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離去,虛天混沌內有一中年道人趕到,他神色肅穆,落在峨眉山腳,一步一步走上山來,不敢動用法力直接飛躍到南天門。


    李辟塵負手向山下看去,此時魏迎秋則是端坐殿中等死,她閉上眼睛,心中哀歎一聲,苦思道這當真是時也命也,好死不死撞上了守城人,當真是天不助我。


    “那是你的親師?”


    李辟塵忽然向她詢問,後者睜開眼睛,大疑道:“我師上山了?”


    “當然,他是....玉龍真君?”


    魏迎秋不解:“前輩不過長我兩千歲,您應該沒有見過我師父。”


    李辟塵失笑:“不過長兩千歲.....天界子民的計年方式真是讓我等羨慕啊,區區兩千年,區區....嗬嗬.....”


    “我沒有見過你師父,但我知道那是你師父,連他何時出生,何時成道,何時入天仙,我都一清二楚。”


    李辟塵:“世間萬象,摸不在於那一個聖字之中,此聖非人間之聖,非聖人之聖,而是大聖之聖,何為大,何為聖,何為大聖?”


    “大者包容一切,囊括寰宇,聖者通達天上地下,無物不知。”


    魏迎秋心中感歎,目光中異彩連連,卻神色略有哀戚,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前輩還是一劍斬了我吧,請莫要牽連我師父了。”


    李辟塵失笑:“有時候見見不也無妨嗎?”


    魏迎秋閉上眼睛,低下頭去,李辟塵在山上又等了數日,那位玉龍真君才走到山門前,他到南天門下駐足,恭敬行禮,揚聲傳訊:“第一洞天玉山眾,聆道上門,玉龍真君拜見。”


    他話落下,再抬起頭時,卻見到天地已換,他前方不遠處,正是那低微的門檻,門檻後,院子裏,石階上,無名殿中,站著的正是李辟塵,而後麵正襟危坐的,則是自己的那徒弟。


    玉龍真君不知道大聖心中所想,此時也不再多猜,胡思亂想終究是作繭自縛,還不如堂堂正正上前,他心氣同樣高傲,身為下界飛升的天驕,又高居第一洞天上門眾,在其中也算得前十之列,有開壇講法的資格,故而以往即使是水磈大聖,他也敢拂其三層麵皮,但此時麵對眼前這人,卻萬萬高傲不起來了。


    巨闕劍主,一言不合便殺人的家夥,世間三大罪聖之其三。


    而方才水磈已如喪家之犬般退卻,堂堂一位大聖披頭散發惶惶驚魂,玉龍真君雖剛硬卻也不是傻子,且見到對方並不曾對於自己徒弟動手,此事又是自己這方理虧在先,他是半個字也反駁不出來,隻好上前低頭告饒。


    李辟塵將他扶起:“老前輩緣何到此?”


    玉龍真君苦笑:“貧道來此,救我徒弟一條性命,我已下令封我自家一門,其餘諸部玉山眾已知我來此帶上死意,絕不會與大聖為敵,第一洞天已知此事,準我出行,還望大聖放我徒弟一條性命。”


    李辟塵搖頭,玉龍真君大歎一聲,言道:“我願以自己性命換她性命,我玉龍真君,羅天之內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大聖之下數得著的天驕,絕不是無名之輩。”


    李辟塵古怪道:“我何時說過要殺她了?”


    話語落下,便笑起來,連連搖頭,看的玉龍真君古怪,後者不敢在李辟塵麵前多加揣測,隻能裝糊塗,問道:“大聖既然不殺,卻也不放,那第七洞天的青山眾之一陳封已離開多時,卻還扣著我第一洞天的玉山眾,這是為何?”


    諸洞天上門,對外自稱為山眾,一位天仙便是一門,至少十人聚眾才可稱一“上門”,此十人皆為“同道中人”,故而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人獨門的情況,因無同行者,但依舊隸屬於山眾。


    所以上門之中,和外界的牽扯是十分大的,甚至和大聖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還有一些天界子民,師師徒徒,其實羅天之內,天界諸世,關係複雜一點也不比人間來的少。


    而諸門山眾,位列前茅者方有開壇講法的資格。


    洞天為整體,數十個上門聚合為一,這便算是一座洞天大宗,同一片人間,乃至不同人間飛升的天仙們,都歸屬一座洞天管轄。


    所以玉龍真君自稱為第一洞天玉山眾,聆道上門,後麵才是自己的名號。


    第一洞天是玉山眾,第二洞天是赤山眾,第七洞天是青山眾。


    李辟塵笑:“我送了陳封一樁天大的功勞,隻不過行走之時遇到合我心意之人,想要再送她一樁天大的功德。”


    玉龍真君頓時一驚,再看魏迎秋,她同樣愕然無比,雖然依舊坐在原地,卻已身軀僵硬,有些手足無措。


    “是要小徒為大聖棋子?”


    玉龍真君有些為難,成大聖棋子,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自然不必多說,但壞處就是會被牽扯到大道之爭中。


    李辟塵點頭:“是,你可以這樣理解,因為我山中弟子死絕,宗門盡滅,原本隻想著和陳封一人重聯因果,但卻沒想到,你這位徒弟,甚是合我心意。”


    玉龍真君聽得前半句,不敢多言,再聽得後半句,便是喜憂參半。


    “敢問大聖要傳我何等功德?”


    魏迎秋依舊端坐在地,作引頸待戮狀,李辟塵則是道:“我送陳封一樁開天祖師的大聖位,如今我再送你一道更猛烈的位置,卻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魏迎秋硬聲道:“敢!”


    玉龍真君開口傳音:“不可亂言,你可知道成棋子是何等危險?”


    魏迎秋目光中閃爍異彩,對玉龍真君道:“師父,富貴從來險中求,我有先天之殘,此時已經失了寶山,可若是能在新世證成大聖,便是當了棋子又如何呢?”


    “世間眾生,何人不是他人之棋,他人又何嚐不是旁人之棋?”


    魏迎秋對李辟塵道:“敢問大聖,此棋可長久否?”


    李辟塵答:“不可長久,但功果卻可依舊。”


    魏迎秋拜下:“那我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玉龍真君沉默不語,想到新世舊世交替在即,成為守城人的棋子,也未免不是一件自保的好辦法,他們躲在洞天之中自然沒有問題,這樣後顧之憂解決大半,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麽兇險。


    隻是守城人到處送功德,卻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玉龍真君感覺這絕不是好事情。


    李辟塵看向魏迎秋:“我要傳你一道不詳之法,卻送你做新世的‘嫁夢神君’,這亦是一道大聖位,你若接下,便是我這法門第六世傳人,若不接,也不勉強。”


    玉龍真君失色:“嫁...太上嫁夢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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