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辟塵從靈境中恢複,恍然蘇醒,他站起身來,一雙眸子黯淡無光,隱隱有幽光在其中流轉。那些是幽冥真氣,此時李辟塵修行洪虛太清的大神通,觀指地錐,看滄海,悟真意,將原本無形無相的幽冥真氣顯化出來,於雙眸中流轉。


    雖然依舊看不見光明,但幽冥真氣已然顯化,不再隱匿。


    而直到此時,滄海派的掌教,那位老人才挪動腳步,先是對李元心道過稽首,再看寅虎,想了想,隻是點點頭,沒有其他表示。


    寅虎雖然入了仙門,為天成妖靈,但本身仍舊沾染一個妖字,不入真流。況且他境界太低,四海還未開辟,老人對李元心施以道禮,乃因對方也是人仙,與自身平境。


    “這裏是南山,不知幾位是何處的仙家?”


    老人開口,目光移動,盯著李辟塵,此時後者已經轉過身來,而那雙眸子落入老人雙目之中,卻是讓他渾身一震,心中一口氣息起伏,卻是狠狠一歎。


    有如此水道真意者,居然是個瞎子,當真是天妒之人。


    李元心對著老人開口,打個稽首:“我師兄弟三人自太華山來。”


    太華山弟子!


    祁師兄和其餘師弟師妹頓時一驚,此時李元心道出身份,卻是讓他們有些愣了。反而是老人,他點點頭,似乎早已明晰一切:“果然是九玄中人,有如此水道造詣者,除九玄外,雲原再難有宗門可出如此弟子。”


    李辟塵搖搖頭,謙虛道:“前輩謬讚,這水道非我悟得,乃是傳自一門古仙法。”


    “我主修是雷道,非是水道。”


    老人的瞳孔微微一縮,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手中鐵棍抖動,麵色平淡,隻是臉頰微微抖動,最終,都化作一聲歎息。


    這便是機緣,有緣者得之,無緣者不見。


    他滄海派修行水道多年,立派北海之畔,卻依舊默默無聞,雖曆史悠久,知曉諸多秘辛,卻一直無緣踏入上宗,隻能在微末之中立足,成不了大派。


    剛剛那股意境已經化出大鯤,老人相信,若是把那古仙法給自己修行,百年之後,當可直指地仙。


    老人身後諸多弟子靜默,對方主修並非水道,卻比他們這些修行水道數年,數十年的人還要精湛,甚至光論闡道之理,已經越過人仙。


    老人靜站半響,最終悠悠一歎:“可惜可惜,真的是沒有緣法,如此古仙法,當真是有緣人才能得之.......九玄底蘊深厚,氣數綿長......”


    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嘻嘻的開口,對李辟塵道:“師兄,你的水道造詣那麽高,能不能把這仙法傳授我們一點?隻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她修道年月不多,乃是真正的二八年華,況且在南山中,諸多門派之間常常以法訣互相印證,除去根本之術,經驗之談倒也時常交流,故此她說這話沒什麽顧忌。


    但古仙法,與尋常道法不同。


    李元心觀她赤子心性,隻是笑笑,沒有說話,而李辟塵更是歉意的搖搖頭,剛要開口,忽然,那老者手中鐵棍猛地朝地上一搗,整張臉漲的通紅,與之前道骨仙風的平淡模樣全然不同了。


    “秦萱,住口!”


    他憤怒的轉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握得鐵棍嘎嘣作響,斥道:“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


    “你不知道.....古仙法與道法是不同的,那是傳承,是有緣人得之的......以逝去的仙人,魔人,神人,把自己畢生的心血凝聚在書本,玉簡,寶物中,希冀有後來者能夠繼承他們的衣缽,把這道法傳承下去,千古流傳,永不磨滅!”


    “我沒有教導過你.....因為南山沒有古仙法,這是我之錯!”


    老人胸膛起伏,少女秦萱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身子,她第一次見到自家師傅動此等雷霆之怒,邊上,那師兄們紛紛求情,請老人息怒。


    邊上一名師兄歎氣,對秦萱低聲道:“小師妹,你入門時日尚短,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古仙法不能外傳,所謂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更何況請太華山仙人傳法,這簡直就是大忌諱。”


    “仙人之間,古仙法都是不能外傳的,包括師徒。須知這是旁人的機緣,你羨慕不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強行奪取,隻會攤上因果,惹出不必要的劫難。”


    這是門內一位長老的弟子,名喚丁任水,其心性修為都是上乘,為人和善。若是論起道行,甚至還在祁師兄之上,平時為人低調,不喜出風頭。


    見到老人仙動怒,李元心連忙開口,示意無礙。


    “您這弟子乃是赤子之心,若修水道必然有所成就,之前話語之間也是無心之失罷了。”


    他說完,又對老人打過稽首,真誠道歉:“說起來,之前我不曉得這裏是南山,任憑我師弟施展幻法,實乃大罪過。”


    李辟塵同樣道歉,對老人仙道:“之前不知這是貴宗道場,無意施展幻陣,多有得罪。作為賠禮,雖然古仙法不能外傳,但區區水道經驗之談,我還是能講述一二的,當然,隻要貴派不嫌棄的話。”


    聽見李辟塵如此講,李元心愣了愣,但想到這雖然是青箬笠傳的水道,但區區經驗之談確實沒有什麽不能傳的,仙門中,是法不傳六耳,而不是經驗、道理不能外傳,如果那樣便是固步自封,難有大成就。


    隻要不涉及道這仙法根本,那都是無礙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把此法講述出來,那聽法的人也不一定敢於去修行,甚至還會自己把自己的記憶截斷,舍棄這些法訣。


    原因便是因果,他們不敢沾染。


    聽得李辟塵如此說,老人先是一驚,隨後激動的有些顫抖,之前李辟塵的水道造詣已經超過他這個人仙,這與修行境界無關,神通高下沒幹係,隻是單純的闡述道之理念,當下他對二人謝過,又道之前自己弟子言語不當之罪。


    少女秦萱見到自己師父又高興起來,不由地也是露出笑容,她鬆口氣,拍拍自己胸口,嘟囔著:“以後可不能亂說話了。”


    嘩啦!


    忽然,指地錐開始搖晃,同時以不規則的路線進行晃動,風的勢頭開始起伏不定,似乎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老人原本麵有欣喜,此時卻猛地沉下去,對李元心、李辟塵、寅虎道:“幾位還請隨我迴宗門,北海亂將起,那些魔頭又要有所動作。”


    “十萬魔兵攻南山,魔潮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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