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說那一番話,並無隻憑這一番話便退去周長生的心思。她精修蠱惑人心的法門,正要用這一番話讓周長生心中有個疏漏,好趁勢攻入。


    不說以此能殺了他,但以此牽製周長生,讓他更好對付還是不難的。


    沒想到這周長生根本不為所動,一番言語,盡數做了無用功。


    見周長生出手,桃花仙也不猶豫,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柄拂塵。


    輕輕一掃,拂塵上絲線暴漲,根根如針如劍,長短百丈,往周長生身上裹去。


    這是她的得意法寶,名曰“五蘊情網”,攻守一體,頗有妙用。以她獨門法術催動之後,一旦被拂塵擊中,便立刻受到震蕩。


    震蕩之中,法寶內的意識都要被一下逼出,不能操縱;若是直接擊中修士肉身,那就是直接抹殺神魂,動搖元神。


    元神肉身之間,要求一個緊密無二,分合隨心。若被動搖,那元神和肉身便不能完美相合,施展手段時都有種種不利。


    這“五蘊情網”又更狠三分,其中每一道絲線都會震撼元神一次。一旦被擊中,那元神便在一瞬之間被震蕩百次、千次。元神精深之輩能多熬受幾次,元神修煉的不到家的,元神便在一擊之下被轟出肉身了。


    漫天絲線抵擋無形劍意,又分出數道,去纏周長生本身。


    隔著江河一般的漫天拂塵絲線,桃花仙道:“曾經有個元神修士和我為難,被我一擊將元神從肉身之中轟出,抹殺神魂。周長生,你且來試試吧!”


    “可笑,可笑!”


    周長生將手中長劍一拋,懸在身前,雙手向前隔空一抓,好似扯住了什麽似的:“你這手段隻能勝弱,不能勝強,還是……”


    雙手猛的一拉一分,那隔在周長生和桃花仙之間的無數絲線,好像受了無窮大力似的,向兩旁猛的分開。


    “還是不要獻醜了!”


    話音未出,短劍上搖出百道劍光,破空而去;話音未落,劍光攜淩厲之威而至,堪堪殺到桃花仙麵前!


    那源自五蘊情網拂塵的無數絲線,似乎被周長生的雙手隔空分開,根本無法阻攔這洶洶劍光!


    “嗯!”


    隻聽悶雷似的一聲低哼,莫問清風身形閃動,刹那間便到了桃花仙身前。


    紫電長劍在手,一分三,三化千百,旋轉攪動,正擋住那浩蕩劍光!


    劍光對轟處,炸響連連,罡風亂卷。


    若是肉身修為稍弱一些的修士臨場,也不需劍光臨體,隻是這罡風便足以將尋常元嬰修士重創。


    真身修士之間的交手,絕非尋常修士能夠旁觀的。


    莫問清風手持長劍,護在桃花仙身前,分毫不退。


    許七一身化作極小的一點,在旁觀戰。禦星獸身做水流,環繞在許七身周。


    尋常都是禦星獸趴在許七肩頭,現在許七肉身變化,卻比禦星獸化作的一道水流小上無數。


    化身微毫,許七也不怕這真身鬥法能傷及自身。意識掃動,場中情形卻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妙啊妙啊。”


    許七看到樂處,心中暗道:“這莫問清風真是弄的好一番英雄救美啊。可惜,可惜,這桃花仙早對他起了殺心,這英雄救美看起來真是可惜了。”


    別人家裏後院起火,許七這看熱鬧的自然不嫌火大:“要不要在這時候,把桃花仙想要殺死莫問清風的事情捅出來?那樣一來,這場麵就更好看了。”


    轉念一想,許七還是作罷:“還是免了。真那麽做了,桃花仙必然死了。即便不是死在莫問清風手中,莫問清風也難為他報仇,和那周長生繼續爭鬥。這樣一來,日後可就不好辦了……”


    許七很想將這場麵攪的更亂,看這三人該如何收場。但是心中稍稍琢磨其中利害,許七也就壓住了這點心思。


    “你是要和我做對到底了!”


    周長生一擊之下,勢要重傷桃花仙,奠定勝勢,一旁的莫問清風卻將他的手段盡數攔下。


    心中怒火,陡然而起!


    他為複仇,隱藏行跡苦修數十年,真身境界成就之後又苦修數年,種種手段終於煉到大成。


    此後在東海中各處尋找,隻為找到那當日害了他師尊的桃花仙。奈何那桃花仙隱藏行跡,閉關不出,耗了數個年頭都未能找到她的蹤跡。


    正當他覺得複仇之事已經沒了希望時,卻是上天垂憐,被他發現了桃花仙的蹤跡!


    一路追蹤,終於在這裏追上。眼看著便能為師尊報了血仇,洗刷當日被桃花仙追殺的狼狽奔逃、險些喪命的恥辱,誰想又有人從中作梗!


    教他如何不怒,怎能不恨!


    一聲怒喝,正是周長生的最後一丁點耐心:“你修行不易,和此事無關,我不想和你為難。但若你要和我做對到底,我殺你也不難!”


