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之中掀起的黑色帷幕遮蓋了未來,天尊們的目光被此壁障所阻擋,若說是障眼法,這遮掩的力量,未免也太過強大與玄妙了些。


    太平天尊說那是眾生相,而諸天尊亦在其中。


    太易天尊恍然,他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縱然是身為未來來客的太易天尊也被影響了,原來那口鼎一直在影響各位天尊。


    太平天尊是從過去開始改寫神話。


    但是那口大鼎,則是從未來逆行。


    於是“可能”早已成為“定數”。


    “是倒果為因。”


    太易天尊豎起手指,上麵流轉溟濛一氣。


    此乃神始未見之氣,言稱氣字,然卻沒有氣力,空有輪廓而無形,亦無質。


    他要以這道神始未見之氣,把已經顛倒的因果輪轉迴來。


    定數衍應,會產生不可預知的後果。


    太平天尊歎息:“無用,無用,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倒果為因,那麽你現在所做的事情,難道不是已經成為應數了嗎?”


    “天尊本身不被影響,以當世存在為‘存世之基’,由此,天尊所在之處便為個人的當世節點,但是你的身邊,你的四周,所發生的一切....億萬萬無量之光,莫非不是應數之一?”


    太平天尊一手指向蒼湛的虛天:“未來本是無定,但龍文赤鼎作為逆物,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二祖給我大開方便之門,各位的手段,早已在歲月光陰之中,失去了效果。”


    太易天尊的那道輪廓之氣飛向未來,隨後消失於時光的漣漪中。


    他發現自己的影子也出現在那片巨大的黑暗中,所謂的輪廓摹刻眾生,連天尊也難以逃離,太易不知道那是一個怎麽樣的未來,但如今,那片未來已成定數。


    用這片未來,替代本來應該出現的道路?


    不,事實上是吞噬,把其餘的未來道路阻隔,而所召喚來的黑幕,就像是一個永遠無法吃飽的饕餮.....或許可以暫時如此稱唿它。


    黑饕餮。


    太易天尊感覺不到它的力量,但它又確確實實出現在未來的道路盡頭,觸之於無形之間,但見之於有,雖然此見亦為“不見之見(窺視未來)”,但終究也算是“我聞(我已知道)”,既然“我已聞之”,那便屬於“可見之見(既定事實)”。


    黑幕摹刻了太易天尊的輪廓,緊跟著,它開始摹刻其他的人,就像是吞噬每一個存在的形體而達到“我聞”的狀態。


    太易天尊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壓迫,黑幕距離自己越近,諸天尊似乎就越是衰弱。


    黑饕餮的行進並不快,一步落下也僅僅是逆轉一千年而已,但它的動作是有條不紊的,無量量光輝也難以讓它的存在清晰起來,它沒有形骸,它沒有精神,它沒有神明,它沒有屬於自己的“個體概念(存在基礎)”。


    它是被篡改的神話本身。


    於是一位位天尊都被摹刻,太平天尊的情緒沒有起伏,太易天尊見無法阻擋黑饕餮的推進,便把重心轉移到了太平天尊身上。


    蕩劍天尊則是冷哼了一聲。


    元始天尊目光在閃爍,似乎從中見到了非比尋常的事物。


    黑饕餮落下了十數步,突然停止了下來。


    他越過了駐世天尊其二,即將摹刻最後一位。


    太乙宮中無聲無息,安靜的詭異且可怕。


    黑饕餮似乎有了動靜,黑幕之中仿佛有一張深淵巨口緩緩張開。


    但太乙宮內,既沒有九色蓮華的那位天尊,也沒有如元始等人期待的雷聲普化。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照見。


    太乙天尊似乎消失了?


    “不可能,即使太乙已化為概念,在形與精神的合一上,超越了其他天尊半步,但黑饕餮乃是眾生本相,太乙怎麽會不在其中?”


    太平天尊感到了疑惑。


    歲月的神火亦在熊熊燃燒。


    黑饕餮同樣不明所以,但它沒有意誌,隻有作為神話的本能,黑世影響著它,使它在進行補全神話的行為。


    太乙不能缺席,那麽既然韶華內沒有,便尋找歲月與光陰。


    它映照無量過去,未曾見到太乙的身影,隻看到東皇太一。


    但這是不夠的,東皇太一隻是大聖,留下的摹刻,不足以代表太乙。


    於是它向未來映照。


    於是他那深邃的黑中,出現了一點白色。


    “那是什麽?”


    太平天尊以精神訓抵擋下太易天尊的攻擊,見到了黑饕餮內出現的白。


    天下皆黑,唯此獨白?


    那抹白點在黑幕的神話中極其刺眼,如一根尖銳的針。


    黑幕扭動起來,四周的黑色神話開始向中央匯聚,陰與陽的輪轉是世間一切的基礎,晦明,黑白,生死,存亡,這些都是神話的一部分,亦是陰陽的體現。


    清風吹拂起來,混沌內有光明化為蝴蝶翩然起舞。


    元始天尊愕然,蕩劍天尊注視,而太平與太易,皆不明所以。


    隻是接下來,他們眼中所見到的,雖然隻是曇花一現。


    甚至太乙宮中的那位,仍舊沒有出來。


    可未來之後,黑幕之後,神話雖被篡改,但那出現的白衣之人,則更為恐怖。


    世間的恐怖之源,古老時代在於深邃不見的黑,但亦在於空曠無止的白!


    隻是前者能體現在物質世界之中,而後者連精神世界都不能照見,存在於心靈極境,億萬萬塵沙眾生能見者不足一人。


    於是眾生在此時見到了那抹可怕的白,相對而言,對於黑的恐怖迅速的就消退了。


    白發,白衣,白眉,唯獨眼中還有清明的黑。


    這個人僅僅出現了一頃刻。


    於是整個天下的黑都被它收入手中!


    “不知其所自來,來也。”


    白衣人收走黑饕餮,未來的黑暗神話被終止,一刹那,未來所至之一切眾生相,此時全數離去,痕跡如溪流,移去如決堤,被白色的更大恐怖所攝,法相四落,不知所蹤。


    “汝乃何人!”


    太平天尊在遂古的時代發出喝問,他訝異不解,同樣投來注視的,不僅僅是各位天尊,亦有仙神二祖。


    “以不知而知,號曰‘無測’。”


    神祖的聲音從神火中傳來。


    無測,以不知而知,為縹緲老祖曾言之事。


    但這白衣之人,絕不是縹緲老祖。


    白衣之人站在遙遠的來世,向各位天尊看了一眼。


    他消失在無止境的白中,而最後一縷光輝所流落的地方,是太乙宮。


    太乙天宮的門戶依舊緊閉,過去未來發生的一切,似乎與那位年輕的天尊,沒有半點幹係。


    “青煙白骨行人老,陰陽清化大道分。”


    “縱望萬古盡紅葉,猶有一白寫天章。”


    從遙遠未來遺落的聲音,帶著無盡歎息,黑饕餮來也匆匆,去亦匆匆,與那白衣人消失於一處,縱是二祖,也見證不到的那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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