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庫很大,但不是常見的矩形或圓形,而是不規則的多邊形,有些地方或寬或窄,相當的不規整。除了地板被平整過以外,四麵牆壁和天花板都是凹凸不平的青石,幾乎沒有人工拾掇過的痕跡,有些地方還露著大樹的根須,在燈-火的映照下明暗飄忽,顯得有些猙獰。


    頭頂上亂七八糟的陰暗潮濕的青石之中,有些地方在滴水,還有的地方還能感覺到有微風吹下來,顯然上麵是有縫隙透到地麵的。


    “這原來是一座天然的地下石窟啊!”江小龍驚歎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庫裏產生了迴響。


    地庫裏麵確實堆放著一些貨物,其中有不少是珍貴的名酒,其他還有一些山珍野味的幹貨。


    江小龍等人將石窟整個大概巡遊了一遍,最後他微笑著點點頭總結道:“還蠻大的,足以開個地下運動會了,打個半場足球都綽綽有餘,就是高度有限,有些地方太矮了。當年你家主人是不是早就發現了這個大洞窟,然後才置的這個莊園?”


    那老頭不耐煩地說道:“參觀完了吧?你們也該走了吧?你答應過不動這裏的東西的!”


    “還有另外出去的門嗎?”江小龍反問道。


    “你到底要找什麽啊?”


    “這麽大個地庫,不會隻有一個出口吧?趕緊的,沒出口我就不出去了。”


    看見他耍賴,老頭也沒辦法,隻好帶他們到了地庫的深處。隨著地勢漸高,又上了十幾級台階,果然有一道隱蔽的大門。因為深在暗處,不注意的話還不好發現。


    他打開了大門,一道亮光照射進來,外麵豁然開朗起來。眾人走出去一看,原來已是小河邊的附近了。地庫的出口依然被一排平房所掩蓋,靠近小河的地方是一座簡易的碼頭,看來是方便裝卸貨物用的。


    河水一直通往城牆之外。那裏有一道鐵閘門,可以容小貨船出入,但是平日裏是用粗~大的鐵柵欄門鎖住的,以防外賊進入。即使敵軍攻城,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從這水道進來。但是隻要轉動岸邊的纜繩輪,就可以把載貨的小船從水道裏一直劃到城外。


    這道河上城牆腳下的那些閘門,一般人是無法啟動的。隻有憑著太守的公文,守城的官兵才能開啟。但是看起來這個趙員外家是個特殊的存在。他們似乎可以隨意地啟動水閘,運輸貨物出入縣城。看來這是趙員外家運送一些不為人知的貨物的通道。


    小河一直通到城外繞城一周的護城河。


    這條小河是天然形成的,是城外永州河的一條支流。隻有護城河是人工開挖的。護城河裏的水也是依靠這條小河來維持。永州河每年都會發洪水,於是當地的先祖就遠離那條大河,定居在這條小河的兩側,後來才形成的城市。


    整個地庫的出口一直到河邊的碼頭,依然是在趙員外的莊院內。小河與地庫出口之間有一道寬闊的大路,與小河平行,一直通往莊院外麵的市區內的公共道路。但是道路的兩邊都有圍牆,隻在道路上設置了大鐵門。這鐵門距離最近的跨河小橋隻有幾百米不到一千米的距離。


    莊院裏的貨物大多是走陸路的,比較方便。隻有需要走水道前往遠處的永州河的時候,才會用到那個簡易碼頭,從城牆下的那個門洞出入。


    了解完這些之後,江小龍作勢拍拍手上並沒有的灰塵,表示很滿意。他吩咐放了那和老頭和胖婆娘,準備從陸路走出莊院的側門,返迴市內。臨行前那老頭問道:“我說小哥,你到底在打探什麽呀?”


    江小龍不理會他的這句話,而是笑眯眯地說道:“我不要你院子裏的一針一線、一草一木。但是這兵荒馬亂的,尤其是這眼看城池馬上就守不住的情況下,單靠你們這幾個老家奴來看守這麽大的個院子,實在是有些可笑。正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等城破的時候,你這們這麽大的院落,隻怕也要毀於一旦咯。”


    老頭馬上就正色道:“古人雲:食人之食,衣人之衣,死人之事。我們作為終身受祿於主子的家奴,豈能臨難而逃,置主子偌大的家業於不顧?”


    江小龍便麵帶嘲諷的微笑說道:“話說得倒是豪情萬丈,但是剛才,我隻威脅說要切你家婆娘的手指,你咋就屈服了呢?”


