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們無話,盡數沉默,伍瘋子藏在雲端,看著下方的一切,不由地連連搖頭,大為歎息。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這些家夥真的是一個也不敢出去。


    他目光再望向劍囚穀弟子中的李辟塵,暗道李元心師兄看好的小子,不知麵對這百丈天塹又有什麽想法,且看他如何渡過。


    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恐怕李元心師兄也不會再收下他了。


    伍瘋子想著,其實破去這一關非常簡單,但又非常的難,世事無常,隻在本心一動,前路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不提伍瘋子隱在雲端,以仙法窺視下方。弟子中,陸陸續續又有七人出麵,想要挑戰那鐵索棧道,但與之前相同,走不出十米,便有罡風刮起,下一刻便如同最初那高大弟子一般,墜落雲端。


    這一下,再無一人膽敢說過穀之豪言,俱都是一副慘淡模樣,內心糾結。


    並非是他們不怕死,而是在這穀口被攔,墜索身死,連仙門都沒有見過,如何肯甘心?


    大丈夫生在天地間,應當習武論道,若不成王侯將相,那便化為一方仙神,護佑人間清平。這才是他們心中向往的東西。


    不成一事便死,實難讓諸人心中認同。


    李辟塵心中也升起同樣的想法,方才死去七人中,也有劍囚穀弟子四人,都是抱著必死之心而去,比起山下的少年們,常年為奴的劍囚們更加不懼死亡,因為他們早已經了無牽掛。


    一股退縮之意升起,李辟塵心中浮現出家人的容貌,不知不覺,雙拳握了起來。


    還未有學成仙家玄法,沒有迴去地球,又怎麽能夠輕易的送命?


    業障漸升,李辟塵全無察覺,但此時眉心之中玄門妙法清光一閃而過,清淨經的聲音響起,似有一道人在腦海中誦讀,將六欲之火,業障之塵盡數掃去,還本性真靈清明。


    隻一瞬間,李辟塵陷入頓悟境界,聆聽那道人講經,身軀呆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在無人發覺,見他閉上眼睛,隻以為是在思索如何過這索橋。


    正在此時,周邊少年群中,有一名衣著華貴的少年揮袖,目光掃視一圈諸人:“在這裏呆著也不是辦法,是我們小覷了仙門考核,才有如此結果,但卻不能坐以待斃。”


    他的語氣自有一種上位者氣度,有人認出他來,頓時驚駭,低聲奇道:“齊朝的太子坤?他怎麽會來鎮嶽宮求道?


    於是多數人紛紛朝他側目,不時之間有驚唿聲響起。


    太子坤本名薑坤,為雲原洲三大王朝之一,齊王朝的太子,其名頭在三朝諸國之間都有傳遍,素來以平易近人,禮賢下士聞名,甚至被稱做下一代明君之典範。


    凡人之中大有名氣,仙門也有所耳聞,伍瘋子藏在雲端,見出聲之人,不由地神色略有古怪:“這小子在齊王朝好好的太子不當,遠涉千山萬水來太安州當個鎮嶽弟子?什麽毛病?”


    “那白衡山難道塌了不成?放著自家仙門不入,跑來這裏作甚?!”


    伍瘋子古怪的盯著下方,聽得太子坤出言道:“淩空渡索確實頗為困難,尤其還有罡風阻撓,但伍仙人並沒有說不允許借助外力,想來這應當是被默認的吧?”


    話音迴蕩,卻沒有迴答,伍瘋子點點頭,心道你若是有強悍法器,那也是你自己的機緣,不過這鍾靈穀可不是那麽好過的,就算憑著法器.......嘿....


    故此伍瘋子沒有說話,權當做默認。果然,這種態度讓太子坤心中大定,於是對諸人道:“我手中有一家傳至寶,號‘九合鍾’,能規避這穀內罡風,鎮壓濁氣。一會諸位隻管挑著水朝前方走去,我在後方祭起法鍾,可保諸位不被罡風所困。”


    他大義凜然,瞬間博得不少少年人好感,令諸人紛紛朝他道謝,太子坤對諸人行禮,神色微微嚴肅:“隻不過還有一點,我現在境界不高,隻有第八脈的修為,故此法力貧瘠,不能讓全部人都安然通過,想來隻能庇護這裏的大多數人,剩下部分......實在是慚愧。”


    聽他這話,頓時又有一些人皺眉,不能讓全部人都安然通過,那便是說還是有人要留下?


    於是諸人麵麵相覷,心中再度算計起來,眼下必須要和太子坤打好關係,自己先過,至於其他人,誰晚誰倒黴。


    “境界高的先過,境界低的後過。”


    一名青年開口,身上氣息似乎是第五脈的修為,於是立刻有人反駁:“你這算什麽?恃強淩弱?我告訴你,這裏可不是凡間,你們那套不好使,若是真的這樣,那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


    大多數人都是低境界,故此那第五脈的青年眉頭一皺,但也不想招惹這幫人,故此沉默下來,眼神陰晴變幻。


    各人心思不定,突然有人出聲,目光轉動,指著劍囚穀弟子道:“隻讓我等先過便可,左側這些人,我看他們都有境界在身,個個都是不低,何須太子殿下的九合鍾,不需管他們。”


    這句話一出,頓時有許多人目光朝劍囚穀一脈望去,有人道:”確實如此,不過是一群好運氣的劍奴罷了,原本是死囚之身,憑什麽能也能得太子殿下的庇護?這主意,我看不錯。”


    “確實如此,他們是罪犯,我們是清白之身,那當然是我們先過。”


    “言之有理,再說了,他們那些人大多數都是第五脈以上的修為,最低一個是第四脈,境界如此高,那還不如讓我們先過,照拂一下。”


    “清白之身如何能與戴罪之身同列?!這提議我同意。”


    許多人都紛紛附和,太子坤眉頭微皺:“諸位兄台,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同伴,為了進入仙門在此尋求辦法,何必搞出這種分歧?”


