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辟塵手中的星河化作煙霞散去,巨闕依附的天阿劍斷掉了,但是方才眼中所見到的,那真正的截天七劍,乃是從過去歲月中找到的六把不同,但卻又真實存在的青萍劍。


    “化歲月光陰為劍術,這就是太上截天,我差的太遠了,更做不到這種變化。”


    李辟塵見到的,在巨闕斷掉的時候,青萍雖然裂開了,但是並沒有如巨闕一般的散去,或許有人會覺得巨闕勝了,畢竟連續劈開了六把青萍,但那些終究是過去歲月中的支流倒影,正如太上截天自己所言,過去的自己,怎麽可能打得過當世的自己?


    李辟塵的嘴角緩緩滲出血跡,但立刻就被他擦掉。


    手中的那個天字沒有消失,隻是變得模糊了,並且染上了血,看起來有些不詳。


    他終於拿到了這個字,吞天大聖所說的,當他登臨天上之時,五仙之天的威能就會真正的開始顯化。


    握住那個天字,李辟塵不由得想到了兩千年前,他化自在大聖入靈山時的情景。


    拘天拿道不過一念而已。


    自己手握天字,和那個時候大聖手握天字何其相似?


    握天道,握天理,握天命.....握於手中。


    天意已在我手。


    聽上去能讓人熱血沸騰,但冷靜下來之後,仔細想想,這未嚐不是一種可怕的詛咒與壓力。


    李辟塵的眼中閃爍過一些畫麵,龍師屠殺大聖,越客與楚狂交手,但這隻是無數畫麵中的兩幅而已。


    關於龍師的畫麵額外的多,作為世人認知的第一位持巨闕者,他當然已經達到了巨闕永駐的狀態,並且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李辟塵所看到的那種劍境,或許連太上截天都要仰望。


    “重重羅天,皆為劍法,天意疊加,劍意沛然,天缺一角,號為巨闕.....”


    “不圓滿故而無可阻擋,若是圓滿則不會顯化,缺,缺,世間萬物皆有缺,無缺為道,不衍眾生!”


    李辟塵自言自語,並且神情動容。


    萬物皆有缺,無缺為道,不衍眾生。


    這句話說的簡明扼要,直接道破世間真正至理。


    道生一,當一出現的時候,道已經不完全了,所以才消失在世上。


    無名之君問道空無,他就是一,因為道不見了,所以才需要去詢問,但空無是不存在的概念,所以無名之君的問道空無,其實就是自己和自己談話。


    “龍師道破了世間的正理,他發動無量劫的目的,從我在畫麵中見到的,是因為大聖的過多而導致眾生不能繁衍,就好比一座大山顛倒過來,巨大的力量壓製著四大眾生,所以他為了讓眾生繁衍,才開始擊殺大聖?”


    “但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僅僅憑借一些畫麵就妄論龍師,實在是和昆侖一樣,入了妄境。


    更何況,最初在天冥之門後所見到的,龍師當時的情況,似乎很不對勁。


    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在李辟塵踏入道聖之後,已經迴想起來了。


    眼中閃爍過無數光景,龍師之後則是越客,而後者,讓李辟塵有所驚訝,因為越客並不是這片天地中的生靈!


    “沒有來處!”


    越客的過去是一片空白,不能窺視,如果硬是要看,隻能見到隱隱約約的太極圖,陰陽的魚兒悠悠輪轉,似乎在保護著他的過往歲月。


    不是重重羅天之人!


    “難怪叫做越客......等......!”


    李辟塵的目光猛然一縮,越客二字,在地球的意思是客居在異鄉的旅者。


    異鄉,異鄉?


    手垂落下來,李辟塵抬起頭,環顧著四周,這並不是在看萬世青城,而是在思索重重羅天的本質。


    這裏是異鄉?


    越客是.....他鄉之人.....


    世間第二個字,就是鄉。


    “重重羅天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這麽簡單啊.......難道重重羅天本身就是一座鄉嗎,那麽太一渾淪在無何有之鄉,所以他們能夠兼顧無數的人間天上,那三大天尊呢?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難道每一座鄉中,都有三位天尊嗎?”


    “還是說,三大天尊,在各個鄉之中,表現為不同的存在與模樣?”


    李辟塵想到了驚人的事情,他看了一遍越客的那些遺留畫麵,大部分都被掩蓋,這其中有的是他自己掩蓋,也有旁人,有心人,更似乎還有....他所來之鄉的力量。


    他鄉之人,在異鄉難以留下倒影。


    獨在異鄉為異客。


    走馬觀花,那些畫麵閃爍著,這裏麵還出現了一些曾經唿喚過天之偉力的人,自然不會都是巨闕,五仙之力會根據持有者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變化。


    最後,無數的持天者都開始漸漸消失,永遠寂滅在歲月之內。


    突然而然,正在此時,有一道聲音闖了進來,闖入了心靈之地!


    “就這麽逝去了嗎。”


    巨闕出現在歲月中,被一個人持著,劍尖點落在泥土之中,這個模糊不清的人抬起頭來,他的身前,是一株桑樹。


    就是人間的那種,最尋常的桑樹,不是窮桑,不是空桑,不是天桑。


    而後整個畫麵都被撕毀,李辟塵瞳孔猛然一縮,因為這最後持著巨闕的人,既不是龍師,也不是越客!


    一切迴歸正常,天根無名看著李辟塵緩緩落到長桑大道上,神情驚歎又帶著複雜與感慨,他們無論如何也沒能想到,當初的小小人仙,不過僅僅兩千年,已經走到了這般地步。


    當真是天河後浪推前浪,前浪撲死在沙灘上。


    李辟塵則是在想著那第三個持巨闕的人,太模糊了,看不清楚,更不知道是誰!


    “原來我不是第三個擁有巨闕的人......”


    李辟塵的目光閃爍,這個事情有的玩了,第四株桑樹,第四位劍主,這莫名的,讓李辟塵響起無名所言的世間第四把劍。


    “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是有人在利用自己嗎,李辟塵現在曉得了天心與天意,冥冥中有人似乎在算計自己,利用自己,他已經感覺到了。


    但這依然很有意思!


    他轉過頭,直愣愣的盯著遠處的無名,想看看無名是不是也有背後的存在,結果這個目光反而嚇得無名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就退了半步。


    “李.....你...你幹嘛?”


    無名有些愣,李辟塵看他的眼神實在是有些古怪,他發誓,他絕對沒有什麽龍陽之類的癖好!


    嘩啦啦——


    人參果店現在淒慘的很,房梁都塌了下來,但總而言之,比起其他一大部分化灰的建築物來說,人參果店還能保存一部分完整的構架,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


    少年劍仙灰頭土臉,半死不活的從一半的廢墟中爬出來,再看向李辟塵的眼神,已然全都是驚恐與害怕。


    那可是真武道人啊!


    少年劍仙認出了之前動手的那個五重真君,那正是太上截天的化身,名為真武,青城內很多劍仙都敗給過他,可以說威名赫赫。


    然而真武道人現在居然被劈飛了,生死不知!


    這就是世間第六十一個大惡人的本領!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睛盯著前麵掉落的磚塊。


    他見到,長桑道之外的好多街道都完蛋了,貌似也包括他家。


    少年劍仙現在....隻想吃個人參果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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