    那老頭立刻就臉一陣青一陣白起來,急得半天說不出話。


    江小龍顛高腳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這兩天倘若真的城破了的話,你們幾個老家夥還是別瞎咋唿了,就躲一躲吧。以卵擊石並不明智。”


    說完他走了幾步,沒有迴頭但是自言自語般地嘟囔道:“不過這話顯然多餘了。估計你們到時候說不定躲得跟蟑螂似的,想找都找不著了呢。”


    當他們順著地庫出口與碼頭之間的道路走迴市區的時候,還特意駐足端詳了一下那道門上麵的鐵鎖。


    江小龍帶著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迴到他們所住的地方的時候,聽人報告說餘桂久又來了,正在客房中等著要見江大帥呢。


    兩個人一見麵,餘桂久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江少帥,聽說您強闖了趙員外的府邸?”


    “這事兒倒是傳得好快!你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江小龍不客氣地說道:“怎麽了,餘大人這是想要嚴辦本官?”


    餘桂久登時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很是不妥,雖然現在大家都是名義上的副指揮使。但是皇上的聖旨中卻隻說了,這裏的事情由賴齊昌和江小龍來主管。


    那麽他餘桂久現在的位置就有些微妙了。他到底還是不是副指揮使——其實他就算是副指揮使,那也應該是在江小龍之下的。


    所以他一見江小龍不僅不買他的賬,還麵色不善,於是馬上就放低了姿態,拱手說道:“誤會誤會!在下豈敢?在下隻是奇怪,那裏有什麽好去的?如今大敵當前,在下也是著急上火。”


    江小龍知道他是在掩飾,但是也不想去戳破他,隻是淡淡地說道:“這萬一城破了,人家打進來,那就是到了最後殘酷的巷戰時刻了。”


    “你說到時候大家都急紅了眼,滿城亂殺。我這初來乍到的,總要先看看這城裏大概的地理條件吧?一點都不了解,到時候連躲都不知道往哪裏去躲咯!”


    餘桂久也知道他的話裏有說笑嘲諷的成分,於是訕訕地笑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陪少帥在這縣城裏一起走一走了。在下長期在這一帶的十八個市縣充任總兵,對這永州縣還算是比較熟悉的,做個向導大概也能湊合。至於那趙員外的府邸,倒也沒什麽好看的,他人脈極廣,即使是在京城……”


    江小龍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說道:“他真有這麽大的麵子又何必自己跑去京城?當聯軍打進來的時候,他大可以讓他的家奴在莊院的門外一站,威風凜凜地嚷一句:‘此乃趙員外的府邸,誰敢造次!’。估計聯軍的官兵們也會買他的麵子,乖乖地繞路而走吧?”


    餘桂久知道這小孩子直起來也是個愣頭青,跟他爭論無疑是自討沒趣。於是訕笑道:“少帥說笑了。在下隻是想跟少帥介紹一下這一帶的情況而已,並無其他意思。”


    “這個員外郎,家裏也曾世代為官,家業極大,尤其是在京城,根基特別深厚。即使是太保大人,也跟他私交甚深,來這裏也不曾打攪他的府邸……在下隻是擔心,生怕日後戰事結束,大家不好相見……”


    “哈!我不過是想看看如何防守永州縣,包括如何保住他員外郎的那點小家業,卻也成了罪過了?他應該感謝我才是,怎麽還變成了日後不好相見了呢?”江小龍尖刻地說道。


    “畢竟還是孩子,果然是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說得清楚的……”餘桂久暗自想道。


    當時他一聽說江小龍帶著一夥人強闖趙府,還毆打羈押了府中的下人,他就慌忙趕了過去。沒成想他趕到的時候,那幫下人已經被放了,說是江小龍帶著人在莊園裏看了一圈,沒多久就從側門出去了。


    餘桂久滿大街遍尋不見,這才快馬趕到了江小龍的住處,想跟他談一談的。好在聽那些下人說,這小孩子除了強闖之外,倒也沒有拿走一針一線,而是奇奇怪怪地到處看了一圈,還非要到地庫裏去看看,這才離開。想來後果也不算是十分的嚴重,雖然看起來的確有些古怪。


    他換了個話題問道:“如今大敵當前,少帥心思縝密,計謀百出,又在這永州縣城裏親自四處勘察,興許此時已經有了破敵的良策了?”


