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白袍離開,李辟塵麵對李元心,後者歎服:“看來你心境已經至凝神極致,你不修《一元靜始心經》,居然能有如此心性,從劍囚穀出,斷然不可能修行其他經文.....真是讓我羨慕。”


    李辟塵微微苦笑,心中無言,這心性可不是先天所生,乃是《清淨經》的功勞,而他現在的魂魄心境也不是凝神,就在方才神遊洞天之時,魂魄早已踏入心動之中了。


    修行者擅長推演,尤其是以玄門仙道為尊,天機之法算無遺策,可惜自己這本《清淨經》不在此列,並且李辟塵曾經試過,如果想對其他人說出《清淨經》三字,那聽字之人便如同魂魄出竅,什麽也聽不見。


    也就是說,李辟塵即使想說這個秘密也是無能為力,而這更加篤定了李辟塵心中的想法,此經確實為道祖出關前所寫。


    那個華山的老道士並非凡人。


    至於說不出的緣由,李辟塵常常心中有感,那大道綸音迴蕩,誰也聽之不得,再結合道家傳法之習俗,恐怕當是“法不傳六耳”的緣故。


    正所謂“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重要的道與法不能傳授給根基,緣分不合適的人,而弟子修行之後更不能告訴第三人。


    如此一想,李辟塵卻是有些懵逼,之後心中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麽一看,自己倒是間接成了老聃的嫡傳弟子。


    既然道祖為師,那自己豈不是與孔丘,關伊子一個級別了?李辟塵想了想,卻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道這事情真是太荒唐了。


    “你敲自己腦袋作甚?”


    李元心疑惑的聲音傳來,李辟塵頓時尷尬,連道:“沒事,沒事,我隻是想到了一些.....呃......比較荒唐的事情。”


    迎著四周弟子的目光,李辟塵頗感心虛,打岔道:“師兄,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講無妨。”


    李元心答應下來,李辟塵詢問:“當初死劍墳開.....是哪一位長老私動權限?”


    “你不說我倒還忘記了。”


    李元心點點頭:“當初早該跟你講的,結果給我忘了。想必死劍墳之事你是聽戚晉元他們說的吧,當日燕未央還來了鎮嶽宮,上了太華峰一趟,這事情我記得清楚。”


    “那人喚做羅元子,曾經與劍囚穀主為同輩真傳,但一世被壓,故此心生怨憤,二人比鬥,羅元子性子急躁,為人狠辣,不似清修之人。後來鋒芒太甚,逼得劍囚穀主不願再見他,求掌門賜他劍囚穀主人之位,實則為了躲避那羅元子而去。”


    “可羅元子不依不饒,想方設法要把劍囚穀主從劍囚穀中逼迫出來,為此精心設計,直至後來半瘋半癲,以取人魔法兵意圖擊穀,被定煙峰主寧真人擒住,人魔法兵被收繳,將他關入懸命崖懺悔三十年。”


    李元心娓娓道來,將事情來龍一一梳理給李辟塵聽。


    “前不久三十年期滿,羅元子自懸命崖出,氣質大變,不複之前戾氣,於是掌兵殿劉長老輕信了他的鬼話,將百兵印套來,私開死劍墳,而目的卻仍是不改,為的就是逼迫劍囚穀主走火入魔,不得不出穀來鎮嶽宮。”


    “他的可怕之處在於執念深重,故此我之前才會對你說那些話......辟塵師弟,我為你的接引對子,你既然選擇不消執念,那我就有義務隨你一路走下去,若是有一日你化成羅元子這般樣貌,屆時莫要怪師兄心狠手辣,將你押上斬魔台。”


    李元心神色嚴肅,李辟塵也是重重的點頭,眼中有一絲清明堅毅:“羅元子乃執念入魔,師兄放心,我若有此日,當自行兵解而去,不勞師兄動手。”


    前者僵硬的笑了笑,隨後繼續道:“現在羅元子已經又被押入懸命崖,若是百年之後仍舊如此模樣,恐怕......隻有請他斬魔台上走一遭了.....”


    “切記,日後歸山,當避開懸命崖,山崖之中有一洞,名喚囚聖窟,羅元子就被關在其中,麵壁百年,渴飲銅汁,餓吞鐵水。便是他已經修至辟穀,這一日三餐也不得少了。”


    李辟塵聽得咋舌,這不就是孫猴子的待遇麽,隻不過羅元子比孫大聖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起碼他沒有被限製人身自由,並且牢獄期也隻有一百年而已,想想當年孫猴子被壓了五百年,動也不能動,那該多麽可怕。


    “羅元子雖然被關,但其弟子仍在宗門之內,並且與諸多劍囚穀出身弟子不合,你日後見到那人,切莫小心,他境界高強,便是我手持陰陽垂雲扇也不過勉強打平,他為上一代真傳,實力強勁。若是日後遇上,他為難與你而我又不在,你可去求雲脈江陵雲,她會助你。”


    雲脈江陵雲?似乎也是上代真傳?


