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隨著一聲巨大的槍響,兩個人之間剛才十分坦誠、甚至可以說有些友好的氣氛,驟然就被打破了。


    梯也爾先生睜大了眼睛看著夏爾,想要說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他的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的疑問,仿佛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遭到這種可怕的災難。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也不明白夏爾為什麽要突然殺掉自己。


    劇痛讓他全身都在顫抖,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捂著自己胸口上的傷口,好像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的死亡多拖延片刻。


    “發生什麽事了!”


    門被撞開了,那位給夏爾帶路的軍官滿麵驚慌地跑了進來。


    因為在來之前,夏爾特意命令別人不要進來,所以直到聽到了槍聲之後,他才感覺大事不妙,趕忙衝了進來。


    看到倒在血泊當中的梯也爾之後,他更加慌張了,直到看到端坐在座位上的夏爾,他大喊了起來。


    “先生?發生了什麽?您沒事吧?嗯……您……?”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夏爾手裏拿著的手槍。


    “我沒事。”夏爾的表情十分平靜,平平穩穩地將手槍重新收迴到了自己的手中。“不用擔心。”


    聽到了夏爾的聲音裏麵沒有受傷的痕跡之後,他的心稍微安定下來了一點。但是,他仍舊十分震驚於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先生……先生……您這是……”他指著倒在血泊當中仍舊在抽搐著的梯也爾,“您怎麽把他……把他給……”


    “沒什麽?我隻是把他殺了而已!”夏爾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您要把他殺了!”軍官近乎於絕望地重複了一遍。


    “您驚慌什麽?剛才不是還說要替我辦事嗎?怎麽,看到這點小事就受不住了?”夏爾微微皺了皺眉頭,好像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滿,“虧您還是個當兵的,隻不過是殺個人而已……怎麽能夠擺出這幅樣子來?”


    不過。他也知道對方到底擔心什麽——軍人在戰場上殺人天經地義,然而作為看守、在沒有明確命令的情況下,任由一位重要犯人被殺。那就要承擔責任了。


    正因為了解這一點,所以他的語氣很快就放緩了。“好了。不用擔心,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下的,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是嗎……是嗎……”聽到了夏爾這句話之後,這位軍官終於驚魂稍定。“那太好了,先生!”


    “聽著,這是一場意外。”夏爾嚴肅地看著對方,語氣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他試圖反抗。所以被趕過來的衛兵失手殺死了,這就是所發生的一切。”


    軍官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著夏爾。


    從夏爾事前就帶著武器跑過來、以及他剛才那種淡定從容的樣子來看,這很明顯是蓄謀已久的謀殺。


    而且,剛才他並沒有聽到有搏鬥的聲音。


    可是……現在是需要追究真相的時候嗎?他捫心自問。


    “有的時候,我們需要直麵真相,但是有的時候不需要,先生。”眼見對方還在猶豫,夏爾不慌不忙地繼續說了下去,“這樣不是很好嗎?您推開了責任。而且還得到了我的感激。”


    接著,他站了起來,走到了這位軍官的身旁。輕輕地拍了拍肩膀。“我想,您是個聰明人,是能夠懂得應該怎麽做的吧?”


    這位軍官瞪大了眼睛看著夏爾,然後,他漸漸地迴過了神來。


    “我明白了……先生,是這樣的!在您審問的時候,他試圖反抗,所以被衛兵失手殺死了!”


    “這樣不就好了嗎?”夏爾笑著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等下還有事。”


    “好的,先生。我帶您離開吧,這裏接下來我叫人過來清理。”這位軍官馬上會意。然後恭敬地隨著夏爾離開了這間房間。


    離開的時候,兩個人,誰也沒有再去看躺倒在地上梯也爾。


    而就在兩個人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一直躺在地上唿痛的梯也爾終於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手也慢慢地從傷口上鬆了下來。


    曆史上第三共和國的首位總統,卻突然在這裏,以這種不那麽光彩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


    天已經大亮了。


    在隆隆的聲響當中,愛麗舍宮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在一群軍人和黨徒的簇擁下,當今的總統路易-波拿巴,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從愛麗舍宮當中緩緩馳出。


    因為知道今天是個什麽日子,所以每個人都盛裝打扮,佩戴著自己的榮譽勳章,看上去個個都是莊嚴肅穆。


    一切都十分順利,現在是該去國民議會發表勝利宣言的時候了。


    路易-波拿巴抬頭看了看天空。


    原本籠罩在天空的烏雲,突然慢慢地散開,陽光播撒到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猶如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還有比這個更為明確的預兆嗎?


