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很大。


    將軍府本來就很大,猿韶來了之後還進行了擴建,占地擴大了五倍,總麵積超過三平方公裏,比皇帝在這裏的行宮都不差。


    但皇帝的行宮建在城外,將軍府是建在城內。


    普通人進了將軍府,很快就能繞暈。


    到處都是亭台樓閣,紛繁雜亂,有時候下人都會走錯。


    不過總體來說,將軍府分前後三進,最前麵是猿韶處理軍務,招待外來使者,是擺出來給所有人看的地方。


    後麵兩進則是很少為人所知,裏麵的仆人丫鬟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和培養,才會放到後麵。


    二少爺輕車熟路,帶著宮離往裏走。


    宮離在旁邊四處張望,看著路上的風景。


    這樣的景致,跟他的故鄉很像,隻可惜,他可能永遠也迴不去了。


    一路走到書房,宮離這是第二次來到這裏,第一次還是他出任造船處總管的時候。


    門口守著的人進去通報後,兩人走了進去。


    猿韶大刀金馬的坐在上麵,他長得十分高大粗壯,坐在書桌後就像一尊怒目金剛,讓人望而生畏。


    再加上他積年養成的威嚴氣勢,普通人看一眼心中就已經開始哆嗦。


    不過這對宮離沒用,宮離這個人天生粗神經,對誰都沒感覺,不然不會到如今快四十了連家都沒有成。


    兩人行過禮,二少爺滿臉興奮得道:“猿將軍,那個小孩名為琉璃,他已經畫出了戰船的設計圖紙。”


    猿韶沒有理他,莊兒還是小孩子心性,現在的表現就跟小孩子獻寶一樣,而且在這上麵宮離比他要權威的多,他更相信宮離的判斷。


    他轉頭看向宮離,宮離開口道:“二少爺說的沒錯,琉璃實在天賦異稟,小小年紀就已經取得了我夢寐以求的成就,這是他畫出的圖紙,十分精細,按照圖紙打造我有九成的把握能造出跟楊家戰船一樣的大船!”


    猿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狂喜。


    他站起身,卻沒注意手碰到了硯台,直接把硯台打翻,墨汁都倒在了書桌上,迅速蔓延,沾染了書桌上的書籍和文書,他卻沒有發現,可想而知他心中此時有多激動。


    二少爺猿莊和宮離對望一眼,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說明,不過臉上都有著欣喜。


    這種失態完全說明了猿將軍有多高興。


    猿韶出書桌穩重得笑道:“很好,不過你們說畫出這個圖紙的是個小孩?”


    猿莊迴道:“猿將軍,琉璃是個看上去就十一二歲的小孩,但他跟普通小孩不一樣,您見他一麵就會清楚了。”


    猿韶聽出了一點東西,瞪著眼問道:“莊兒,你是不是沒調查出來他的背景?”


    猿莊看猿韶一瞪眼就忍不住脖子一縮,又聽到他這句問話,徹底成了縮頭烏龜。


    宮離心中搖搖頭,開口道:“猿將軍,如此人才放過實屬可惜,還請猿將軍當機立決,屬下願退位讓賢。”


    猿韶哦了一聲,有些驚訝,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硬骨頭還有軟的時候,不過他開口道:“不可,如果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當造船處的主管,說出去不得讓天下人笑掉大牙。宮離,你的心我能理解,但這個主管之位絕對不能讓出去。”


    宮離剛想反對,猿莊此時福至心靈,想到了侯玉的妖孽之處,搶先開口道:“猿將軍,這件事確實難以處理,您不如召琉璃前來,問一下他的想法。別看琉璃年紀小,但心智十分成熟,想必他必然早有打算,說不定不用我們說,他自己就知道該怎麽辦。”


    猿韶看向猿莊,有些玩味的笑道:“你小子對這小孩評價這麽高,難得,難得也有你服人的時候,就憑這個,我也得見見這位琉璃小兄弟,你帶他明天來見我。”


    猿莊行禮應道:“兒臣領命。”


    宮離看他們定下,也沒有插嘴,等他們說完,他接上道:“猿將軍,琉璃在設計圖上畫的並不完整,還留有許多數據,恐怕對我們有所防備,如果我們拿不到那些數據,隻憑這些圖紙,屬下隻有不到五成的把握,如果琉璃在上麵的細節上有些差池,恐怕造出來的船,隻能空有外表,根本無法使用。”


    猿韶點點頭,掩飾住心中的驚訝,宮主管既然這麽說,那麽他肯定有八九成的把握,這小子脾氣不小,但說的話,基本都沒有落空,這樣看來,這個名為琉璃的小孩,他是要好好地對待。


    猿韶笑道:“宮離你的話我記住了,明天肯定不會慢待這位小兄弟,行了,你倆退下吧。”


    宮離和猿莊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行禮退走。


    猿韶等他們離開,招了招手,一位中年書生從書桌後麵的書架後走了出來。


    猿韶沒有迴頭道:“子儀,你怎麽看?”


