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了,唯剩李辟塵一人,四周的劍緩緩組成帷幕,太上截天真身出現在此,表麵上的修為是真君,但李辟塵可以感覺到,對方那股潛藏在身體最深處的灼熱躁動。


    “你覺得你能接我幾劍?”


    太上截天看向李辟塵,後者微微思索,認真迴應:“一劍。”


    “這麽沒有自信?”


    太上截天似乎很意外,他本以為,身為當世的巨闕劍主人,擁有了這種古往今來無人可擋的強大力量,應該目空一切,此時的豪情正當如最初掀翻六重青天時一樣狂傲,卻不曾想到,見麵之後所說之話居然如此.....矜持?


    難道是巨闕不能再用,法力已經近似消弭,還是說他真的認為隻能接一劍?


    莫不是怕了?如果是的話,或許自己應該重新評估這個孩子,所謂袖裏青蛇膽氣粗,要當守城人,沒有膽氣,這可不行。


    或許是自己看走眼了。


    太上截天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把這一絲失望抹去,眼前的孩子畢竟是當世的巨闕劍主人,這柄劍和青萍出現的要求不一樣,最為苛刻,也並不需要那種逆天殺地的鋒銳氣。


    他向李辟塵再問道:“你想好了,真的隻有一劍嗎,你是不知道巨闕二字的含義嗎?”


    李辟塵道:“天缺一角號曰巨闕,過去未來不可阻擋,隔世傷人,縱然是青萍劍在它麵前也要矮了半個劍鋒。”


    太上截天好奇:“既然你懂得巨闕如此強大,為何還說隻能接我一劍?”


    李辟塵平靜道:“隻接你一劍,因為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你這一劍過後,我的一劍必然也到了你的眼前,我被青萍所殺而死,故而隻能接你一劍,你被巨闕所殺也死,故而隻能出這一劍。”


    “死人,不能跳起來再出第二劍。”


    太上截天頓時愕然,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他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大笑!


    “好好好,有意氣!我還以為當初你掀六重青天時的豪言壯語不過是裝模作樣,現在看來,你這個小子,狂妄的很!”


    “昆山玉碎黃鍾裂,女媧煉石補青天!”


    他讚道:“不過,狂的好!我就喜歡你這種狂人!”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命鬥,太上八十一化中,有一位叫做亡何的人,他就是宿命化身,我最不喜歡的也是他,張口命數,閉口定數,後來他說自己十萬年內注定要死,我便一劍把他砍了,又在他墜入冥海前強行把他拉了迴來。”


    “有什麽狗屁的命數,天尊都沒有如此說過,不過是杞人憂天,顧影憐傷!這種人活著便憋屈的很!”


    李辟塵失笑:“那他現在呢,可是死了,如果死了,不是正好對應了他的話?”


    太上截天大笑:“死個屁!他說是十萬年之內的死,十萬年之後再死又和我有甚幹係?”“那十萬年我把他真靈壓在劍中,肉身封在青城的巔峰上,當時我剛剛接任青城守城人一萬年,現在那個家夥已經被我送走,轉世輪迴去了!”


    他說著,五指向下張開,於是白色的水波中升起青萍劍來,他單手握住,後方,遠方的那柄神劍虛影,突然大放光明。


    李辟塵深吸口氣,他的身上湧動塵埃,白色的幻境中,被夢幻驚雷沾染,漸漸浮動出一片星河光輝。


    截天看到這一幕,有些好奇:“咦?不錯,居然靠著嫁夢在這片世界中塑造星輝,你已經近似無所不能,可惜境界太低,雖有四聖,卻依然不能與我相比。”


    他說著,仰頭道:“我所做一切都是順勢而為,青城之外打的羅天坍塌,然而真正算計的人從不現身,亦不是為了天尊路而爭鬥。”


    “驅使饑餓的虎豹去吞吃狼群,但這個驅使的人並不是弱小的兔子,而是凡塵野獸中最強橫的大象,四蹄震動便如同驚雷落地,縱然是虎豹也會避其鋒芒,甘願被驅使。”


    “他們的目標和我的目標並不衝突。”


    李辟塵:“我感覺到了,自我證成道聖,便已經有所察覺,真的很有意思,我也是棋子嗎,又是誰在對弈呢?”