    從雲層的縫隙當中,金色的光柱連接著整個天地,猶如是天上傳來的視線一樣。


    難道,是伯父在天堂之中看著自己嗎?


    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位伯父,皇帝,偉人……那位讓他既崇拜又嫉妒的偶像,正在注視著自己。


    路易-波拿巴輕輕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韁繩,渾然未覺自己的手上已經充滿了汗水。


    此時的他,雖然表麵上十分平靜,但是早已經心潮澎湃。


    是你在看著我嗎?


    你看到了嗎?


    你該怎麽稱讚我呢?


    那個懵懂的幼童,經過了命運注定的可怕災禍,失去了曾經有一切,然後卻同他一樣,在一無所有的境地當中,依靠著自己的勇氣、智慧和努力。以及絕不可少的運氣,同樣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宰。


    四十年前你丟下的東西,我現在撿迴來了。


    我會幹得比你還要好的。等著我吧!


    他在心中默默地發出了一聲咆哮。


    然後,他驟然抬起了頭來。看著旁邊的副官,輕輕地下了一道命令。


    “出發吧。”


    “出發!”得到了命令的副官,馬上向周邊的人們大喊了起來。


    仿佛是扭動了什麽開關似的,人群突然同時啟動了起來。


    然後,這支服色斑斕,寶藍翠綠的隊伍,簇擁著路易-波拿巴,一同向波旁宮湧了過去。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些人身上的金絲衣鑲,緋色綬帶,嵌著珠寶的勳章都在閃閃發光,恍惚當中竟然給他們帶來了一種史詩般的幻影。


    這不是一位總統向議會的行程,這是一位征服者向一個國家最高權力的進軍。


    這一生,他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意氣風發過。


    …………………………


    當總統的隊伍來到波旁宮門口的時候,夏爾連忙不失時機地迎了上去。


    “總統閣下,我沒有辜負您的期待!”他大喊了一聲,然後肅立在總統的旁邊,“我們成功了!”


    “是的……我們成功了。”路易-波拿巴點了點頭。


    即使是一貫不動聲色的路易-波拿巴。此時嘴唇也在微微顫抖,他看上去想要對夏爾說出一些感謝的話,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最後,路易-波拿巴突然伸出了手來,然後重重地抓住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功績的,夏爾。”路易-波拿巴的語音顫動得厲害,因此夏爾幾乎都沒法聽清他在說什麽,但是他那種毫無保留的感激之情,他是真正的感受到了。“隻要……隻要我,還有我的子孫。在法國的寶座上——你就永遠不用擔心自己一家的榮華富貴!”


    “謝謝您……”夏爾先是一驚,然後同樣抓緊了他的手。“我將繼續以我的一切忠誠,來迴報您的恩典!”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路易-波拿巴和夏爾演出了一副君臣相得的戲碼。


    雖然不知道這種誠意還能持續多久,但是夏爾知道,至少此刻兩個人都是真誠的。


    而在此時,他們兩個人都當然肯定不會想到,這句諾言將會以什麽方式實現。


    漸漸地,路易-波拿巴從這種激動當中清醒了過來,然後慢慢地鬆開了夏爾的手。


    “好了,夏爾,我們進去吧。我可不能讓議員們等得太久。”他撇了撇嘴,作出了一個嘲諷的冷笑,“我的伯父要是也來這麽一手就好了!”


    在1799年,成功發動政變之後的拿破侖,跑到了元老院,想要發表勝利宣言,結果卻被憤怒的議員們大聲質問和斥罵,驚得語無倫次,讓這位未來皇帝大丟其臉。


    有了先例的教訓之後,路易-波拿巴和夏爾當然不會讓這種事重演了。現在,反對波拿巴的議員們,要麽被強行拘押了起來,要麽被士兵們擋在了議會門外,裏麵隻剩下了支持波拿巴派的議員來充點門麵,絕對不會發生任何不體麵的笑談。


    “好的,先生。”


    夏爾恭敬地朝路易-波拿巴躬了躬身,“請您代表法國發言吧!”


    路易-波拿巴昂起了頭來,看著天空那位聖人的幻影,輕輕地張開了口。


    “是的,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法國!”


