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處的兩座山中傳出隆隆的風聲,在山鄉盡頭的桑樹下,太上無終走了出來,不過幾步就來到了亡山上的髑髏前。


    “你明明認為死亡國度才是最無憂無慮的地方,卻在此時為生者的悲哀而產生這種哭泣的情緒?就連陰靈眾生,相對於你的死亡國度來說,也是另一種‘活著’,你一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如何會有這種大慈悲與大憐憫?”


    髑髏的哭號停止,對無終展開謾罵:“你這個沒有思想,隻知道胡亂抓人的蠢蛋,死亡國度之所以無憂無慮,正是因為其中的空曠,這裏沒有如其他世界一般的情緒禍亂,能夠達到最完美的自由自在,可如果那位天尊迴來,連死亡國度或許都會被恐懼所侵襲,這樣一來,我還怎麽無憂無慮的活下去呢?”


    “我還希望,有一天能夠從這裏出去,迴到屬於我的死亡樂土,但那個天尊迴來,一切都會產生改變,連我都會陷入無休止的哀嚎當中。”


    “唇亡齒寒,如果陽世陷入悲哀,陰冥陷入恐懼,那麽在冥古宙深處的死亡國度,又如何能夠幸免呢?”


    “虞主一旦死去,星河便會四散,但這不是大聖們高興的時候,而恰恰是他們噩夢的開始,隨後而來的便是盛古的滅亡,湯主的隕滅,至此世間四日全都熄滅,無盡的熾熱星海也會開始結冰。”


    太上無終點點頭:“是的....是這樣啊。”


    長梧子想了想:“但你還沒有說,那個天尊究竟是誰,我也是從極古老時代活下來的人了,與黃老君一般,但我也依舊記不起來你所說的這位天尊。”


    “世間天尊,到如今隻有十三位,並且名諱全都烙印在諸天之上,我如何能不曉得呢?”


    “天尊是不會死的,更是已經真正達到大千萬象,纖塵不染,無垢無淨,不死不滅。可名非名,證理於絕言之境;大象無象,升玄於無物之間。”


    “還有你說的那個漩渦,又究竟是什麽東西?”


    髑髏開口:“絕言境,無物間,兩者都是不可以名狀的東西,故而天尊這個詞匯本就代表了世間極高的概念,這是類似於道的力量,所以天尊才得以不死不滅,與世常存,天尊可以被擊敗,但不能被殺死,同樣,這位天尊是被自己所放逐,故而眾生皆不見他!”


    “太平大智無上鴻烈天尊,這是他曾經的號,也有人稱唿他為太平天尊、無上天尊!”


    無上,作為天尊之號,可謂是一等一的狂妄了,如果連三天尊也不放在眼中,認為生來自己便是天上無雙的嗎?


    長梧子覺得這位天尊不好相與,但十三天尊中,確實是沒有這位的名號。


    髑髏看到長梧子神色有疑,便又歎息道:“誒!你當然記不得他,他象征著的‘非道’,是所有在‘道’之下的人所難以明白的,那道漩渦正是世間一切的‘異’所匯聚成,寢於巨室,受氣所同,終成巨室之模樣!”


    “他發下大宏願,自願成為無形無相的過去遺者,以此來換取未來的成道契機,可如今他被喚醒了,被遺落在過去,成為諸天尊的輪廓,他的契機產生了改變,成為了大道的傀儡,便注定了他已經不再是曾經的他了。”


    “他本是浮黎中的九位聖人之一,後來證成天尊,卻不料後來發生赤明之事,故而大道成非道,無畏成恐懼,他也成為世間所有天尊超脫之後遺留的‘輪廓’,故而我說他是一道清氣,徘徊於極古老的過去,難以超脫出來。”


    長梧子:“天尊的心智是不會改變的。”


    笑者髑髏:“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位天尊了,他是大道化身,是遺落的大道靈輪,世間也沒有了他的位置,因為他已經成為了過去的大道本身。”


    長梧子詫異與古怪:“這不是更好嗎,多少強者希冀證得自己的大道而不成呢?”


    笑者髑髏:“可大道是當有宏願的嗎?如果大道有了宏願,世間眾生又會變成什麽樣呢?大道說要滅世了,難道眾生都去自殺嗎?他發下了宏願成了無形無相者,結果又因為歲月斷裂而失去大半未來,繼承他的過去大道依舊在進行者他的宏願,隻是原本的意思已經被完全改變了。”


    長梧子無言以對,一時語塞。


    笑者髑髏:“被拋棄在過去的怨憎太多,世間一切的大恐懼充斥了這位大道化身,原本的天尊早已失落,他是自願成為無形無相者的,又因為天崩之難而讓未來崩斷。”


    “隻是,天尊的未來並不是隨意就可以被滅殺的,故而他的未來保存下來,但是他遺落的,他所在的那片過去卻充斥了恐懼與大道殘音,於是........”


    總的來說,這位天尊到頭來其實是被自己給玩死的,赤明劫作為大推手,搞亂了他的布局,才產生了這種可怕的變化。


    髑髏話語未曾說完,太上無終此時接口:


    “被替換了,原本的太平天尊已經消失無蹤,剩下的隻有這位恐懼天尊,他是原本太平天尊的遺影,更是被扭曲的天尊輪廓,亦是赤明劫遺落的最大隱患。”


    “複稱‘大邪見’......太平大哀過去恐懼天尊。”


    太上無終忽然開口了,聲音緩慢,但卻帶著一種有力,他坐了下來,半個身子躬著,眼睛瞄著岩石縫中的一根翠綠雜草:


    “既然天尊迴來,便以天尊製天尊,世間本來定下的是八位帝來插下青秧,那麽如今,便換成一位新的天尊便好了。”


    他指著遠處的兩座山,對幾人道:“此時正是請動這二山的時候了。”


    “那兩座山?”


    黃老君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了,他對無終沒有好臉色,當年他曾經是玄古四君之一,號稱中央天帝,但是被赤明劫波及,導致天崩法潰,此時無終到來,以無上力量擊破他,將他打落塵埃,剝奪“帝魁”的稱號,這讓黃老君當然不會給這個家夥以好顏色。


    但如今事情較為嚴重,二來,黃老君也確實不知道那兩座山中被關著的是誰,隻知道那兩座山極其恐怖,縱然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未必敢於向其中深入。


    “是啊,第一座山稱為不測,第二座山稱為神末;第一座山上關著無形之帝,第二座山上關著無上元女,我慶幸你們沒有貿然去覲見他們,否則你們或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到時候,我又要去抓新的人來山鄉頂替你們了。”


    無終的話很無情,亦很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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