    太上截天:“你也是旁人棋子?那便有意思了,其實對弈的人不止一位,逍遙,自在,閼弈....大火,飛蝗仙,太皇,曹將軍,姑射神人....還有一些其他的人.......”


    李辟塵沒想到還有姑射神人,他想了想,很認真道:“聽著有些像是神上神之類的概念。”


    “神上神?就他們?哈哈哈哈哈!”


    太上截天一愣,隨後便是爆發出滔天的笑聲,過了許久方才平靜下來,對李辟塵道:“什麽神上神,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是認為他們淩駕於我們之上,可事實上並不是如此的。”


    “一些不願意露麵的最古者而已,也就隻有逍遙自在兩人比較特殊,其他的,都是準備撿漏的罷了。”


    “所以這場對決,我入的是太上逍遙的局,而外麵,有的人入的是太上自在的局。”


    “可不論是誰,最終要走的都是天尊路,這場賭局的關鍵也在於此,卻不知道你說你是棋子,你又被誰看中了呢?”


    太上截天道:“現在,有兩人欺我手中青萍不利,準備先行半步,可我自然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所以我要離開,但在離開之前,還有一些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你。”


    “良才美玉啊,我不能有後顧之憂,所以這裏就要交給你了。”


    李辟塵沉吟,有些不解,忽然失笑道:“不會是要我當守城人吧?”


    截天似笑非笑:“你說呢?”


    李辟塵訝異,擺手:“我可做不來,我要走了。”


    截天搖頭:“不需要多久,隻要一會就好,放心吧。”


    李辟塵露出疑惑之色。


    太上截天緩緩開口,卻不再提此事,而是轉道:“你身有四聖卻不善用,其中清靜之經有些蒙塵,如今你所見到的這片天地乃是清靜劍境,是青萍劍所衍化的。”


    “我見證過去,得青萍之劍承認,見過了那道驚雷,也見到了那位被劈碎的石人,所以我才能衍化出這種劍境來。”


    李辟塵看了看四周,這和自己曾經對付鬼雨時用夢幻衍化的心靈白世有些相似,但李辟塵清楚知道,這片天地是真正立於青城之前的!


    是真實而非虛幻!


    太上截天說出清靜經之名,李辟塵有些驚訝,但隨著他的下一句話,所有的疑問都沒有了。


    他迴溯過去,持青萍劍見到了雷神,也見過了上代的清靜之主,那麽相比起上代的清靜之主來,自己對於清靜經的運用實在是無比膚淺,必然是遠遠不如的,那麽截天已經知曉了一切,對他來說,無人可言四個字自然也就失去了效果。


    連清靜劍境都衍化出來了,或許沒有自己,或許沒有華山老道,太上截天才是這一世的清靜之主?


    李辟塵是如此想的,而太上截天此時道:“清靜之境,既是空無所化,又能生育萬物,我所孕育的是劍境,是劍塚,是劍墓,是劍池,你身為真正的清靜之主,應當了解自己能孕育的是什麽。”


    李辟塵想了想:“要我模仿你?”


    太上截天:“不是模仿我,而是真正了解清靜之境能做什麽。”


    “清靜之境的力量在於‘世間唯一法’,我是清靜劍境,在這片劍境中,我即劍之化身,即劍之道,外道皆無不可及。”


    李辟塵沉吟,在思考,於是天上的夢幻驚雷越來越多。


    夢幻映照出銀河深處,一顆巨大的恆星開始向下落來,那是曾經證道地仙時出現的第五顆大星,是敢和四禦爭鋒的那顆神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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