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氣數飄蕩進去,是從人間之中取來,並非是李玉狐一人,而是帶著所有參與者的新生氣數,對於那些活了千古的老怪物來說,十幾年的孩子,可不就是嬰兒麽。


    至於是不是赤子,有的是有的不是,但這株果樹,似乎是沒有那麽挑剔。


    “人參果樹,是靠著人世間的供奉與祭祀而生長的?”


    李辟塵心中明白了很多,同時幾乎已經知道了頭頂上這片蒼穹究竟是哪裏!


    帝鄉!這並不是一個陌生的詞匯,九玄論道時,李辟塵幹掉了不少人間的帝鄉神靈,而在其中一陣時,因為真靈被困,送入千古大夢,結果誤打誤撞被天上的兩位太上召喚到了帝鄉。


    人間在論道,天上在談道,恰恰好好,就是這麽湊巧。


    道與道在交織,在輝映,而那兩位太上,一者自稱無名,一者自稱天根。


    無名,是“坐忘”。


    天根,是“倏忽”。


    他們所在的,是帝鄉的原野,原野當中有一株並不大的人參果樹,而當時,李辟塵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在殷山的背麵,即帝鄉天宮所在的地方,還有一株更大的人參果樹。


    他們定了計劃,來日打算把那一株人參果樹也給挖走。


    李辟塵很快計較起來,仔細的想一想,忽然發現,即使出現了人參果樹,也不一定就在帝鄉,因為這株樹並非隻有一株,既然有第二株,誰知道有沒有第三第四?


    有無名和天根這兩個偷樹的專美在前,說不得還有其他的人前去盜樹。


    當然,帝鄉中的那些主宰者,即傳說中的天帝,或許也會把此樹贈送給旁人?


    不一定是帝鄉,但肯定與帝鄉有關係。


    天界的光輝緊緊關閉,無法確認那到底是什麽地方,帝鄉的炁息並沒有透露出來。


    李辟塵此時忽然想到了第二分靈,頓時感到有些頭痛,如果劍輕笙沒有被斬去的話,那麽此時在青青世界,自己是否就能得到更多的訊息?


    第一場的比試已經結束,第二場開始,李辟塵心中起了念頭,那就是再借助後麵幾場的氣數移動,看看能不能順著那緊閉的天界之門進入其中一窺究竟。


    “除了這個,還有之前所言的無字天書,至關重要的石人蹤跡,以及迴到雲原的辦法。”


    李辟塵暫且把這個事情壓下,對齊靜霜開口:“齊宮主,年輕一代的少年人們朝氣蓬勃,雖然比鬥很有意思,但這祭禮大典,應當不僅僅是他們吧?”


    齊靜霜點頭:“我知道前輩何意,關乎勝者查看天碑一事,還恕我之前因山海諸主未到而避而不談,如今山海六聖到齊,巍巍青天在上,自然可以明說。”


    她說著,然而開口到一半,卻又笑了笑:“但事實上,前輩已經可以直接看了,六麵都是如此。”


    李辟塵不解:“什麽意思?之前不行,如今六山海之主剛剛到場,我便六麵天碑都可以觀了?”


    齊靜霜抿嘴一笑:“前輩已經盡數勝過六位山海之主,自然可以看了。”


    此話出,李辟塵頓時是恍然大悟,而後笑了起來。


    “原來你在這裏等著我呢。”


    李辟塵看向她,後者直視前者的目光:“前輩想要觀六麵天碑,我想要得到真正無缺的修行之路,故此,我自然要幫前輩達成夙願。”


    “天碑誰都能觀之,除去這些小輩,一宗有三個名額可以挑戰聖宮之人,大乘對大乘,渡劫對渡劫,化神元嬰,自然也對化神元嬰。”


    “隻要勝過,就有看一次天碑的資格。”


    齊靜霜眨了眨眼睛,並不掩飾的笑道:“前輩勝過了我等六人,故此,最後的一比,事實上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我等六人與前輩互比,做過一場。”


    “前輩已經有觀盡天碑的資格了。”


    李辟塵搖頭:“你這姑娘,我聽出來了,不對不對,你是在間接讓我傳法。”


    齊靜霜微微歪了下頭,一隻手指點著腮,輕言又笑:“前輩什麽意思,靜霜不懂。”


    李辟塵:“少來吧,你也是一代宮主,做出這小姑娘的動作,你可沒那麽年輕。”


    齊靜霜:“可不能這麽說呢,至少和前輩比起來,我還是個小姑娘。”


    李辟塵:“和我比?你今年多少歲?”


