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三人一路去到陳正河所說的巷子,卻並未見到人。


    “可能是去店裏了,陳正河說女的留在店裏,男的找的他。”


    方小樹說著,取出符籙發信息詢問,片刻後點頭道:“在店裏,還要往前兩條街。”


    三人在街巷中左拐右拐,行至一處,撞見閑逛的楊安若。


    聽蘇暢說了事情大概,本就無所事事的楊安若也加入隊伍,要跟著去瞧個究竟。


    到得‘吉豐街’,曹景延順著方小樹指的方向,瞧見斜對麵一家店鋪牌匾寫著‘劉氏百草堂’,但標識並不是青岩劉家的族徽,狐疑問:“這誰家的生意?”


    蘇暢眨眨眼道:“那好像不是劉文君家的鋪麵吧。”


    方小樹迴道:“彭城劉家的,他們家有個族人叫劉午陽,也是監察司捕快,正好跟大人您是一隊,值守南區,轄區在美食街那一片,您應該認識吧?”


    曹景延臉色古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踏步走去。


    他倒是知道劉午陽這個名字也見過本人,但尚未說上過話。


    店門口有人等候,其中一人快步迎接上前,拱手施禮道:“梁大人!”


    此人卻是惡人先告狀,說到:“有兩名宵小之徒跑來鬧事,還請大人秉公執法,還小店清譽!”


    說著,這煉氣六層的青年男子翻手遞出一個布袋,直往曹景延手裏塞。


    曹景延瞥了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往前。


    方小樹則將那布袋接來,引得旁邊的蘇暢蹙眉狐疑。


    入得店裏,一眼看去,空間還挺大,呈縱向結構,單肉眼能看見的大廳就有兩百多平,水晶櫃子和壁櫥內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樣品,以各種靈草藥為主。


    此刻大堂內有二十多人,除了二五對峙的當事人雙方,其餘分站在外圍的應該是看熱鬧的顧客。


    抱臂倚牆而靠的陳正河立馬跑將到曹景延麵前,拱手施了一禮,傳音說了遍事情原委,末了道:“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不知深淺,非要討個說法……”


    店掌櫃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煉氣圓滿境,先是與安排在外麵等候的店員對視一眼,然後邁步上前,連連拱手笑道:


    “梁大人!鄙人劉崇德,添作此店掌櫃,些許小事還勞煩大人親自跑一趟,實屬不該。”


    跟著,劉崇德又往前走近些到曹景延身旁,改為傳音道:“本該一早去拜會大人,奈何近來事情纏身,又恐大人公務繁忙不便攪擾,實在失禮,在下已略備薄酒,稍後還請梁大人賞光!”


    那對年輕男女見狀,對視交換目光,其中男子不斷朝女子使眼色,無果,便自己與曹景延拱手道:“大人,是個誤會,我們不投訴了!”


    說完,男子強行拽著女子手臂要走。


    那女子甩開,上前兩步用力抱拳,而後盯著曹景延道:“不是誤會!分明是他們店大欺客,仗勢欺人騙我靈藥,請大人為小的做主!”


    山羊胡劉崇德冷笑一聲,道:“年輕人不要亂說話敗壞我‘百草堂’聲譽!梁大人在此,自有明斷,豈容爾等胡攪蠻纏,顛倒黑白!”


    曹景延目光落去,審視一對男女。


    二人看著都很年輕,估計二十歲不到,穿著粗布麻衣顯樸素,麵容憔悴風塵仆仆的樣子,其中女子眉角還有一道新鮮的疤痕,而男子腰間一覽無餘,連個儲物袋都沒有。


    這般打扮也不知是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散修,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修士。


    曹景延環視一圈,目光先後落在男女臉上,出聲道:“身份符牒拿出來看看。”


    聞言,女子臉色微變。


    男子連忙抱拳道:“大人明鑒,我二人初到青岩寶地,正打算去鎮守府辦理身份憑證。”


    劉崇德嘴角勾起戲謔之意,陰陽怪氣道:“獐頭鼠目,符牒都無,怕不是魔道邪修或者在逃的案犯吧!”


    跟著他朝曹景延道:“梁大人,此二人鬼鬼祟祟形跡可疑,渾身透著古怪,該拿迴去好好審問,查查來曆底細!”


