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油鹽不進的強眼子!皇帝壓了一肚子的火。


    七河照常來敬牌子了,倒黴孩子正撞槍眼兒上,剛頂著大銀盤跪進暖閣門,就聽頭頂上皇帝怒喝一聲:「去!」


    七河嚇得掉了半邊魂兒,迭聲嚷著「奴才該死」退出去了。


    得了,又將皇帝徹徹底底的激怒了一迴,祁果新在心裏暗自權衡哪種選擇會讓她倒台倒得更快,到底是讓皇貴妃先生下阿哥,還是天天惹皇帝發火。


    祁果新乏力地坐了下來,給皇帝遞上他專屬的紫檀鑲金嵌玉筷,鬧騰過了,聲兒也沒氣了,聽著很是溫順,「萬歲爺,您進膳罷?」


    隻要祁公爺別腦袋一熱起兵造反,外加皇帝皇後誰也不先死,一輩子就得這麽倆倆相殺下去。不光祁果新覺得這苦日子一眼望去沒個盡頭,皇帝也感慨自個兒龍生慘澹,搖著頭接過筷子,朝侍膳太監胡亂招一招手,夫妻倆悶頭進起膳來。


    屋裏守著的太監們麵麵相覷,方才心都蹦到喉嚨裏了,就怕皇帝盛怒之下對皇後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錯誤決定,再或者……再或是是帝後扭打起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結果,帝後肩挨肩坐下安靜用膳,就這麽黑不提白不提的翻篇兒了?


    隻有門後的蘇德順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對相處模式奇怪的帝後,再和榜嘎互換了個眼神兒,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西山落陽,鬥轉星移,月落日升,又到了一天裏該進晚膳的時分。


    榜嘎在抱廈底下朝祁果新擠眉弄眼,「皇後主子,今兒您趕巧,貴主兒跟您前後腳的功夫。」


    這句話要真心議論起來,後宮裏誰還能越得過皇後去,前後腳的比方忒不恰當了,但祁果新現在沒空糾纏這個,她如臨大敵,訥甘來了,訥甘又標緻又會說,皇帝一心花怒放,順勢今晚就翻了皇貴妃牌子,再食髓知味,小阿哥小格格指日可待。


    祁果新腳步發急。錯身而過的瞬間,榜嘎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拿皇後之銀子,忠皇後之事,「貴主兒預備了蘇葉包兒飯。」


    祁果新砸了咂嘴,難免有些嫌棄訥甘,聽說皇後做了一迴翠玉豆糕,就依樣畫葫蘆做菜?未免也太沒新意了些,再照這麽下去,以後皇帝的禦膳也不用膳房操心了,各宮娘娘都一人來一份,齊活了。


    繞過槅架,祁果新頓住腳步,先探頭往裏一瞧,皇帝坐在南炕上提筆筆走龍蛇,皇貴妃立在一旁躬身研墨,偶爾搭上幾句話,好一派靜謐安好的景象。


    祁果新提了提氣,告誡自己:端莊!高貴!不能輸陣!


    假咳嗽一聲,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向皇帝納完福直起身來,朝貴妃溫和地笑笑,「貴妃也在,說什麽哪?」


    皇貴妃向祁果新行了禮,答道:「正說起這墨。」側手指一指案上那方端硯,皇貴妃滿目笑意掩不住,「萬歲爺讓奴才研墨,奴才愚鈍,隻知道一個光被四表,鬥膽猜了猜逗個樂,哪知歪打正著,叫奴才猜著了,萬歲爺說要賞奴才一塊光分太乙。」


    祁果新視線剛從籠屜子上挪迴來,下層用熱水溫著,上層應當就是皇貴妃做的愛心包兒飯,皇帝留下了菜,想來是一會兒要進的。


    祁果新也笑著點頭,伸手比劃,「是江寧織造上年進的貢墨罷?背後刻了景兒,跟畫兒似的……」正說著話,臍下三寸的內裏處猛地抽了一抽,最後一個音倏忽往斜裏一飄,像滑脫了弦兒。


    皇帝邊看摺子邊散漫地聽著,沒想到皇後收聲收得猝不及防,抬眼瞄了一眼,瞧她臉色不霽,手上一頓,像是在思索,而後大發善心給賜了座,「皇後坐下罷。」


    祁果新謝恩坐下,隱隱的抽痛順著小腹四麵八方透開,最初還隻是一下一下細小的刺痛,痛楚飛快在腹下肆虐開來,像是一隻看不見的鑿子在腹內猖狂地為非作歹,攪弄天地,翻江倒海。


    數一數日子,是正經該來月信的時候到了,前一程子大婚時莫名其妙來過一迴,祁果新還以為日子變了,沒想到這月裏竟迎了兩次小日子,她一點事先準備也沒有。


    難怪一早起來就覺著後腰痠疼痠疼的。


    祁果新坐得艱難,更擔心再待下去髒了地界兒,禦前失儀太過難看。


    那邊皇帝和皇貴妃一問一答一迭一遞有來有往,皇貴妃說話極有規矩章法,細聲細氣的,萬事都順著他說,絕不會像皇後那樣,一句話就把他撅到天邊。


    想起皇後,皇帝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兒皇後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難能皇後不搗亂一迴,他竟然很不習慣,滿腹狐疑,微不可覺地偏頭看了一眼。


    皇後半垂著臉盯著栽絨毯一言不發,麵色蒼白,嘴唇緊抿得都泛了白,眼角甚至存了影影綽綽的淚花。


    反常,皇後的舉動實在太過反常,皇帝極端厭惡受到她的冷遇,不知不覺間說話聲放得更高了,杵在眼窩子裏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那是不是就得靠大嗓門把她的魂兒給叫迴來?


    禦前隻能笑,哪怕死了爹媽也隻能咬碎牙花兒咽下淚去,祁果新強忍著小腹鑽心的痛楚,站起來時身影一顫,險些沒立住了,撐著翹頭案的邊緣勉強站穩了,唇邊隻剩一抹遊絲般的慘笑,「奴才今兒身子不大爽利,奴才鬥膽求個萬歲爺恩典,讓奴才先行退下。」


    皇帝突然想起了賞皇貴妃的那塊光分太乙,難不成皇後是覺得他沒一碗水端平?蘇塔喇氏眼下是皇帝的臂膀之一,皇貴妃有心跟他找話題,他不好冷了場子,隨口賞了個什麽,他都沒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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