃視一番,玄霜並無收獲,道:“許先生,百鬼窟手段古怪、詭異,又十分毒辣。眼下不見他蹤跡,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許七道:“我也知道一些百鬼窟的手段,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手段……那道邪火,並未在無詭、無魄二人的記憶中見過。”


    無詭也就罷了,無魄卻是九毀鬼王的傳人。雖然在他門下擔驚受怕,提心吊膽,但一身手段卻全是九毀鬼王傳授的。


    隻是在他的記憶中,許七卻沒見過那森森邪火的蹤跡,也不知道是什麽法門所成。


    但看那一道邪火,卻有極為強悍的力量,玄霜以元神之力催發的元神光芒,都不能阻擋那道邪火。


    “無魄的記憶,應該被這九毀鬼王抹去了不少。他行事雖然兇橫,卻也是一個極為謹慎、多疑的人。風聞九毀鬼王當年出百鬼窟,就是因為到了一個十分強悍的傳承,因此才避了百鬼窟,自立洞府。”


    玄霜道:“也曾聽人說起過他身有一道邪火的事情,但卻語焉不詳,不知是從何而來,隻知道十分厲害。若風傳的消息是真的,那這就該是他用那傳承煉成的手段,秘不示人,隻有從他手中活下的人才能將這事情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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