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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七到了繞梁樓的時候,洪如海已經在二樓等著了。他備下了一壇老酒,幾樣小菜,專等許七。


    二樓中,仍舊站著那四個金丹修士。


    如同上一次一樣,因許七這次前來,繞梁樓又關了門,不再接待客人。不過張景庭新死,京城中的儒生也沒誰有心思,來這繞梁樓中吟詩作樂,倒也不會引起誰注意。


    “洪老板。”


    “九陽先生。”


    見許七來到,洪如海站起身來,向許七拱手作禮:“唐突相邀,還望九陽先生不要見怪。”


    “哪裏的話,在下也正缺一個能一起飲酒的酒友。”


    兩人落座,洪如海拍開酒壇泥封,倒了兩碗酒。他舉起手中酒碗,對許七說道:“九陽先生為京城掃滅毒瘤,為儒門大尊複仇,實在是令人胸懷激蕩,敬佩不已。這碗酒,是在下敬九陽九陽先生的。”


    許七端起酒碗,微微搖頭道:“在下隻不過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洪老板過譽了。”


    兩人將酒碗一碰,各自一仰頭,喝盡了一碗酒。


    放下酒碗,許七似笑非笑的看著洪如海,說道:“洪老板出身極貴之家,錦衣玉食,卻能修行頗為艱難的體修一道,更有幾分豪氣,也真是難得。”


    這洪如海是這繞梁樓的主人,出身極貴之家自然不必多說。但這麽一個富貴之家的子弟,卻走上了最為困苦的體修一道,還真算是難得。


    拍開泥封這種事情,雖然不需要什麽修為,但也不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隨手能做的。許七更暗用赤火真瞳看了洪如海一眼,不見他體內有絲毫真氣,反倒是肉身強壯,在這一具肉身上下了不小的功夫。


    隻是他下功夫歸下功夫,但實力卻實在不怎麽樣。這洪如海最多也就打三五個沒修煉過的軍士,遇到修行過的,實在是沒什麽還手之力。


    “讓九陽先生見笑了。”


    洪如海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歎道:“在下也曾想修煉一身好本事,投身軍伍,上陣殺敵,為國平患。隻是……終究和沙場無緣,隻能在閑暇時打熬身體,強身健體罷了。”


    “上陣殺敵,為國平患?”許七看看洪如海,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洪老板倒是好誌向。”


    如今仙道大興,離國周圍的小國大多背靠仙派。仙清派的道統在離國傳的興旺,和周圍那些小國背後的仙派也都有交情,彼此之間有默契。


    離國邊疆平靜,近百年無戰事。


    何來上陣殺敵,為國平患一說?


    許七心裏,越來越覺得這洪如海有意思了。


    又喝了幾碗酒,洪如海向許七請教了些他所寫的《濟世安民策》中的問題,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在下這幾日聽到了一個消息,不知真偽,想要冒昧一問,還請九陽先生海涵。”


    “洪老板但說無妨。”


    洪如海點了點頭,卻不著急說話,轉而向那四個金丹修士擺了擺手。


    四金丹麵有猶豫之色,但也不敢多言,領命退下了。


    四下無人,洪如海這才問道:“九陽先生,在下聽聞儒門之中,有意推舉九陽先生為國子監首座,卻被九陽先生婉拒了……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這件事情極為秘密,隻有當日的儒門大尊宗師們知道,斷無隨意泄密的道理。此刻聽洪如海這麽問,倒讓許七覺得出乎意料。


    輕輕的叩著桌子,許七似笑非笑的說道:“洪老板的消息倒是靈通。”


    洪如海拱手道:“這隻是在下無意中得來的消息,並無打探九陽先生行蹤的意思,九陽先生千萬不要誤會了才好。”


    透過許七的麵色,他也看不懂許七的心思。這事可大可小,千萬不要讓這位九陽先生心中不快才好。


    “是也罷,不是也罷,無礙的。洪老板即便對我好奇,有心打探我的行蹤,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洪如海知道這消息,許七也不瞞他,點頭道:“這事不假。至於因為什麽……在下先前和洪老板會麵,也曾說過,要在州府之中切實行事,才能一展心中抱負。國子監首座的位置雖然崇高,卻不是我的目標所在。”


    “九陽先生之誌,在下略知一二,倒也能明白先生為何有這選擇。”


    見許七沒有動怒,洪如海心裏鬆了一口氣。他略作猶豫,說道:“隻是……九陽先生,若要做事,手中有權,做事就能更順手一些。如果九陽先生國子監首座之權,身居高位,推行自己心中所想時豈不容易許多?”