    ……………………


    “總統閣下駕到!”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路易-波拿巴走進了波旁宮的議事堂。


    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仿佛是得到了什麽命令一樣,所有在座的議員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向這位新主宰致敬。


    因為一大群議員被逮捕或者被驅逐,所以議事堂顯得比往常空曠了許多。


    不過,路易-波拿巴並不在乎這一點——因為,他原本就打算在之後削弱議會的職權。


    以一種令人讚歎的平靜,路易-波拿巴亦步亦趨地走到了議事堂中央的發言台上。


    他抬起頭來,看著環坐在議席上的議員們。


    人人屏息凝視。等待著他發表最後的勝利宣言。


    萬眾的矚目,讓路易-波拿巴的心裏有了一絲遲疑,他畢竟還不習慣於被人如此注視。


    但是。這種不適感很快就在心中消失不見了。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難道,還有誰能夠再阻止我嗎?


    不。已經沒有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個國家的主宰了!


    “議員先生們,你們好。”他深吸了口氣,然後平靜地向對麵的人們開了口。“我今天來到這裏,是想為昨晚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作出一個解釋,也是想為在我國綿延了六十年的災禍,作出一個恰當的了結。此時此刻,我並不是僅僅在對你們發言。我是在對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發言。”


    沒有人迴答,大家隻是恭敬地注視著這位很快就要成為皇帝的人,他也沒有在等待迴答。


    “毫無疑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是一次不幸的事件。有暴力行為,甚至還流了血,我和諸位同樣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但是它畢竟發生了。”路易-波拿巴輕輕歎了口氣,好像真的在為今天受到了拘押甚至死亡的人感到抱歉似的,“但是。同時,我們也要麵對現實。我們今天所受到的不幸,難道不是多年來整個民族所受不幸的延續嗎?


    這個偉大的國家。這個卓越的民族,已經陷在無所作為和自我否定的泥淖很多年了。多少年來,所有人,所有處在這個國家最高層的人們,一直都在爭吵不休,為一切可以爭吵的問題而爭吵。


    我們總是說得多,做得少,不抱任何期待,也不做任何計劃。在爭吵當中。我們見見地忘卻了一切,結果卻把庸碌當成安穩。把爛俗當成親民,把無能當成可靠!我們忘記了自己身上曾有的光輝和理想。我們丟掉了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卻撿著被人不要的東西視若珍寶!


    看到如此行事的我們,人民的幻想也破滅了,他們被我們同樣扯入到了庸碌無為的泥淖當中。在幻想破滅之後,人民也同樣變得玩世不恭起來,他們嘲諷前任和現任的政府,嘲諷法律和秩序,甚至嘲諷過去的一切道德權威!而這一切,不正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惡果嗎?”


    “然而,我們終究不是一個自甘墮落的民族,我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傾聽到了人民的唿聲,然後帶著這種唿聲走到了共和國的最高職位上。”在所有議員的注視下,路易-波拿巴仰著頭,大聲喊了起來,“千百萬人的民意將我推上了這個職位,我就必須為他們的意誌而負責!”


    ………………………………


    就在這時,坐在後排的夏爾突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騷動聲。


    他心裏覺得有些奇怪,於是悄悄地走出了議事大廳,來到了波旁宮的門口。


    然後,他看到了正在緊張地向旁邊部下唿喝的呂西安。


    “呂西安,發生什麽事了?”他連忙走到呂西安的身邊問。


    “夏爾,有人在試圖衝擊波旁宮,已經衝到封鎖線那裏了!”呂西安連忙迴答。


    “什麽?好大的膽子!”夏爾皺了皺眉頭,“快帶我去!”


    呂西安很快帶著夏爾來到了士兵們所布置的封鎖線那裏,然後發現,確實有一大群人向這邊湧了過來。


    從他們唿喊的口號來看,這是一群被排除在外的反對派議員們,帶著支持他們的民眾來聲討波拿巴分子們的罪行的吧。


    “馬上向他們發出警告!”夏爾連忙向呂西安大喊,“這裏已經被軍事管製了,不允許任何無關人等靠近!如果再靠近,就要開槍了!”


    呂西安馬上讓旁邊的幾位官兵一起幫他喊了出來。


    然而,這個警告並沒有什麽用,被憤怒衝昏了理智的人們,依舊奮不顧身地向這裏衝了過來,而仿佛是懾於他們的氣勢似的,最前排的士兵似乎有了一些動搖。


    “哼,他們難道沒有發現嗎?我沒有逮捕他們是因為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結果他們還是要來尋死!”為了緩和士兵們的緊張情緒,夏爾微微地笑了起來。“來的人太少了,1848年的時候,我們衝向王宮的時候可有好幾萬人呢!”


