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裕話音剛落,一道人影便出現在大殿門口。


    來人一身月色錦袍,眉目如畫,神色清冷,整個人看上去如同終年不化的冰雪。


    他踏進大殿後,感覺整個大殿都帶上了一絲涼意。


    然而那絲涼意卻無法熄滅少年少女們心中的火熱,各個都難掩激動之色。


    雲澤仙尊恰逢此時出現,莫非是想要收徒?


    然而祁裕卻知道,他這位師兄,估計都不知道宗門收徒之事。


    宗雲澤早就外出雲遊,如今才剛迴到宗門。


    祁裕猜測他一迴來就出現在這裏,多半是有事尋他。


    果然,宗雲澤麵對大殿內的景象,沒有任何觸動,麵對眾人的行禮問好,也隻是神色淡漠地點了一下頭。


    然後隻見他一揚手,一道流光朝著祁裕而去。


    他這時才終於開口,語氣不疾不徐,無波無瀾,言語簡短到了極致,“曆練秘境。”


    這是發現適合弟子曆練的秘境,給弄迴來了?


    祁裕也沒覺得多意外,他這位師兄,雖然看著清冷,但是對師門還是有感情的。


    眼見他轉身便要離開,祁裕連忙開口道:“師兄,等等!”


    宗雲澤朝他掃去一眼,祁裕笑著說道:“師兄,你這一迴來就剛好遇上宗門的收徒大典,也是緣分,你看,要不再收個弟子?”


    宗雲澤想要拒絕,祁裕卻先一步念叨道:“師兄,你那落雪峰還是太過冷清了,師尊他老人家故去時就很不放心你,說你這性子……”


    宗雲澤是知道他這位小師弟有多能碎碎念的,於是不等他說完,便隨意抬手一指,“就他吧。”


    宗雲澤隨手指的是一個眉目透著堅毅的少年。


    祁裕記得考核時,這少年表現並不是太好,多半是要淪為外門弟子的。


    他正想阻止,卻見那少年在發現宗雲澤指向他時,突然往旁邊挪了一下,導致宗雲澤這一指就指向了他身後的少女。


    祁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其他長老神色也不太好。


    少年這行為,分明是在打宗雲澤的臉。


    但凡他好好說明不願意拜入雲澤仙尊門下,以宗雲澤的性子,也不會為難他,可他這躲避不及的態度是怎麽迴事?


    如果是駁了其他長老的麵子,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宗雲澤不一樣。


    打他的臉,就等於是打流雲仙宗的臉,但凡是流雲仙宗的人都會同仇敵愾。


    其他做夢都想拜入雲澤仙尊門下的少年少女表情更是震驚不解,這人在做什麽?


    唯有宗雲澤神色沒什麽變化,隻是對從少年身後露出來,一臉驚訝的少女道:“那就你。”


    收徒的事,你情我願,既然不願意,他自然不會勉強。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少女迴過神來後,不由滿臉驚喜,連忙跟上去。


    走了幾步後,她又迴頭看向那個少年,眼中是濃濃的感激。


    少年咧了咧嘴,對她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他想得很簡單。


    他和林杳兒在考核中表現都比較一般,最後很可能隻能成為外門弟子。


    相比起內門弟子,外門弟子修煉會更苦。


    而他覺得自己比林杳兒更能吃苦。


    其實他之前和林杳兒也不認識,不過在考核中,兩人曾組過隊,相互扶持通過了考核。


    他對林杳兒的印象很好,以至於做出了此等義氣之舉。


    他不是不想成為雲澤仙尊的弟子,隻是他選擇把這個機會讓給林杳兒。


    他不知道,其他少年少女並未覺得他講義氣,隻覺得他蠢。


    這麽好的機會,他們做夢都想要的造化,他竟然拱手讓人?林杳兒是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嗎?


    他也不知道,就憑他剛剛的所作所為,流雲仙宗已經不會再收他了。


    *


    落雪峰,常年飄雪,視線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銀白。


    宗雲澤剛踏上峰頂,便有兩道身影飛掠而至。


    兩人恭恭敬敬地行禮,“拜見師尊。”


    宗雲澤掃了兩人一眼,對兩人修為增長還算滿意,然後一人給了一件適合的靈寶。


    這時一隻仙鶴停落在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女有些狼狽地滾落下來。


    溫黎性子比較跳脫,忍不住問道:“師尊,這是……”


    林杳兒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幾步跑過來,笑得甜甜地說道:“兩位師兄,我是師尊剛收的弟子,林杳兒。”


    宗雲澤這時開口道:“蕭鶴,你處理。”


    蕭鶴還沒迴過神來,轉眼已經不見了師尊的身影。


    林杳兒有些不知所措,小心地問道:“師兄,師尊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她長得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卻也十分清純可愛,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甜,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溫黎安慰她道:“你別擔心,師尊就是這個性子,不愛說話,喜歡清靜,其實對弟子很好的,不信你問師兄。”


    蕭鶴沒有說話,他覺得師尊對這位新來的師妹的態度,相比起對他和溫黎的態度,還是有些差別的。


    而且師尊剛剛說讓他處理,絲毫沒提正式收徒的事。


    那這位師妹應該隻是記名弟子。


    林杳兒沒注意到他的沉默,她蹙著眉,一臉憂心地和溫黎說道:“可是師尊都不理我。”


    溫黎壓低了聲音道:“師尊剛迴來,應該是忙著去看師叔了。”


    雲澤仙尊作為正道之首,關注他的人很多,他身上那點故事,自然也是人盡皆知。


    林杳兒也聽說過一些,“師兄,你說的是楚師叔嗎?”


    “對啊,據說當初師尊還隻是天賦過人的宗門大弟子,和天賦同樣出眾的楚師叔情投意合,誰知道在舉行結契大典之日,宗門遭遇魔物襲擊,楚師叔……”


    蕭鶴皺眉道:“溫黎,不要妄議師尊和師叔。”


    溫黎不由嘀咕道:“怎麽就是妄議了?”


    明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過他到底是閉了嘴。


    他也知道自己性子不夠穩重,怕犯錯,所以就特別聽師兄的話。


    *


    宗雲澤修為高深,溫黎的話他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中,內心卻毫無波動。


    他站在滿是冰晶的大樹下,神色怔然。


    不知道是不是八百年的時間太久,聽人說起當初的事,感覺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和人結為道侶,聽起來他好像還挺喜歡那位師妹,可是翻出記憶,迴想往事時,他心中卻並無任何歡喜,也不覺得如何悲痛。


    過往的記憶和現在的他好似割裂開了一樣。


    他想不明白,也無意深究,隻當是當初悲傷過度,封閉了內心的情感。


    就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不過,楚雲卿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不會不管她,這次出去也尋到了一些養魂的靈物。


    是該去看看楚雲卿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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