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瘋子腳步一轉,頓時所有不過關之人腳下升起白雲,伴隨著一陣驚唿之聲,那些弟子俱都被白雲托起,行不滿三四裏,便直接被丟下山去。


    有的落入大江,有的摔在黃土,不過轉眼間便是哀鴻遍野,盡是一片淒慘的模樣。


    伍瘋子笑著搖頭:“墜穀者尚有膽氣一試,你等靠法器庇護不說,心中還全然隻是利己之意,雖然修行路上,人需為己,但互相扶持亦是不可落下的課程。”


    “如你們這般,生來勾心鬥角,實在是沒有意思,不論上頭怎麽說,反正在我這裏,你們都不過關。”


    他揮揮手,剩餘人盡數被祥雲托起,眼前被霧氣遮蓋,等那大霧再次散去之時,已然身處一條幽靜的小道上。


    “此處為靜心道,過了這條小道,你們脫去凡塵氣,便是鎮嶽宮真正入門弟子!”


    伍瘋子的聲音從道路盡頭傳來,悠悠蕩蕩,飄渺之極。


    李辟塵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條小路,那石階青灰,古樸滄桑,似乎很久沒有修繕過了,數塊台階有著明顯的裂痕,這麽一看,倒是顯得有些破爛。


    道路一側臨著山壁,另一側則是沒有任何遮擋,隻有寥寥幾根古藤從上方垂落,也不知是山上的還是樹上的。


    “靜心道?靜心......靜心......”


    李辟塵琢磨著,朝前踏去。


    此時無數目光朝他望來,原來不知何時,諸人之間卻是已經隱隱以他為首。李辟塵迴神,見此情景也不由地有些尷尬,無聲的笑了笑,複又轉身,踏上靜心道。


    叮~


    一道隱晦的琴音迴蕩,李辟塵抬頭,仔細聽了聽,那琴音卻又消失不見,好似從未出現過。其餘諸弟子踏上靜心道,周忌捅了捅李辟塵:“小老大,走啊?發什麽呆呢。”


    “你剛剛聽見琴音了嗎?”


    李辟塵隨著他一起朝前走去,周忌仔細聽了聽,搖搖頭:“沒有,什麽琴音?”


    “你沒聽見?”


    李辟塵微微疑惑,複又問穆尋雁,後者凝神靜聽,幾人朝前走去,此時李辟塵又聽見了一道微弱的琴弦之音。


    “聽,來了。”


    李辟塵望向四周諸人,卻發現他們的表情非常正常,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穆尋雁停了一下腳步,隨後搖頭:“沒有聽見。”


    “沒有聽見?怎麽可能呢?”


    李辟塵古怪異常,四周有人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發呆,趕快走過去。


    “呃!”


    忽的,李辟塵悶哼一聲,頓時停下腳步,神色一緊,而後身軀上突然噴出無數黑色的霧氣,與正常黑暗的色澤不同,與魔氣也不一樣,這是一種極其汙穢的氣息,那惡臭之味直衝雲霄,彌漫整條道路。


    “好臭,這是什麽?!”


    周忌身上沾染汙穢霧氣,頓時惡臭襲上他的腦海,差點讓他暈厥過去。


    這番變故瞬間驚住了所有人,李辟塵身軀中那股汙穢氣息不斷朝外滲出,連帶本人也快要昏了過去。


    “好臭,這些是我體內的汙穢嗎?!”


    李辟塵腦海中有靈光閃過,仙門中人最喜歡話裏打機鋒,之前伍瘋子跑到道路今天喊了一句,言稱自己等人過了這條道便是鎮嶽宮入門弟子。


    再想想,之前那家夥似乎說,走過這條道,脫去凡塵氣?


    凡塵氣?!李辟塵明悟了,看來這所謂的凡塵氣便是這些汙穢之霧,凡間多汙濁,紅塵氣強烈,那些汙穢之物在身軀之中積攢,久而久之成為這些黑霧,那麽這樣看來,這條道路似乎有類似“伐毛洗髓”的功效。


    自己過去生活在二十一世紀,那是物欲橫流的社會,大氣中的汙染很是嚴重,可能正是因為這般緣故,所以這些汙穢之氣才會如此濃烈,如此臭不可聞。


    嘭!


    一聲輕響,又是一股惡臭氣息升起,李辟塵轉頭,見到徐丘貉的身軀外同樣升起汙穢之氣,不過那股惡臭比起自己卻是好上不少。


    “這裏的人類似於華夏古代,沒有煤炭,沒有汙水,沒有廢氣,沒有核汙染物,所以身軀中積攢的汙穢要少上不少。”


    李辟塵翻了個白眼,自己幾乎要被臭的昏過去,而在徐丘貉身上爆出汙穢的同時,穆尋雁卻是微微驚唿:“聽見了!”


    叮~


    那琴音又響,隨後穆尋雁的身上也發出陣陣惡臭之氣,有黑色的汙穢之霧朝外排出,頓時把整條道路都熏的要死。


    在道路邊緣的那些古藤忽的自主活動,那些枝條伸出,將李辟塵纏繞起來。


    李辟塵還未反應過來,那些古藤條卻是已經開始活動,隨著它們的纏繞,那些黑色的汙穢霧氣盡數被藤條吸收,在李辟塵眼中,那些藤條居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顯然汙穢之物成了它們茁壯成長的養分。


    徐丘貉和穆尋雁也被藤條纏住,但他們看見李辟塵的情況後,自覺的站在原地,任憑藤條將它們身軀上的黑色汙穢汲取。


    轟隆隆!