    莫問清風將手中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帶起道道紫電,將那殘存的數道劍光一並掃去。


    橫劍身前,莫問清風瞟了周長生一眼,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來:“請賜招。”


    初次交鋒時,莫問清風便知道周長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那劍光著實詭異難當,更有無邊巨力,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手段。


    現下情勢紛亂,莫問清風實在不想和周長生爭鬥,免得損耗自身實力。


    但周長生執意要殺桃花仙,莫問清風也容不得他。


    “好!也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看看你有多少份量,敢來攔我!”


    知道莫問清風毫無退卻的意思,周長生殺心便定。


    心思一動,周長生頭頂竄出一道虛影。虛影在彈指間擴大、實化,化作一道繁複無比的符印。


    符印如同實體,其中有六柄長劍,形製不一,各在符印的各個轉折上。


    這符印本有一股古樸出塵之意,但添了六柄長劍,立時多了數分肅殺之氣。一眼看去,便讓人心神為之一震,先心驚三分。


    正是殺招未現,其勢懾人!


    “你是劍修,就且看看你能否擋得住我的劍!”


    喝聲中,周長生並指前指,背後符印上六柄長劍接連飛出,和他麵前短劍合作一處。


    交融轉化之間,光芒閃動。彈指間,光芒一斂,那六柄長劍不見了蹤影,尺許短劍卻暴漲倍餘,化作三尺青鋒。


    長劍一動,光照四方,如烈日近在眼前!


    十餘裏之內,盡是白光,難見分毫。


    “嘶!”


    白光展現時,許七的意識被狠狠一挫,放出探查場中情形的神魂好險就此被抹殺。饒是許七收迴的快,這道神魂也受傷不小。


    連意識神魂都無法探查情形的戰場,許七還真是頭一迴涉入。


    九陽妖尊向許七傳遞心念:“是元神法劍。你元神都沒成就,自然沒資格看這一劍的情形。”


    頓了頓,九陽妖尊又道:“這名叫周長生的小子修煉法劍,已經是豁出了性命。這還不算,竟然修煉元神法劍,這是將自身魂魄都豁出去了。”


    “潛心圖謀,不愛做道理辯駁,心誌堅定,能為一個目的舍上性命,還十分的恩怨分明……”


    九陽妖尊細數著,而後道:“許老妖,這周長生可跟你有八分相似。”


    “不假。可惜我境界不足,不然還真能從旁幫他一把。”


    許七也有同感,但卻無法幫手,連觀戰都不能。他向九陽妖尊問道:“這元神法劍是怎麽個說法?怎麽就將自身魂魄都豁出去了?”


    九陽妖尊道:“當年和那法劍修士的高手爭鬥時,他也修成了元神法劍,但已經成就了八柄,不是這周長生能比的。本座和他罷手爭鬥時,他說自己的元神法劍還未能修煉到圓滿,若是圓滿,便能讓本座看他的最強一劍。”


    “正因如此,本座和他才定下了十年之後再分勝負的約定,就等他將元神法劍的九劍盡數修成,再看勝負。”


    “後來從他那門人那知道他肉身已滅,本座想著他元神猶在,為他護持轉生也不是難事,終究是個好對手,不能這麽失去了。那門人卻說,一旦修成元神法劍之後,肉身一旦消亡,元神也不能獨存。他的元神是刀兵之氣混合法術所成,肉身一滅,法術沒了支撐,刀兵之氣無法借肉身聚集,自然消散。”


    許七這才明白:“原來如此……”


    心中正轉著念頭,那充斥一方的白光卻在彈指間消失不見。


    許七精神為之一震,以為雙方勝負已分。定睛去看,卻見場中情勢大出所料。


    莫問清風將桃花仙仍舊護在身後,雙肩處各穿著一柄長劍。劍傷處沒有半點鮮血流出,就好似沒有擊在莫問清風肉身上似的。


    身中兩劍,莫問清風麵色如常,仿佛毫不在意。


    周長生身前懸著一柄長劍,背後符印上隱約有一道裂痕,不能聚攏。


    那符印是他元神所化,元神受損,神氣自然被傷。周長生身上雖無半點創傷,精氣神卻頹落了數分。


    在那許七所不能窺見的白光之中,周長生和莫問清風拚殺數次,各自施展手段。


    其中情形如何許七自然不知,但單看二人神色,該是莫問清風以小傷換重擊,略勝周長生一籌。


    “唔……”


    九陽妖尊看的分明,傳遞著自己的心念:“這莫問清風不識法劍手段厲害,以傷換傷,卻是遭了重手。想來是自以為手中長劍淩厲,運劍法門強悍,才這般托大,倒是傷的不虧。”


    “哦?”許七十分詫異,追問道:“這怎麽說?”


    九陽妖尊道:“那兩柄劍刺的不是莫問清風的肉身,刺的是他的元神。若不是他換傷成功,將周長生的元神擊傷,就該被一鼓作氣直接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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