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於洗象池中盤旋,不時想要從池水中撩起水花,但那水滴對於清風來說,似乎重了一些,它試了幾次,才弄出三滴真水,於是離開洗象池,遊蕩至一處高台,上麵放著一卷經文,裏麵寫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白袍老者看見清風朝那高台去,頓時麵色一變:“臭小子,那可不是你該看的東西。”


    猿猴望了望那經文,對白袍老頭道:“那書裏寫的到底是什麽?”


    “在洞天這麽久了,我都不知道那寫的什麽。”


    老頭開口:“寫的是天機。”


    “天機?!”


    猿猴大驚:“天機也能寫?誰寫的?”


    “當然是道寫的。”


    老頭哼哼兩聲,見清風想翻動經文,而經文紋絲不動,便開口,歎道:“丟人就丟人吧,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啊。”


    一言神通顯,於是清風離開了,在洞天中沒了半點蹤跡。


    ..............


    大千景象霎時消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朦朧中有一道清光顯化,照亮黑暗的天地。


    李辟塵迴神,從天人合一的狀態中退出,稍微動了動身子,隻聽得劈裏啪啦一陣亂響,似乎很久沒有活動了一般。


    想了想之前的見聞,李辟塵不由地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他真靈化清風,徜徉天地之中,隱在有無之間,他能看見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一刻真的是毫無顧忌,似乎拋棄了一切的束縛,真正達到逍遙的境界。


    仙家所求,無外乎大自在,大逍遙。


    “師弟,可醒來了?”


    李元心的聲音傳入耳中,李辟塵抬頭,一瞬間,那股身化天地的氣質又顯現,他想了想,收斂了法力,於是那氣質漸漸消失,又變得和尋常一樣。


    李辟塵心中了然:“果然,我已經踏入了魂魄第四境,同歸。”於是他點點頭:“神遊大千,人生一夢,如真似幻,什麽是真,什麽又是假的呢?”


    “嗯?”


    李元心感到有些不對勁,他盯著李辟塵:“人生一夢,如真似幻?難道師弟你.....已經.....堪破七情?”


    他看著這個少年,當初的誓言似乎還在耳邊迴響,那一聲執念之道震徹心扉,李元心想著,莫非因為這一次神遊大千,所以心境中產生了某種變化?


    說實話,李元心並不看好李辟塵的執之道,但他更不希望對方以這種悟道的方式轉變,由執破妄,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如果輕易的就被改變想法,那麽心性必然不堅定。


    當然,也有可能是業障來了,但是李辟塵還沒有成為人仙,丹還未結,又怎麽會有業障加身呢?


    李辟塵感覺到李元心變化的目光,於是搖搖頭:“師兄,你是不是以為我現在已經不想再遵循開始所說的執念之道了?”


    “執念若消,何以求道?我求真道,乃是為了達成所願,我不心心念念,那是因為我把此執念藏在心底,我記得便可以了,不需要時時刻刻念叨。”


    “嘴上一直說的,不一定是真的,隻有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記著的,才是真的。”


    “如真似幻,無論是真還是幻,我都遵循著我的執念,沒有人可以動搖,便是天意也不行。”


    李辟塵話語鏗鏘,擲地有聲。四周靜默,李元心沉默半響,問道:“你的執念,是什麽?”


    “你有沒有和我說過?我忘記了。”


    他目光盯著李辟塵,後者抬頭,睜開那黯淡無光,已經瞎了的雙眼。


    “我的執念?是歸鄉啊。”


    聽得這話,李元心才長出一口氣,確認這還是曾經的李辟塵。古往今來,有許多修行者在體悟天地意境時,走岔了路子,被天地同化,徹底改變了想法,有的甚至變得異常危險。


    魂魄第四境同歸,有兩個意思,一是與天地同歸去,一是與天地同歸來。前者被天地所同化,順應天意,後者則是把天地同化,迴歸真我。


    許多心性不過關的,雖然修持到了魂魄第四境,但因為心念雜駁,於是被天地同化,幾乎成為另外一個人,甚至還有從仙墮魔,從魔化仙的例子。


    這就是天地設的心障,是自然而然的,到了這裏,就要承擔這個風險。


    所以才有人說,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濟世救人的仙也會碾死螞蟻昆蟲,屠戮天地的魔也有舍己為人的時候。


    鐵扇開始化入雲海之中,漸漸降低,寅虎趴在鐵扇上,一團雲拍在他臉上,讓虎毛隨風蕩漾,他感覺自己的皮都要被扯掉了,若不是剛剛顧忌他主公在神遊大千,早就嚇的喊出來了。


    他不過是走獸化成的妖靈,不是什麽特殊的血脈妖精,沒有這麽高速飛過,而且這鐵扇雖大,在他心裏反而沒有雲團安全。老虎不會飛,地上的走獸到了萬米高天自然嚇的半死,雖然凡塵有如虎添翼這個詞語,但寅虎想來,老虎插了翅膀那叫窮奇,完全就不是一種生命了。


    他兩隻虎眼瞪得老大,忽的驚叫起來:“前麵....前麵,好大的山!好大的劍!”


    一道橫貫數百裏的山脈出現,在山腰上,插著一柄被鎖的結結實實的鐵劍。


    那劍高聳,看上去大約有幾十丈高,直插雲霄。


    童華長出口氣:“劍囚穀到了!”


    他說著,看了看後麵的李辟塵,童華記得,這個師弟也是從劍囚穀裏出來的。


    李辟塵笑了笑:“曾經也是劍囚穀的階下囚,後來得了機緣,若非李元心師兄,我也不會從裏麵出來,當然還有劍囚穀幾位師兄的幫襯。”


    “主公,你也曾經是劍囚穀的罪徒?”


    寅虎驚訝,隨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巴,不再出聲。李辟塵對此並沒有什麽芥蒂,點點頭,接著他的話道:“無需緊張,我曾經確實是劍囚穀的罪徒。”


    “往事如風,再說了,我那罪名,實在是莫須有。”


    李辟塵大歎人生無常,誰能想到,在華山上個香,被一個老道士拉著去看了看經文,然後等太陽下山,走沒一半山路,天下便換了人間。


    他一直想著,那個老道士到底是什麽人,清靜經,到底是經讓他穿越,還是....那個老道士呢?李辟塵自嘲的笑笑,想來,那老道總不會,真的是老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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