    聽完師兄囑咐,李辟塵點頭:“師弟省得了。”


    ............................


    魯皓軒風風火火的趕迴洞府,徑自迴峰,山門前值守弟子見魯皓軒迴來,認得他麵容,頓時雙雙笑道:“師兄可迴來了,之前蘇真傳正找你呢。”


    “找我?找我做什麽?”


    魯皓軒一頭霧水,一名弟子道:“聽聞你之前去雷脈找那新晉弟子李辟塵修兵,那小子又是李元心師兄的接引對子,當初死劍墳外,夔牛三震而開一脈,可是人盡皆知。”


    他話語之中有些好笑,另一名弟子也是不知可否,見他們二人模樣,魯皓軒頓時嗤笑:“七竅業障蒙了自己,你們啊.....”


    “師兄何意?”


    兩名弟子愣了愣,魯皓軒哼了一聲:“自己悟去。”


    他說完便朝裏麵走去,腳下升風,向天嵐峰半山腰而去。剩下兩名弟子麵麵相覷,想著七竅業障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腳步匆匆,魯皓軒來至廬舍邊緣,蘇忘歸坐在廬舍外,見魯皓軒來到,站起身來,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二人見過麵,蘇忘歸笑道:“我聽說你去找那個雷脈不成器的小子鑄兵,怎麽,這火工殿弟子收費讓你心疼了是不是?你認為那個小子能把你的大戟鑄好?”


    魯皓軒擺擺手,無奈笑道:“師兄,你可錯了,可錯了!”


    “神物自晦,這人也是一樣的道理。那小子哪裏是什麽不成器的......那是個真的天驕啊。”


    蘇忘歸眼眸微閃:“哦,這麽說果然有過人之處,何解?”


    ……


    卻說李辟塵隨李元心修道,十日光景匆匆而過,二人自在青霄峰上修煉,如今李辟塵已然九骨圓滿,將要化入五精境。


    李元心坐於李辟塵對麵:“關隘之難,難於上青天,五精為人身五氣,四海是人身根本,三火為人之性命,此三境根基務必要打牢夯實,否則日後道路坎坷。”


    “修道亦是修性,以人身成大道,五精為肉體,四海為聯係,三火則是護罩魂魄,而人本則是真靈。”


    “我與你講,你且一聽,不過按照你的魂魄境界,怕是很輕易便能領悟五精奧妙。”


    李元心搖搖頭:“我倒是真沒想到,你小子居然將了我一軍,魂魄心動,即使是上代真傳中也沒有多少人達到這個境界。”


    “你在開脈之時便有胎息異像,若是凝聚五精氣,便是直入圓滿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辟塵心神入定,八脈九骨齊齊震動,身軀之中,原本分散流淌的清氣開始匯聚到一起,慢慢凝入身軀五處門戶之中,是為心門,肝門,肺門,脾門,腎門。


    五道門戶洞開,清氣法力如同大河決堤一般奔湧入內,身軀外部有白色煙雲升起,卻是白日升煙的異像。


    “不錯,就是這樣。”


    李元心點頭,但他不知道,李辟塵早在八脈化骨時便已經生出白日升煙之像,此乃肉身凝練之兆,此時再出,卻不知其肉體要強橫至何等地步。


    修煉之人,根基必須夯實,就如同登山,那山為大道,若是無徑,則時刻都有墜山之危,若是有徑,則一步一個腳印,最終能夠走到盡頭。


    正所謂:吾等於地步行,不去雲端起舞。


    體內五藏精氣流淌,清氣匯入,隻聽得八脈震顫,九骨雷動。李辟塵身周有煙雲匯聚,他睜開雙眸,有白色煙火從中緩緩流淌而出。


    踏入五精境界,此時已是煉精化氣!


    李辟塵起身,對李元心打個稽首:“多謝師兄。”


    初開五精,李辟塵握了握拳頭,隻覺得這手臂之中起碼有萬斤神力,比之前八脈九骨時所得力量足足多了好幾倍。


    八脈鍛體,九骨聚神,人身如大龍,修行引氣自丹田起而入紫府,如魚躍龍門,踏地登天。


    ......................................