    齊靜霜眨了眨眼睛,笑道:“前輩應當有四千歲之上?對於我這一千八百歲的來言,我可不是小姑娘麽。”


    李辟塵聽了之後,突然哈哈大笑。


    “前輩怎麽了?”


    “無事,無事。”


    李辟塵擺了擺手,看向她:“那也是個老姑娘,你說最後一場比試是走個過場,但我聽著,卻不是那麽迴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們六人,圍攻我一個,想要看看我真正的道與法。”


    李辟塵看了一下其餘五位山海主,他們有幾位並沒有注意這裏,隻有周明在默默關注。


    於是,李辟塵又對齊靜霜道:“並且,這個主意還是你挑起來的,我說的對不對?”


    齊靜霜點了點頭,但此時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卻是依舊關注著之前的問題,連道:“那前輩今年多少歲?”


    李辟塵搖了搖頭,齊靜霜有些不滿:“我身為女兒身,都已經告訴了前輩自己最大的秘密,前輩身為男兒身,卻遮遮掩掩,當真沒有氣魄?”


    對於她這番激將,李辟塵一笑置之,迴應道:“莫要這麽說,既然身為高人,歲月與年齡,這種東西,當然是不講來的更有神秘感。”


    事實上,李辟塵心中都是笑的不行,自己才四百歲,這老姑娘啊,一千八百多,足是自己四倍的年歲,雖然仙道中人對於這差了個千八百歲什麽的不講究,但有些事情,還是不點破來得好。


    “齊宮主,我還是那句話,天上的人還在算計我,此處塵埃不曾起,無缺之法究竟能不能傳,要等我看一看無字天書之後才能做出抉擇。”


    “並且同時,你也要做好被抹除的準備。”


    眼看如此,齊靜霜也知道見好就收,抿嘴輕笑一下,沒有繼續追問。再說了,於其餘山海主麵前露出這種近似與女兒家的真正姿態,若是多了,不免讓其他人感到驚詫,那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形象,便算是敗壞光了。


    而她聽見李辟塵的話,笑了一下,此時那眸中,忽然帶上一抹渴望與希冀。


    “前輩啊....”


    她的眼簾在這一刻垂落了下來,其容顏變得無比神聖。


    琳琅玉斷,千古明音。


    “朝聞道,夕可死。”


    短短的六個字,李辟塵注視了一下她,沉默下來,隨後把注意力再度投入下方去。


    尤其是每一場結束的山海主加持祭祀,那一道氣數遙遙,此時在第二場比試之中,李辟塵正是等著優勝者出現,再試一次以神念登臨天界。


    至於傳下真正無缺的仙道法,李辟塵之前顧忌大聖拂塵,也就是即使傳下真正的修行之路,過不了多久,也會被那位至尊發現,從而把一切都抹除。


    大聖的樂土不容外來的塵埃染指,尤其是自己這麽顯眼的一塊巨大塵土。


    太上之身,在大聖眼中,或許就如灰塵中的金子,在發著燦爛的光芒。


    但是齊靜霜已經以六個字表明了態度。


    那麽......在仔細計較之後,如果可行,傳下無缺的修行之路,那就是對於這六個字最好的迴應。


    凡天地內外,一切有情無情,眾生逐道者,皆為我等之道友。


    朝聞道,夕可死。


    或許用另外一種語言來解釋更為震撼。


    若我身在黑暗,不曾見過光輝,永夜永遠為永夜。


    可若我見過了太陽的光芒,再麵臨永夜,我當賭上我的一切再次見到光芒!


    李辟塵喃喃念誦。


    “吾雖身處九幽厄土,卻並不懼之,是使得彼岸,因吾未見大日天陽。”


    “若吾不得踏足天陽,便應讓吾永世不聞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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