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織田作之助開口的同時,北乃涼忽然站了起來,向太宰治擺了擺手,又指了一下收銀台,最後就向收銀台那裏走去。收銀台屬於太宰治的視線可及範圍,她不會被轉移到家裏。


    看著北乃涼的動作,太宰治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收迴了視線。


    「嗯嗯,打了個電話~」太宰治很自覺的把辣味咖喱留給了織田作之助,自己拿走了另一份,「是剛認識的朋友,說話很像織田作哦。」


    「很像織田作」成為了北乃涼能聽到的最後幾個字。


    她看得出來,織田作之助是太宰治的朋友,關係很不錯的那種。雖然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她在旁邊,但太宰治是知道的。她不想讓自己的存在影響到兩個人之間的輕鬆交流,不如直接走到遠處等著他們吃完好了。


    靠著收銀台的北乃涼百無聊賴的看著門外經過的人,腦子裏思考著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其實剛才在路上她也看到過一些遊魂——他們大多也都是一副慘白的死人臉——可見人死後變成遊魂模樣的不止她一個。但太宰治並不能看見他們,而且他們其中有部分看起來很自由,並沒有像她一樣被約束。


    那麽問題來了,目前能不能擺脫鬼魂的身份並不重要,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她和太宰先生到底為什麽被迫相處,然後解決它,還自己,更是還太宰先生一個自由。


    可是問題就是,她和太宰先生之間到底有什麽東西在影響著他們?


    北乃涼眉頭微皺,沉默的思考著兩人的關係。她的目光沒有目標的投向門外,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呆。


    而忽然,她和店外的一雙眸子對視了。


    不是碰巧看到,就是真正的「對視」——她和北乃涼對視了兩秒鍾,藍綠色的眸子帶著一絲疑惑。


    那是個金髮碧眼的小孩子,穿著紅色的精緻小洋裝。


    這個女孩能看見她!不是隻有太宰先生一個人能看見她!


    北乃涼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這件事。


    為什麽大家都看不見她,唯獨這個女孩能看見她?為什麽她會被太宰先生牽製,而不會被這個女孩牽製?


    這很有可能是個突破口!


    看著女孩收迴目光蹦蹦跳跳離開的樣子,北乃涼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朝著她跑了過去。然而在她喊住女孩的前一秒,場景忽然轉換——


    風透過窗戶吹進房間裏,把冰箱上貼著的那張紙吹的嘩啦嘩啦響。周遭從咖喱店裏的熱鬧頃刻間就變成了安靜。


    她又迴到太宰先生的家裏了。


    -


    又給太宰先生添麻煩了。


    北乃涼「嘖」了一聲,頭痛狀的揉了揉太陽穴。她剛才太過著急,一下子沒注意這個「地域限製」,場景切換不過一瞬間的事情,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再次站在太宰先生的家裏了。


    重新打開門,當她的腳企圖踏出這間房子時,門前的空氣仿佛是透明的牆體,將北乃涼的腳死死的抵擋在了房間裏。


    果然,隻要太宰先生不在身邊,她就出不去。


    北乃涼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重新關上門,坐迴了客廳的椅子上。整間房子隻有牆上鍾錶嘀嗒的聲音,北乃涼撐著腦袋迴憶著剛才那個金髮小女孩。


    她可以確定,在場景切換的前一秒,那個女孩因為她的唿喊轉過了頭。


    毫無疑問,那個女孩可以看見她,可以聽見她的聲音,卻不會限製她的行動。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北乃涼卻錯過了。橫濱這麽大,想要再找到她無異於大海撈針。一想到這裏,北乃涼就覺得頭痛——當然,是心理上的。她現在生理上不會有任何感覺。


    算了。北乃涼垂下了眸,現如今她又成了籠中鳥,什麽都不能幹,隻能等太宰先生迴來之後再把這件事告訴他了。希望太宰先生可以用他那聰慧的腦袋想到一些她想不到的事情。


    生前她還沒有這麽狼狽過,反而是死後處處受限,不斷的給別人添麻煩。北乃涼又想到了太宰治之前的那句話:


    「如果死後也隻是這種程度的話,那死亡也真是無趣呢。」


    是啊,真是無趣。


    甚至還沒有活著的時候來的方便。


    如果這種情況一直無法改變,那麽她要不要……


    風還在吹著冰箱上的紙,嘩啦嘩啦的聲音嘈雜不堪,從思考的海洋遊出來的北乃涼拿起透明膠帶,三兩下就把紙張的另一角也死死粘在了冰箱上。風依舊吹著,被膠帶覆蓋的紙張紋絲不動。


    房間重新安靜了下來,北乃涼看著被膠帶緊緊粘住的紙張,劉海散落著給她波瀾不驚的黑眸蓋上一小片陰影。


    努力不給別人添麻煩——這是北乃涼的人生信條之一。


    而如果麻煩一直都存在的話,那就隻能快刀斬亂麻,解決掉它了。


    -


    北乃涼等太宰治,一等就等了一天。


    這期間她甚至還睡了一覺。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牆上的時針正朝著11挪動。窗外漆黑又安靜,桌子上的晚餐已經涼透,油花輕薄卻油膩的漂浮在湯麵上,看上去早就沒了剛做出來時的美味。


    北乃涼癱在沙發上,不由得低聲嘆了一句,「竟然這麽晚了還沒迴來。」


    話說完,她又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這話這場景,弄的她就像個抱怨丈夫晚歸的怨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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