    青霄峰下,兩名黃袍弟子值守,忽的前方一陣風起,見一尊麻衣道人與一黃袍弟子從遠方而至,他麵容枯槁,但依稀可以看出俊朗模樣,身後負著一個破口袋,腰間懸一柄大鐵錘。


    在他身側,魯皓軒麵色難看,隻是被他拖拽,不得脫身,此時又惱又怒:“我不給你修了,你又拉我來這裏幹什麽?!”


    “你不是要找別人修嗎?我不信,除了我火工殿的人,誰還能修好你那接近百折的法兵。”


    麻衣道人神色冷冽,隻是眉宇之間有一絲疲憊。魯皓軒惱火:“你這廝......怎得聽不懂話?!”


    麻衣道人開口:“隻是想見見你推崇備至的那個新弟子,到底手上有幾分斤兩。”


    “他有幾分斤兩與你火工殿何幹!”


    “他自劍囚穀出,為鑄劍殿弟子,怎麽與我無關?!”


    麻衣道人忽的怒斥:“擇二挑一,你是高興了,那我的臉麵朝哪裏放?!”


    “我何時說過要讓你幫我修兵器了?!”


    “你曾經來過火工殿,去我廬舍之前,那就是等於尋了我!”


    “你怎得蠻不講理?!”


    魯皓軒怒不可遏,頓時反手一掌打過去,那麻布弟子也是一掌落下,其中夾帶烈火之風。二人交手,雙掌對擊,魯皓軒頓時蹬蹬退了兩步,又被那麻布道人一拳打在肩頭,一個站立不穩,差點跌坐在地。


    “服不服!”


    “不服!”


    魯皓軒喘著氣,對方那霸道的風火之氣讓他極為難受,火工殿裏的弟子,修為最低也是內門白袍,個個都是三火境界的修為。


    “趙無恨,你仗著境界高,強行押我來此,若不是我沒帶傳訊玉簡,否則請動蘇忘歸師兄,你定然討不得好!執法殿等著你呢!”


    魯皓軒斥責,麻衣趙無恨麵無表情:“執法殿中走一遭又如何?!我會怕嗎,倒是蘇忘歸有些棘手,不過沒關係,反正你現在也聯絡不上他。”


    “嗬嗬.....趙無恨,你來這裏找那李辟塵的麻煩,難道不知道新晉真傳之一,當代第三李元心是他的接引對子,亦師亦友之人嗎?你便是後台再硬,在李元心手中陰陽垂雲扇前,非得你火工殿當代首席出馬,就憑你......你還丟不起這個人!”


    “我隻代表我自己!”


    趙無恨拽住魯皓軒,朝山門前走去,兩名雷脈黃袍對視一眼,二人上前,打個稽首,對趙無恨道:“還請師兄出示玉牌。”


    “火工玉牌沒帶,讓我進去。”


    趙無恨一揮手,那兩名雷脈黃袍頓時被他震飛,二人跌坐在地,趙無恨踏入山門,再度駕起雲頭,將魯皓軒拽了,徑自朝某處山峰飛去。


    來至川瀑之上,山腰廬舍之外,趙無恨將魯皓軒扯下雲頭,眼見廬舍在前,頓時出聲:“李辟塵可在?”


    “李辟塵可在!”


    他連吼兩聲,中氣十足,其中滿是憤怒意味。廬舍之內,李元心睜眼,對李辟塵笑道:“師弟,你這才剛剛搬來,客人倒是有些多了。”


    “誒,不知又是何事。”


    李辟塵苦笑,他對李元心告罪一聲,轉身推開廬舍門戶,見到來著身著麻布道袍,心中了然,打個稽首道:“火工殿師兄來此尋辟塵何事?”


    趙無恨一扯魯皓軒,後者見到李辟塵頓時一臉尷尬,李辟塵也是微微一愣,古怪的看著趙無恨與魯皓軒,不知二人這是何意。


    “師弟,你聽我說.....”


    魯皓軒開口解釋,卻不料趙無恨忽然一掌打向他,頓時把他嚇了一跳,二人互換一掌,魯皓軒連連後退,趙無恨神色冷冽:“沒有你的事情!”


    李辟塵皺眉:“師兄這是什麽意思?”


    趙無恨轉頭望向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眸微眯:“聽聞十日前你一日九骨,華蓋光耀三十裏,很是厲害?”


    “區區五精境界居然也敢大言不慚,說能修好那趕日戟,可笑,可笑!你可知那是什麽品階的兵器?!接近精鋼,就憑你的境界也敢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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