    在前一次的戰鬥中,在最後最危急的時刻,江小龍大膽地敞開城門,奇跡般地擊潰了偷襲的一路敵軍,並且還能迅速地從城裏帶兵出擊,橫掃了一圈,最終將主力大部分都救了出來。


    這一手玩得十分漂亮,也給餘桂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沒有江小龍最後這極為精彩的一擊,估計現在的永州縣早已陷落,帝國在這一帶的防務也就土崩瓦解了。


    從內心裏他很感謝江小龍,也真心希望他能拿得出更好的辦法來再創奇跡,挽救這裏的危局。但這並不表示他喜歡江小龍。


    這個小家夥的年紀也太小了,而且還不聽任何人的勸說和意見,非常的自以為是。讓他向江小龍非常服氣地俯首帖耳、唯命是從,這恐怕是做不到的——有些心理上的障礙是難以克服的。


    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從內心深處來講,他倒更希望江小龍在現在的這個局麵下也拿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反正是危局,他想不出來的事情,大家也都想不出來辦法的事情,憑什麽這個小孩子就能想得出來呢?


    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大家一起殉職罷了。還能怎麽樣?


    “看是到處看了看。”江小龍淡淡地說道:“至於說現在就有破敵的良策,還為時太早。”


    餘桂久神色黯然,心想也是,這種局麵下誰還能想得出辦法來呢?


    就在這時,賴齊昌又派了人急匆匆地趕來,讓江小龍和餘桂久一同去他府上商議。


    兩個人趕到臨時大帥府的時候,在門外碰見了禦醫楊晟魯大夫。江小龍拉住他的衣袖到一邊,輕聲問道:“大帥的身體情況怎麽樣了?你跟我實話實說,不要來虛的。”


    楊晟魯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悄聲說道:“情況還是很不好!剛剛從昏睡狀態醒來,非常虛弱,也非常危險。在下和醫仙一起想了很多辦法,目前來看,也隻能說一句:盡人力、聽天命了。”


    “好!我知道了。”江小龍說完,便與餘桂久一同進入內室。


    此時的賴齊昌兩眼渾濁,麵色蒼白,非常虛弱。他一見江小龍進來就有氣無力地問道:“聽說你到趙員外的府上去了。”


    江小龍暗想:“這個趙員外果然能量不小。老子不過是去了他院子裏一次,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驚動了城裏的這麽多的大人物。”


    他神色鎮定地迴答道:“敵軍可能很快就會打進城內,屬下必須巡查全城的情況,好斟酌如何進行防禦。屬下以為,城裏的一切地區都應在考量的範圍之內,概莫能外。”


    這句話無懈可擊,賴齊昌想了想,嚴肅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說得不錯!確該如此!”


    他換了一個話題又說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守住城池的?一定會被攻破嗎?”


    江小龍迴答道:“目前來講,並無什麽好的辦法。攻破是肯定的,要做好打巷戰的充分準備。我們要盡量在各個方麵消耗敵軍的有生力量。在攻破城池之前就要叫他們付出相當的代價,爭取在巷戰階段減輕我們的壓力。在最後迫不得已的巷戰中,我們還要逐節抵抗,任何一處地點都不要輕易放棄,一直戰鬥到最後。”


    “還有化被動為主動的辦法嗎?比如說半夜出城偷襲?”賴齊昌心有不甘地問道。


    “在下昨夜已經到城樓上轉了一圈,城外所有的地方都仔細勘察過了。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已經派出了觀察哨,嚴密監視我們的動向。我甚至考慮過從城牆上把兵吊出去,或者從水道悄悄出城。但是這些辦法也都被他們給堵死了。他們的觀察哨無處不在,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縫隙。”


    “好厲害的對手!”賴齊昌長歎了一聲,感到深深的無奈。


    剛才江小龍所說的從城牆上吊下去和從水道出擊這兩個辦法,事先賴齊昌甚至並沒有想到。


    一聽江小龍說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頓時放射出光芒來。但是隨著江小龍的斷然否定,他的眼神又重新暗淡了下來。


    “看來,隻能按照你說的辦法來打了……但是如此硬碰硬,我們很危險……”


    走出賴齊昌的住處,江小龍急匆匆地去尋找張寶慶和魏語新。一見麵就劈頭問道:“你們槍支的研究進展得怎麽樣了?”