    一名看上去像是王公貴族子弟的少年出聲,陰陽怪氣:


    “太子殿下,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了!我們也知您一貫以善待人,但這幫人都是罪孽之身,與您齊國忘愁澗裏的死囚別無二致,不必看得起他們。”


    “入仙門不過是讓他們多苟活一段時日,鎮嶽宮哪裏會真的收下這些囚徒.....”


    他話語未落,劍囚穀弟子中,徐丘貉當場大怒:“你這廝,報上名號!敢不敢和爺爺單挑!”


    徐丘貉境界展露,第八脈的修為震懾全場,唯有太子坤與之相當,頓時將那出聲之人唬住,但後者雖然懼怕,仗著此地為鍾靈穀前,仙門之內,仍舊口舌不饒,譏諷道:“打打殺殺,果真是一派囚徒作風,還有顏麵站在此地,也不怕汙了仙家寶地清淨。”


    “你們這些人,若不是得益於我們將要入宮,又如何能從大獄中出來?說白了一輩子便呆在裏麵,成為蛆屍算了。”


    “你讓我報上名號,好啊,不要以為你的第八脈就能怎麽樣,垃圾,這裏是仙門,不是你們這幫罪囚撒野的地方。我姓莫,單名一個弩字。”


    徐丘貉頓時暴怒,但確實礙於仙門之中,不敢動手,怕失了入穀身份。他們這些劍囚最忌諱的就是這戴罪之身,徐丘貉心中發狠,暗道一旦入門,定要把這個家夥整的生不如死。


    大多數人見到劍囚穀人模樣,更是心中厭惡,紛紛慫恿太子坤,言道不必顧忌這一幫兇徒,隻需要讓自己等人過去便好。


    太子坤搖頭,斷然道:“諸位不必再說這種話,大家同為將入仙門弟子,怎能如此互相對待?!大不了我不過去,盡量多庇護幾人過穀便是。”


    他這番話說出,頓時引起許多人感歎。


    “不愧是太子坤殿下,如此大義,讓我等慚愧。”


    “那我也不過去了,便陪太子坤殿下一並在此。”


    “如此也算我一個,不過是仙門而已,算了就算了。”


    不少人出聲,對太子坤頗為崇敬,這倒是讓劍囚穀弟子們有些臉上掛不住,這樣一來好像是他們成了小人似的,連帶不少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說是不顧大局。


    徐丘貉再度憤怒起來,連帶數位弟子,目光頗為不善的朝那些陰陽怪氣之人望去,後者頓時噤若寒蟬,但眼中的不忿仍舊留存,似有挑釁之意。


    穆尋雁對太子坤行禮,她的容顏讓太子坤眼中微微一亮,穆尋雁道:“殿下大義我們心存感激,我劍囚穀中雖然都是罪徒,但也知‘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的道理,還望殿下莫要聽信閑言碎語,奸佞讒言,平白做了惡人。”


    她說話有些剛硬,頓時有不少士子跳出質問:“閑言碎語?你這女孩看上去漂亮,沒想到也是一條毒蛇,我等忠言怎的成了你口中的讒言?!”


    太子坤示意諸人安靜,對穆尋雁道:“姑娘所言極是,我心中本有分寸,不會亂了陣腳,大家同為求仙而來,此時我們都是一個整體,隻有互相扶持才能走到終點,也許仙門的考核意義正是如此。”


    “多謝太子。”


    穆尋雁再度施禮,此時仍舊有人不忿,怒道:“殿下,不可!他們都是戴罪之人,一日不入鎮嶽宮,一日便是死囚,從古至今,哪裏有龍子之軀對囚徒妥協?!這幫人既然獲罪,那定然品行不端!殿下不可相信,更不可為美色所迷!”


    那青年一身正氣,怒而出聲,而太子坤見到此人,當時無奈道:“子默,你不該說這種話.....”


    “太子殿下若是不聽子默之勸,那子默便當場死在殿下麵前!”


    “龍虎終不與螻蟻同列!殿下三思!”


    他砰的跪下,頓時讓太子坤臉色一變,心中苦笑,上前去勸他起來。


    眼見變數又升,劍囚穀中人看著那青年的神色幾乎能噴出火來,暗道這梁子已經結下,日後若是修行有成,定然要讓他好看。


    穆尋雁正待說話,忽的一隻手拉住她。李辟塵從後方走出,麵對那人,笑著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戴罪之身,不可與龍虎同列。”


    “但世事無常,龍虎亦有遊淺灘,落平陽之時,而螻蟻終有一日也會乘風直上,扶搖九霄。”


    那人冷笑:“如果有此日,也是不知什麽時代的事了!至少你們現在都是戴罪之身!”


    此時莫弩陰陽怪氣的開口:“正是如此,子默兄說的不錯。”


    李辟塵點頭:“是麽,那我們就不和你們爭這庇護之權了,都讓給你們,我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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