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吟響徹,遠處有白龍前行,那白龍眉目火紅,即使隔著如此之遙遠,也能感覺出這家夥是一頭不安分的主,而那背上踏著的,正是祝凝心。


    劍開波濤,雨水珠開道,她見到李辟塵,遙遙打個稽首,便又再專心向著深處前行。


    所有人都是如此,在銀河之中,便是見到故人,打個稽首,見個禮,也就罷了。


    李辟塵點點頭,此時開路,以定海珠護持,如此,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隻知道身邊的那些長龍都漸漸的停下,消失不見。


    看見了黃天涼停下,那麵色之中滿滿都寫著可惜。


    看見了藏鋒藏嵐停止,那眼中俱是不甘。


    看見了祝凝心盤坐,那朱唇輕啟而歎,隱隱囈語。


    看見了儒仙止步,身軀之外化出數重法相,如萬獸齊臨。


    看見了女仙歎息,霜降珠發出光華,護佑一方不動。


    看見了火龍吞吐,與水龍同舞而起,不敢再向裏深入半分。


    ....


    同行的人越來越少,而定海珠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茫茫銀河無窮盡,僅僅二十四顆定海珠,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不知什麽時候,大霧起來了,白茫茫一片,而這當中隨著霧氣飄蕩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壓力,是洶湧澎湃的化道之力,而不是輕鬆寫意。


    “你還要向著裏麵去嗎?別去了,你扛不住的。”


    柳龍瑤頂著壓力,此時追上雲龍,對她開口,而雲龍充耳不聞,隻是長吟一聲,那口齒張開,卻不能說話,隻是眼中升起一抹倔強。


    “白癡,你真的會死的!”


    柳龍瑤開口:“我是蒼岩的王女,你難道不相信我的判斷嗎?庶女,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到了這裏,你甚至比許多王族的龍子龍孫做的還要好,六躍之中,你必在三甲之列,但現在,不要再向著裏麵去了!”


    她長吟一聲,目光轉動,看見了一側有一頭蟠龍隱沒雲霧當中,那眼中升起一抹深深的忌憚,似乎對那家夥,很是敬畏。


    “古蟠龍的子嗣,它有著自己的妙法,才能進入,我們行到了這裏,已經甩開了所有的龍族,再向著裏麵去,定海珠的法力消耗會以數倍增長,到了那時候,一旦法力被定海珠抽幹,你和這仙人,都要困在銀河深處不能出來!”


    柳龍瑤把話說的明白,而雲龍身子輕輕一顫,終於是升起了一絲遲疑。


    如果是她自己,搏一搏未嚐不可,但......


    還有仙人呢?


    定海珠護持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準確的說,那是一仙一龍。


    法力的急速消耗,代表著如果到了深處,不能及時出來,那定海珠的法力一旦幹涸,就隻能困守一方,而此時法力得不到恢複,那就沒有半分再出來了。


    龍族,不一定會去救人,定海珠雖然難得,但等個百年就有,這對於小龍來說,可能漫長,但是對於那些老龍來說,不過就是打個盹的時間罷了。


    龍族乃神聖,壽元比起仙魔來說,長得太多了,除去神靈與先天神聖之外,就屬龍族,活的最長久了。


    雲龍遲疑了,在原地不動彈,而柳龍瑤昂起那蒼岩龍身,對她開口:“就是如此,你若是不關心你自己的死活,我也不說什麽,但是.....”


    “不見風雨,如何能見彩虹?”


    李辟塵開了口,而柳龍瑤的話語不曾說出,就被李辟塵打斷。


    “寶劍鋒利,因為不斷的捶打與磨礪;梅花芬芳,因為忍受過了苦寒而絢爛。”


    “我的法力,遠超尋常之仙,不需擔心,盡可能的,向著裏麵去吧。”


    李辟塵如此笑著,這話絕對不是誇大,不提曾經拔起靈山之事,更莫要說八卦之法的神異,那九霄銀河既然是外道之海流出的海水所化,為最接近天地初開時的地方,那自然,仍能借來天威。


    隻要有天所在的地方,那就有法可借,有道可尋。


    更不要說,那眉心之中,仍舊駐留不動的三災道人。


    大聖所擒來天劫化出人相,擁有天威之難,法力莫測難言,雄渾無鑄。


    “你....你瘋了不成!”


    柳龍瑤瞪起眸子,而李辟塵搖搖頭,笑了起來,卻不是對她,而是對雲龍言語:“龍....起!”


    這句話仿佛有著強大的力量,雲龍的心中莫名感到安心,於是長吟而起,向著銀河深處前行。


    “那如此,我便先走一步。”


    李辟塵對著穆尋雁打個禮,而穆尋雁同樣點頭:“一路小心,萬不可逞能,莫要忘了你曾經許下的諾言。”


    李辟塵微微一愣,那眼中景色輪轉,仿佛又迴到最初在劍囚穀時的模樣。


    “當然不曾忘,今時不曾忘記,永世也不會忘記。”


    “不會死,我乃是天上人,如何會在人間隕?”


    李辟塵笑著落下最後一言,之後那身軀,便隱沒在雲霧深處不見。


    海水迷亂,那當中大浪卷起,是白霧茫茫,又突見光華震天。


    .......


    銀霄鑄神火,天光開雲漢。


    日月不照江河幾許,玉笛輕語吟聲不散。


    風霜雨雪不染潭,驚蟄春分清明亂。


    雨落人間墜仙山,長歌千古寒暑難。


    陰世道離別,鍾外琉璃盞。


    青天黃地橫躍去,無垠道海有法傳。


    一劍言開天,一指謂辟地。


    大浪起,天不周載乾坤暗。


    寶兵需多磨,紅花需經坎。


    凡塵諸事多周轉,天上人語輕言歎。


    ......


    光華漸漸昏暗,一切都變得壓抑下來。


    這裏已經到了銀河的極深之處。


    大霧變得濃重無比,遮蓋了一切,那之前還能看見些許波浪,如今是什麽,也見不到了。


    雲龍行於海水之中,驚蟄珠發出道道雷霆,劈開銀河道海。


    “叮咚....”


    一聲輕輕的響,在這銀河之中,激起了浪花。


    那水花從河流之中躍起,卻已經變了模樣。


    李辟塵的目光中,陰陽的光已經顯化了出來,而在這時候,那雲龍的身側,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有一艘小舟悠悠顯化。


    那舟上有個艄公,戴著個破爛鬥笠,披著一副古舊襤褸的蓑衣。


    手裏的竹竿已經滿是斑駁,而他不發一言,從李辟塵身邊,緩緩行過。


    他的腰上,掛著三張鐵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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