    子儀啪的一聲打開手中的折扇笑道:“這位琉璃先生實在獨特,僅從兩人所說來看,心智成熟,行為舉止滴水不漏,但自視甚高,是位很驕傲的人,這種人既然敢來到登天城,直入造船處,那麽心中肯定有完整的計劃,大將軍不如就順著他,答應他的條件,讓他給我們造船,之後再看他有何所圖,如此既能放鬆他的警惕,又能讓我們掌握造船之術,就算他之後離開,我們也不會有任何虧損。如果他用心不正,那他早晚也會路出馬腳,到時候殺了便是。”


    猿韶大笑道:“子儀,你可很久沒說這麽多話了,看來這位小兄弟引起了你的興致啊。”


    子儀啪的一聲合上折扇笑道:“大將軍,這位小兄弟一定要仔細調查,隻要他不跟我們為仇,不管他需要什麽我們都盡可以提供幫助,說不定以後,他還能給大將軍提供不小的幫助。”


    猿韶頜首道:“調查這件事就麻煩子儀了,明日莊兒帶小兄弟過來,軍師要不要跟他見一麵。”


    子儀笑道:“見了如何,不見又如何,有緣自會相見,也不急於一時。”


    子儀看了眼門外道:“大將軍,天色已晚,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猿韶搖頭笑道:“走吧走吧,知道你要去喝酒了,你這貪杯的毛病,總得改一改。”


    子儀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猿韶看著自已離開,臉上的笑容淡去,最後帶上了一絲抹不去的愁容。


    他輕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可惜啊,子儀身體太弱,請了多少名醫都無能為力,難道真的就如子儀所說,他隻剩下不到五年的壽命了嗎。”


    他自遇到子儀之後,才真正明白這天下大局,看懂了之前很多看不懂的事,如果沒有子儀,他肯定不可能真正的掌握北湖州,打下堅實的根基。


    宣皇駕崩之時,也是他不聽子儀所言,派出了一兒一女,至今兩人還被扣為質,不得返鄉。


    組建水軍一事,也是他所建言,隻可惜他身體不行,不能親自掌軍,而他派出去的大兒子,也完全的被他說中,輕敵冒進,自毀長城,字字珠璣,字字命中。


    猿韶再歎口氣道:“子儀啊,來日沒有你在,身邊再無可用之人。”


    彎月,羞答答的從天邊露頭,夜色,已經降臨。


    。。。


    第二日。


    將軍府大殿。


    這是平日所有在登天城五品以上官員商討一切事宜的地方,今日商討完一應事宜,所有人退下的時候,幾個人走得慢,看到了猿莊領著一個小孩走了過來。


    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其中一人開口道:“這個小孩是不是就這兩天傳得風風雨雨的小娃娃。”


    一人捋著胡須笑道:“我看肯定是了。”


    又一人背著手讚歎道:“想不到還真是一個青澀的小娃娃,不過看上去這娃娃一點也不怕,果然是少年老成嗎?”


    且不管他們怎麽猜測,猿莊兩人已經走進了大殿。


    猿韶抬眼看到侯玉,眼睛就不自覺的眯了一下,他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這種危險的感覺,讓他很是的熟悉。


    那是戰場的感覺,也是殺戮的感覺。


    猿韶搖了搖頭,在看過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危險的氣息,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孩站在下麵。


    可猿韶不會認為自己感覺錯了。


    他身經大小戰鬥無數,活到今日,已經磨練出了對危險足夠敏銳的直覺,他能確定,剛才那個小孩身上,絕對有著就連他也無法無視的氣息。


    那是屍山血海裏活下來的人才會擁有的氣息。


    猿韶看著侯玉,他不敢想象,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怎麽會擁有這種氣息。


    猿莊看猿韶有些出神,開口提醒道:“猿將軍,琉璃帶到。”


    猿韶迴過神來,認真的看了一眼侯玉問道:“你名為琉璃?”


    侯玉迴道:“是。”


    猿韶問道:“怎麽會起這樣一個名字?”


    侯玉迴道:“父母所起,不知何意。”


    侯玉並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起的,所以隨便說了一句。


    猿韶笑道:“原來如此,你父母如今可還健在?”


    侯玉搖頭迴道:“不在了,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沒見過他們。”


    侯玉說的平靜,但話語中自由悲涼。


    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地球,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很小開始,他就為生存掙紮。


    曾經看過的一個古老的電影裏他看過得一個少女和一位大叔的對話是他最好的寫照。


    少女問:“人生是小時候才特別艱難,還是大了也一樣。”


    大叔迴答:“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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