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海岸邊,這裏有簡易的小碼頭。


    此刻,海兵衛的一百多個水兵,還沒逃跑,匯聚在十幾條小船上。


    這裏沒有大船,隻有一艘中型的關船,剩下全是小早船。


    剛才幾輪炮擊,已經把水兵們嚇傻了。


    眼看自己的炮台被摧毀,水兵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大腦都被震得不好使了。


    水兵禦守東田三郎眼望著逃跑的炮手們,一時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


    按照軍規,他現在應該率領水兵們出海,阻擊那些敵船。


    然而對方是大青頭戰艦,一門炮比自己的船都重,這還怎麽打?


    如果對方隻是一條船,東田三郎不會猶豫,可以采用狼群戰術,圍攻對方。


    可是對方有七八艘戰艦,上百門國崩,別說圍困了,能不能靠近都成問題。


    哪怕對方不開炮,己方的小船也經不起大船衝撞啊!


    東田三郎想不出任何取勝的辦法,理智告訴他,迎戰就是全軍覆沒。


    然而幕府軍紀森嚴,不出戰那可是要斬首的!


    東田三郎拿不定主意,時間可不等人。


    北洋領頭戰艦已經越來越近。


    旁邊一位武士說道;“大人,咱們不戰而退,必然要受罰,不如把隊伍拉出去,多少打幾槍。隻要明國人開炮,咱們打不過,為了保全船隻分散撤退,幕府不會怪罪我們的。”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東田三郎大喜,喝道;“諸位勇士聽我命令!出海!迎戰!”


    周圍人又不是聾子,都明白了,先出去打一輪再跑,大夥都好交差。


    “衝啊!”“殺啊!”


    “打跑這些明國賊!”


    一百多人叫囂著,把十幾條船劃出去。


    別看海兵衛的人數不少,實際為了船速快一些,一半人都在劃船,隻有一半人在準備弓箭火槍。


    他們把火槍稱為“鐵炮”,每條小早船上,鐵炮隻有三支。


    北洋頭艦艦長是田萬裏,他原來是登萊巡撫曾纓的家丁隊長,也是跑海船的高手。


    田萬裏看見海兵衛駕船衝過來,被這些日本人氣笑了。


    這些日本人死腦筋,你可以誇他勇武,也可以說他們愚蠢。


    炮兵隊長問田萬裏;“艦長,是否開炮?”


    田萬裏笑了;“炮彈不花錢嗎?火藥不花錢嗎?用大炮打這些破木板,我都嫌丟人!”


    “給我提高船速,撞過去!”


    “是!”傳令兵立刻跑到傳聲喇叭,向下麵大喝;“傳令!全速前進!撞翻他們!”


    下麵機輪倉聽見命令,幾個鍋爐工甩開膀子,一鏟鏟無煙煤就往鍋爐裏扔。


    最好的無煙煤進爐就爆燃,提供強大熱能,推動蒸汽機唿嘯著,給整個艦船加速。


    海麵上,關船上的東田三郎發現了,北洋頭艦正在加速,很快就要衝過來。


    他害怕了,嚇慌了。


    原本東田三郎想靠近一些,打幾槍就跑。此刻,他不敢冒險了,大喝;“快!敵人衝過來了!放鐵炮!射箭!”


    旁邊武士道;“現在距離還很遠,要不要再等一等?”


    “不等了!先發製人!快打!”東田三郎叫囂著。


    周圍小船上,海兵衛們慌亂了,一個個開始燃放鐵炮。


    噗噗噗……


    一根根鐵炮發出悶響。


    田萬裏幾人退後兩步,船頭仰角把他們護住了。


    噠噠噠!幾顆子彈打在船頭船體,就跟撓癢癢一般,沒有任何傷害。


    緊接著,日本人開始放箭,一根根箭矢飄軟無力,根本射不到大船,半路掉進海水中。


    哈哈哈,北洋將士們一片嘲笑。這幫日本人不僅矮小,智商還有問題。


    頭艦的速度更快了,瞄準東田三郎的關船。


    東田三郎嚇慌了,大喝;“快!敵人太強大,保護戰船要緊,撤退!”


    十幾條小船紛紛調頭,向岸邊劃去。


    東田三郎所在的關船在日本算中型船隻,調頭要比小船慢一些。原本關船是在最後麵,等船隊調頭後,關船落在了最後麵。


    眼看戰艦奔自己撞過來,東田三郎急了,大喝;“前麵的小船等一下!我要換船!”


    前麵的船隻又不是傻子,誰會等他。十幾條小早船假裝聽不見,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東田三郎氣的直跺腳;“八嘎!混蛋!你們這群懦夫,我要把你們全部處斬!”


    “大人!快跳水!”旁邊武士拉扯他。


    東田三郎迴頭一看,龐大戰艦已經撞過來!


    啪嚓!戰艦船底的球鼻艏猛烈撞擊關船,直接將關船掀翻了!


    啊啊啊!關船上二十多人紛紛落水。


    嘭!關船倒扣過來,砸在落水人員頭頂!


    “媽呀!”“八嘎!”


    “快跑啊!”“沉底!”


    海兵衛們一片鬼叫,幾個人直接被砸爛腦袋,幾個人被桅杆碎板插死。


    東田三郎比較幸運,他下沉比較快,躲過一劫。


    東田三郎是旗本武士出身,隨身帶著兩把武士刀,一長一短。


    兩把刀加起來有十斤,這對於矮小的日本人來說,已經算較大負重。


    東田三郎向上遊,卻被兩把刀拖累,既伸不開手腳,又被下墜。


    東田三郎慌了,害怕被淹死。他想丟棄家傳的武士刀,可又舍不得。


    東田三郎拚命遊水,身體卻不上浮,勉強能頂住不下沉。


    就在東田三郎快要精疲力盡的時候,海水中忽然出現一張大網,把他網住了。


    東田三郎大喜,急忙死死抓住。


    片刻,大網上拉,東田三郎浮出水麵。


    眼前是一艘戰艦,卻不是頭艦,而是北洋的第二艘戰艦。


    戰艦上麵,船舷一側正有人轉動絞索,把大網拉上去。


    東田三郎心情複雜,既慶幸自己劫後餘生,又羞恥自己當了俘虜。他想抽出短刀割破大網,又怕掉下去再次淹死。


    北洋士兵沒給他多少時間,很快把大網拉上去。


    東田三郎向下麵尋望,海麵上漂浮著幾具屍體。


    無可奈何,東田三郎垂頭喪氣,把衣服掀起來,蒙住自己的臉。


    他不想別人看見自己被俘虜,不想讓家族蒙羞。


    北洋水兵把大網拉上甲板,把東田三郎掏出來。


    東田三郎趴在甲板上喘息,卻始終蒙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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