    ………………………………


    “是的。是人民忍受不了這一切了,然後將這種意願交代給了我。”路易-波拿巴並不知道外麵所發生的一切。他繼續對議員們發表著演說,“而我,隻能執行人民的意願。


    最初我試圖用和解的手段來說服所有人的,我希望整個國家都團結起來,一起拯救國家,恢複她原本應有的繁榮,奪取她原本應有的榮耀——難道我們還能有比這個更為崇高的目標嗎?


    然而……我失敗了。


    庸碌無為和*遲疑的病毒,已經透過這個國家的肌理。滲入到了她的髒腑當中。享樂主義和自由主義腐蝕了我們,對宗教的嘲諷使我們失去了畏懼之心,人人都隻想著自己,少有人願意為國家作出犧牲,少有人願意振作起來,重新取迴這個國家的榮耀。


    處於這種情況,我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嗎?不,我沒有了!我隻能夠自己伸出手來,行事人民交給我的權力,將這個國家從深淵的邊緣拯救迴來!而阻擋我視線這一目標的人。就必須予以清除,讓他們再也不能對國家為害!


    現在,一切阻擋我們走向光榮的人都已經被排除了。我順利地完結了這一切。而這不正是上帝和人民眷顧我的證明嗎?


    從現在起,我們不再需要忍受這種碌碌無為的窘境了,我們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光榮,也拾起了自己拋在一邊的武器。一旦我們重新振作起來,勝利就將會眷顧我們,因為我們沒有遲疑,無所畏懼!


    是的,從今天起,法蘭西重生了!我們重新變成了那個胸懷理想。利劍在握的偉大民族!”


    ………………


    在波旁宮外,嘶吼著的抗議者們也正強行衝到了軍隊所布下的封鎖線之前。


    他們的隊列並不整齊。口號也並不一致,顯然隻是基於義憤而衝過來的而已。


    然而這群烏合之眾。卻因為軍隊的猶豫而一時間好像占了上風。


    “開火!”看著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衝擊封鎖線的人群,夏爾終於下定了決心。“趕緊命令士兵們開火吧!”


    “可是……夏爾……”呂西安還有些猶豫。“他們大多數沒有武器,而且人數也不多,我們可以想辦法驅散的……”


    “還能有比槍炮更有效的驅散手段嗎?先生,我們是在幹大事!”夏爾大聲嗬斥了他。“人民就認槍炮,如果我們今天不開槍,我們就再也得不到國民的尊重了!”


    呂西安還想說什麽。


    “想要榮華富貴,想要當元帥,就聽我的!”夏爾朝他大喊,“馬上開火!”


    夏爾的咆哮,終於讓呂西安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開火!”他朝旁邊的軍官大喊。


    “開火!”其他的軍官也同時喊了出來。


    “砰!砰!”一聲聲的槍響驟然響起,然後激起了一大片的慘叫。


    “繼續開火!!”夏爾仍舊在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膽敢違抗禁令的,都是叛逆,絕對不要留情!”


    在一聲聲的槍響當中,鮮血四處飛濺,雷鳴般的槍擊,終於阻止住了人群的前進。


    “這樣才對嘛……”夏爾皺著眉頭,輕輕舒了口氣,“上刺刀!趕緊驅散他們!”


    “夏爾……”呂西安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地看著夏爾,好像對他剛才判若兩人的表現有些難以置信。


    “別這樣,呂西安,我隻是做了我們必須做的事情而已。”夏爾勉強地笑了笑,“路易十六要是敢來這一手的話,我們現在還得喊國王萬歲呐!”


    ……………………


    “法蘭西,是的,法蘭西!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我們所得到的一切,也隻能奉送給她!”而就在這時,路易-波拿巴終於結束了自己對議員們的宣言,他慢慢地抬起了手來,


    “今天,勝利的不是我,也不是某個人,而是法蘭西!法蘭西萬歲!”


    “法蘭西萬歲!”所有的手臂齊刷刷地舉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呐喊著,整個議事堂都好像被震得微微顫抖。


    “從今天起,法蘭西在我們手裏了。”看著被士兵們用刺刀驅趕的反對者們,夏爾拍了拍呂西安的肩膀。“祝你今晚做個好夢,呂西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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