    魏語新說:“不是,我說大帥,這才幾天的時間啊?還有好多工藝上的難題都還沒有辦法解決呢。我們又不是神仙。工匠們連鍛造碳含量很低的鋼管都不會……”


    “那硝石找到了多少了?我們還有多少炸藥的儲備。”


    “進展很小。”張保慶迴答道:“這個鬼地方的硝土、硝石非常的少,而且加工還需要許多道的工藝。我們也急,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急不來的。”


    眾人正在說著話呢,忽然見到多倫富德騎著馬直接衝進了院門。他沒有下馬,而是氣急敗壞地對江小龍嚷道:“大帥!大事不好了。聯軍把北、西、南三座城門都給堵上了,並且還架上了大炮,每座城門的外麵都有十門!全城都亂了。”


    “不是吧?有這麽玄乎?”這消息令江小龍都感到驚訝了起來。


    上一仗的時候他們還隻有十門大炮。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們竟然已經有了三十門?這也太厲害了吧?


    聽了這個消息,江小龍趕緊帶著幾個人,緊急趕往最近的西城門。


    城牆上此時已經擠滿了人,不僅有當兵的,也有很多是老百姓。人人都在對著城外指指點點,站在人群外的都踮起了腳,有的不夠高的就蹦蹦跳跳的,還有的則搬來了各種物件,踩在上麵往外看。


    看見江小龍的到來,人群立刻讓開了一條道。不少人在低聲相互議論道:“是江大帥來了!”


    “快看!就是他,上次那個最後一時刻,他一出手就把聯軍給打得落花流水的。”


    “他來了肯定有辦法。上一仗沒讓他來指揮,結果在最後那麽危急的時候,他臨危不亂,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敵軍都給橫掃了一個遍。”


    “知道嗎?這個是小戰神,聽說會法術的……”


    江小龍不理睬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徑直排開眾人走到了城牆的女兒牆邊,舉起望遠鏡仔細觀望了起來。城外遠處的敵軍已經排成了森嚴而龐大的陣勢,大有虎視眈眈、隨時發起攻擊的樣子。


    十門大炮擺在正中間最顯眼的位置上,炮隊的身後是排列整齊的火槍兵。從旗幟和軍服上可以分辨出,他們的隊伍中三大帝國的官兵都有。


    整個隊伍整齊嚴謹有序,絲毫不亂,看不出幾天前曾經發生過惡戰的痕跡。


    “他們馬上就要攻城了……”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畏懼地嘟囔道。


    “不會的!”江小龍一邊舉著他的望遠鏡,一邊用鎮定的聲調說道:“他們這是擺給我們看的,目的就是想嚇唬我們。”


    他又觀望了一會兒,分辨出有些炮筒跟跑架子的擺放是很不嚴密的。本來,炮筒跟炮架子之間應該是連接得很牢固的,否則巨大的後坐力會讓炮筒子飛起來。


    而有些炮的炮架子居然是木頭做的——他們的做工很精細,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但是如果跟旁邊的真炮一比較起來,江小龍馬上就看出破綻來了。


    不是說炮架子不能用木頭做,而是如果用木頭做的話就不是這種結構和式樣了。那需要粗-大厚重的木料做得比較龐大的那種,而不是現在這種細胳膊細腿的樣式。之所以做成現在的這種樣式,是為了跟旁邊的鐵架子保持一致的外觀。


    這種塗上了黑色顏料的木架子,隻能遠遠地看著唬人,其實卻是不能在實戰中使用的。


    他於是放下望遠鏡,掃了周圍的人群一眼,鎮靜地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就是在嚇唬咱們。他們沒有那麽多的炮,其中好些炮是假的。你們根本用不著慌張害怕!”


    他的話對人群起了很大的鎮定作用。雖然嘈雜的議論聲音更大了,但是很多人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臉上已經沒有剛才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神情了。


    江小龍帶著一眾手下在城牆上緩緩地繞城一周,把所有的地方都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發現南門和北門以櫻花帝國的軍隊為主,人數也遠沒有西門那麽多。


    再仔細看這兩座城門外的大炮,發現假貨比西門的還要多,江小龍就心裏有數了。


    看來,西門仍然是他們的主攻方向。


    在他繞城一周,仔細地巡視城外敵軍的時候,賴齊昌多次派人前來,說是要召開緊急軍務會議,催促江小龍立刻去他的府上商議軍情。


    但是江小龍一直慢慢吞吞地長時間觀看,嘴上應著,身子就是不動。有時候端著望遠鏡對著一個地方一看就是大半天,把前來請他的軍官差點沒急死。最後連齊元直都看不下去了,說大帥府已經幾次三番派人來催,這樣怠慢太保大人恐怕不好吧?


    江小龍卻說:“還什麽都沒看到呢,就這樣去參加軍務會議,等到賴大人他們問起來的時候,我上去跟他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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