    忽然李辟塵耳中響起陣陣雷音,隨著黑霧消失而出現,並且那聲音越來越大!


    天脈雷音!


    心中驚唿,李辟塵眼中忽的見到一條天脈浮現,無根無源,似從過去而來,要朝未來而去!


    一道天脈被打開,第一道雷音結束,取而代之的是第二道天脈雷音!


    道路上所有人都聽見了這道聲音,周忌睜大了眼睛:“天脈雷音?!這怎麽迴事?!”


    他呆了半響,隨後才反應過來,這個變故肯定與那些黑霧有關係。周忌曾經是人間的殺手,雖然境界才第七脈,但在凡人之中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此時黑霧從軀體之中被排出,伴隨著汙穢之氣與惡臭之味,像極了他曾經在老一輩高人口中聽過的“伐毛洗髓”!


    正想著,忽的他耳中也聽見了一道琴音,隨後周忌感到渾身突然發熱,嘭的一聲和放屁似的,無數黑色霧氣,汙穢之氣從他身軀中被排出,隨之而來的便是樹藤親切的纏繞問候。


    ...............................


    靜心路盡頭有一古亭,當中一名絕色女子端坐,手撫古琴,素指纖纖,手如柔荑,皮膚白皙如凝脂。眉如柳葉,眼如清泉,眸中有一絲哀傷之色。玉頸生香,那鎖骨透出玲瓏之感,朱唇輕啟,吐出一段蘭花芬芳氣息。


    她身著青色宮裝,頭頂紅色冠冕,像極了帝王妃子,又似書生打扮,年歲不過十之七八,正是人間絕色之時。隨著素指在琴弦上撥動,那雙清澈的眼中總是會出現一絲絲哀怨之意,就像被丈夫拋棄的妻子,心中有苦難以言明,隻能寄於琴音,以示哀思愁苦。


    伍瘋子出現在古亭中,略有些小心,似乎怕驚擾了這女子彈琴。過了好一會,伍瘋子見前者沒有繼續動作,方才無奈笑道:“師姐.......死劍墳開......這首《王妃淚》還是不要再彈了。”


    “若是讓幾位師兄知曉,怕是又要.......”


    女子迴過頭去,那雙眸子中神色淡漠,有一絲哀愁之意,顯然還未從音律的餘韻中迴過氣來。她輕輕開口,聲如呢喃軟玉,吐氣如蘭道:“怎麽?就算被那幾個家夥看見了,難不成還要挖苦我一番嗎?”


    “死劍墳開,真傳晉升,老一輩的家夥來此,是怕我彈這首曲子給新小子們聽見,覺得壞了仙家門前清淨?”


    伍瘋子苦笑:“師姐這話可是.....老一輩....師姐你與幾位真傳都是同輩,怎麽.......”


    女子將古琴收起,搖頭道:“讓我來此用琴音助這些小子脫胎,怎麽,聽見這首《王妃淚》,你們卻又坐不住了?嗬,這種心性,談什麽仙家大道。”


    她搖搖頭,隨後目光朝下望去,隱約之間落在李辟塵身上。


    “那便是李元心的接引對子?真是個好苗子。”


    女子歎氣,伍瘋子點頭:“不錯,雖然隻是第四脈,但是已經悟出了玄門妙法清光,並且又得《太華青霄兩儀靈虛真解》,雖是劍囚穀出身,但這般天賦,實在是上佳之資質。”


    “玄門妙法清光?”


    女子頗為訝異,反應了一會,緩緩道:“那給雷法一脈,還真是可惜了。”


    她悠然一歎,手中古琴忽的一抖,那素手從古琴上拂過,一道清脆的琴音從她手中發出,朝靜心道上擴散而去。伍瘋子聽見這琴音,卻是瞬間大驚失色:“師姐?!這是‘雨泣雲愁’之法?!”


    “是。”


    女子輕輕一笑:“靜心道中脫凡胎,太華峰上化仙骨。”


    “這些小子既然要過靜心道,那麽我隨手施展一處幻境,若是過了,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伍瘋子又驚又怒:“洛涼笙師姐!你這可是違反了規矩,這些小子如何能破了你的幻境,這要是趕不上死劍墳開,你這是直接打了掌門的臉麵!”


    洛涼笙搖頭:“怎麽?之前劉天一的‘雨簾雲棟’都能破了,我這‘雨泣雲愁’卻是破不得了?”


    “這豈能相提並論?!”


    伍瘋子怒道:“那‘雨簾雲棟’是對鍾靈穀施展,師姐你這神通是直接作用於他們的魂魄之中,這些小子不過是脫胎境界,未化仙骨,怎能識別幻與真?!”


    “那這便不幹我的事情了,如果連這都渡不過,那也不用當鎮嶽宮弟子。”


    “我在這裏,我說了算。”


    洛涼笙嘴角微微勾起,伍瘋子又急又怒,此時一道清風拂過,李元心現出身形。他對著二人各自打了個稽首,才對洛涼笙道:


    “洛師姐,你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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