    許七微微搖頭道:“身居高位,雖有權柄,但也要受製於權柄,陷入無盡的瑣事之中。朝堂爭鬥,雖然能打磨一個人的心思手段,卻也要分薄精力。”


    當初許七不想接任國子監首座的位置,正是因為這一點。


    一旦接任國子監首座,許七就要被限製在京城之中。他誌在天下,豈能被困於京城一地,豈能在朝野爭鬥間空耗時間?


    抽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許七明白,但是他一來不樂意被權柄限製,二來也沒有朝野之中的資源,也不怎麽琢磨這件事情。


    “九陽先生的見解,令在下佩服。”


    見許七已有決心,洪如海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言。話鋒一轉,洪如海含笑說道:“據說九陽先生的親傳弟子,也參加了這次的科考?倒是要預祝九陽先生的高徒榜上有名,傳揚九陽先生的學說。”


    “洪老板是說楚舟楚江流?嗯……借洪老板吉言吧。國子監首座的位置,能磨練出一個人統觀大局的能力,能磨練出心思手腕。真要是說起來,他倒是比我更適合國子監首座的位置。”


    雖然沒正式的收楚舟為弟子,但認真算起來,楚舟還真算是許七的親傳弟子。楚舟平日行走,也都自稱“九陽先生座下楚舟楚江流”,在旁人看來,楚舟已經拜入了許七座下,是許七的親傳弟子。


    現在洪如海說起這件事情,倒也讓許七想起了這一折。許七雖不在意,但楚舟卻一直都以學生、下屬的身份自居,迫於許七要求,才在無人時叫一聲許兄。


    現如今許七名聲已起,日後勢力會越來越大,投在門下的不知道有多少。雖然許七覺得無所謂,但也要給楚舟一個正式的身份,免得日後他做起事來尷尬。


    至於說國子監的位置更適合楚舟,這也不假。楚舟雖然有遊學經曆,也和儒門中的窮酸腐儒不同,但終究缺少了一些縱觀全局的眼界胸懷,少了些做事的心思手腕。如果真的將他放到國子監首座的位置上,磨練幾年,楚舟也能獨當一麵了。


    隻是楚舟現在名聲不顯,更無宗師大儒的修為,也無資曆。離著國子監首座的位置,楚舟還差的太遠了些。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洪如海聽了許七這番話,心中暗暗動念,轉過了一個想法。


    翻過了這一篇,許七洪如海兩人便是閑聊。從天下大勢到市井民間,妖族仙派之中的奇聞異事,古往今來的興衰曆史,正像是兩個酒友飲酒閑談。


    許七心中本以為,洪如海有件事情要落在自己身上去做,才有今日的邀請。但直到一壇酒喝完,許七作別,洪如海都沒提類似的話茬。


    若說洪如海心中無所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出身極貴之家,卻結交許七這妖族老妖,更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名聲。


    說他無所求,誰信?


    隻是讓許七好奇的是,這個很有意思的洪如海心中所求的事情,到底是什麽?這出身極貴之家的洪如海,到底是什麽身份,什麽來曆?


    洪如海對自己算是了解,和自己有關的各種消息也能比別人先一步得到。但自己卻對這洪如海的底細一點都不清楚,連個身份都確定不下來。


    出了繞梁樓,許七暗暗招來奪日法身,在高空中運用赤火真瞳,想要追蹤洪如海的行蹤。


    赤火真瞳中,洪如海連同那四個金丹修士的氣息,十分顯眼。許七本要追蹤,但這四人出了繞梁樓後,氣息一陣波動,便消失不見了。


    高空上,許七操縱奪日法身,運用赤火真瞳,將整個京城中的氣息都看在眼中。


    京城之中,生人氣息如同點點繁星,盡數落入許七眼中。但在皇城頂上,卻罩著一道紫氣,許七以赤火真瞳看去,都看不破這一層紫氣。皇城之中的生人氣息,被這一道紫氣遮掩的嚴嚴實實。


    許七記住洪如海的氣息,略略一看,沒在京城之中發現他的蹤跡。


    收住了念頭,許七心中暗道:“難道是離國皇家弟子,身在皇城之中,所以我追尋不到他的氣息?既是繞梁樓主人,也沒身在京城之外的道理。”


    許七先前以赤火真瞳看洪如海,也見他體內有一道隱隱紫氣,和皇城之上的紫氣十分相似。說他是皇家子弟,怕也錯不了。


    許七心中暗道:“這個洪如海,倒真是很有意思,也不怕被人說身為皇家子弟,勾結妖族。嘿……他心中所求,隻怕不簡單。”


    對於離國皇家,許七還真不了解,一直以來也沒關注過離國皇家。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心中有所求到皇家子弟,許七倒是對離國皇家有了點興趣。


    隻是許七滿心事情,洪如海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許七也由得他去,他懶得在這種事情上下太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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