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姓胡的妖怪說的其實沒有什麽毛病,盡管羅有貞為自己朋友的死亡而感到無比悲傷,但確實,王旭這家夥……


    他手上所沾染的鮮血,的確是有些多了。


    王旭作為一名江湖豪俠,講究的是快意恩仇,雖說他殺的大都是該殺之人,但並不代表他的手上就沒有沾染過一丁點的無辜之人的鮮血。


    像這樣的滅門之事,王旭同樣也做過不少,而他本人對自己這樣的行徑倒也從沒有後悔過。


    “除惡務盡”,這是王旭所信奉的一個理念。


    不能說這個理念有什麽毛病,但有些時候,僅僅隻是因為一方的一麵之詞,並未經過任何調查就殺了自己認為的‘惡人’全家,一個活口都不留下。這樣的行為也確實是有些過激了。


    而且,王旭這輩子所說的殺過的人裏,也並非所有都是該死之人。畢竟,有一句老話叫做‘俠以武犯禁,俠客行俠仗義,靠著一腔熱血。


    但有時候,難免也會因為這熱血上頭,而去殺死一些不該殺死的人。


    確實,在王旭所殺的那些人裏邊兒,確實是有著如胡媚娘所說的那樣:根本不應死去的無辜之人存在。


    因此,王旭之死讓羅有貞感到悲痛。但,從王旭確實該死。


    畢竟豪俠嘛,有的時候總是要講點兄弟義氣,有時候也總是要幫親不幫理的。


    羅有貞是一名修士,也是一名朝廷官員。


    雖然他和其他的修士,以及其他的文人不一樣,身上有著一股子江湖味兒和任俠氣,但他的三觀,終究和一般的江湖人士還是不同的。


    王旭的有些做法,他也的確不認同,而且反對的。


    他和王旭也沒少因為這事兒爭吵過,甚至還曾鬧到了要絕交的地步。


    兩人如今已經很少有什麽往來了,差不多有接近六年多的時間。


    如果是往日,王旭基本上是每年都會來到他家裏幾趟,和他把酒言歡,與他暢聊天下大事。


    但如今,兩人因為日益對立的三觀,其互相之間的來往也變得少了很多很多。


    可今天,王旭還是來救自己了。


    並且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想到這裏,羅有貞也是催然淚下。


    那幾個被胡媚娘瞬間弄死的女刺客他也認識,其中有兩個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上官姐妹。


    自己的兩個兒子對於這倆姐妹可以說是癡心無比,不過就像胡媚娘說的那樣:


    她們對自己的兩個兒子沒有任何興趣,反而是對自己芳心暗許。


    為此羅有貞曾經也是頗為苦惱的,因為他一直都將這對姐妹花當作女兒來看待,並無任何其他想法。


    隻可惜,他並不能控製對方去愛誰。


    而如今,為了救他,這兩人也同樣死在了這裏,就像自己的摯友王旭那般。


    兩個正是如花兒一般年紀的妙齡少女,卻是為了他這樣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獻出了自己那寶貴的生命。


    麵對這樣的愛,這樣巨大的犧牲,羅有貞對於他們的死,自是同樣十分痛惜,而且悲傷的。


    除此之外還有,分江聖手趙七、霸王槍上官飛羽。


    這倆也都是他的至交好友,雖然不比王旭,但羅有貞的三觀與他們卻是更合得來一些。


    特別是那分江手趙七,他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叫做:“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這句話讓羅有貞感觸頗多,因為這句話,很好地形容了羅有貞的畢生抱負。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雖然趙七是他所在地方最大的地主,雖然趙七如今已年過五十了,去年卻才剛取了個二八年華的小妾。


    雖然趙七家奴仆美婢數量多達上白之巨,其家族的產業幾乎壟斷了其當地的整座城市。


    但趙七毫無疑問,是個絕對的,完全和羅有貞意氣相投的俠義之士。


    況且,願意為了他來這裏,冒著被朝廷統計,全家牽連的風險都要選擇營救他。這已經足夠說明趙七的高尚品質了。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趙七沒有辜負這句話。


    單純靠著在江湖上混,靠著個人或是一個小團體的行俠仗義,是救不了黎民蒼生的。


    而如今,他們都死了,就這樣,永遠地失去了生命。


    被那位胡大人,那位妖王級別的錦衣衛親手格殺。


    不過說實話,除了那位趙七,也不算那些羅有貞也不大了解的義士外,他的那另外兩個至交好友,不論過去曾是與羅有貞有著最深刻友誼的王旭,還是那位霸王槍上官飛羽……


    他們的死亡,以及胡媚娘的所作所為,於理法之上,甚至於情理之上,其實是沒有什麽不對的。


    不論是上官飛羽還是王旭,他們的手上都沾染有無辜者的鮮血。


    他們……


    盡管羅有貞不是很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他們,的確是該殺,也可殺的。


    不過理法歸理法,他羅有貞現在已經不是什麽朝廷命官了,而是一個以待罪之身,等待著接受審判的罪人。


    如今,他的畢生抱負已經無法實現。而他現在,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隻有複仇。


    找那個殺死了他這麽多好友,殺死了這麽多前來救援他的義士,霍亂朝綱的妖怪……


    報仇!


    雖然死的很大幾率是他,但他並不打算退縮。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裏早已沒了任何顧慮,隻剩下怒火,無盡的怒火。


    以及對於好友失去的生命的悲痛。


    今天,在這一刻,過去的那個羅有貞那位大明朝官員,他已經死去。


    而取而代之的,也是一個腦子裏隻剩下複仇之火的軀殼。


    至於自己的家眷們,雖然很對不起自己的妻子與兒子,還有族中同族。


    但就現在這個情況而言,他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他們橫豎都將是死,而自己,也同樣不例外。


    他的生命已經快要抵達盡頭,而此刻的他,也已經想通了一切。


    或者說是,放棄了一切。


    現在,對於他而言,他所唯一能做的事情,便隻剩下了……


    “殺了吧。”


    一道聲音響起,打斷了羅有貞內心積蓄的火焰。


    聽到胡媚娘看向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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