    曹景延似笑非笑道:“你在教我做事?”


    劉崇德愣了下,目光一閃道:“在下隻是提個建議。”


    曹景延重新看向年輕男女,問:“龍舌草?哪來的?”


    女子便將【黑霧龍舌草】的外形特征和諸多用途詳細描述了一遍。


    男子跟著補充講述了從離海一處小島得到靈藥的經過。


    最後由女子道:“我二人前日來到青岩坊市,轉悠了兩天,曾在‘鼎通商行’找人問過,那株【黑霧龍舌草】有三百六十年藥齡。


    因‘鼎通商行’人多眼雜,恐被人盯上,便沒在那出手,兜兜轉轉最終選了這家‘百草堂’,不曾想卻是個黑店!”


    女子抬手指著掌櫃,繼續道:“查看靈藥時,他轉個身的功夫,便將我的靈藥給換了!說是普通的培育品種,隻有二十年藥齡,我們采的龍舌草比那株的根莖粗壯了數倍!”


    說著女子指向一處水晶櫃上,上麵一個長行盒子內躺著一株草藥。


    劉崇德喝道:“血口噴人!你們拿來的就是這棵,無憑無據何以證明我換了你的藥?也不打聽打聽,我‘百草堂’開業五十餘載,從未有過此等欺客行徑,想以次充好行敲詐之舉,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可笑至極!請梁大人明察!”


    曹景延看了看櫃子上的草藥,又看了眼寒著臉滿麵氣憤的女子,眨眨眼看向掌櫃道:


    “算了,別人采株草藥不容易,你瞧瞧,臉都給弄花了,左右不過幾千塊錢的事,這麽多人看著呢,何必鬧得人盡皆知影響店鋪生意,給我個麵子。”


    劉崇德蹙了下眉道:“大人何意?莫要被小人巧言蒙騙!”


    曹景延盯著道:“我說,把藥還給他們。”


    劉崇德對視片刻,抿了抿唇道:“無中生有,恕難從命!”


    曹景延微微頷首,招了招手示意過來,邊傳音道:“道友這不是給劉午陽找事嘛。”


    劉崇德狐疑,走前兩步。


    曹景延一副友好的模樣,拍了下對方的肩膀,翻手往前一送。


    劉崇德下意識地接到手中,低頭一瞧,卻是‘製式強弩’。


    他還沒反應過來,‘刺啦’一聲響起,卻是一旁的方小樹將自己的衣袖撕爛,露出半截潔白的手臂。


    連曹景延都怔了下,隨即嘴角笑意一閃而逝,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樸刀,架在掌櫃的肩膀上,冷聲道:“搶弩!襲擊官差!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當場砍了你!”


    頓時,場內安靜下來,緊跟著圍觀顧客交頭接耳,或低聲或傳音議論。


    楊安若看得一臉愕然,不過卻以為曹景延和下屬捕役提前商量好的。


    少女蘇暢大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心中暗唿:梁延哥哥好霸氣,我好喜歡!


    另一個捕役陳正河嘴角抽搐,直感頭大,心下決定迴去提交申請重迴地牢去當差。


    劉崇德眼簾低垂瞥了眼冷光閃爍的刀刃,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不過他卻是不覺得對方會動手,或者說認定曹景延不敢殺人,隻是逼自己交出東西的手段,立時冷下臉皺眉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在場這麽多人看著!”


    曹景延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對!我說什麽就是什麽!進了監察司大牢,看都統是信你還是信我!把靈藥拿出來!”


    劉崇德怎麽可能拿,若是拿出來就坐實了坑客之舉,店鋪信譽盡失,以後劉家也不用在青岩坊市做生意了。


    他斜了下眼睛,朝其他店員叫道:“還愣著作甚,問問劉午陽到哪了,趕緊過來!”


    方小樹掂了掂手中的布袋,看向那煉氣六層的男子,道:“若心裏沒鬼,何以在門口送這三百靈石行賄?”


    煉氣六層的男子把頭低下。


    此時,被曹景延舉動驚了一把的女子迴過神,伸出手指指向劉崇德腰間的儲物袋,說:“我一直在此盯著,靈藥定還藏在他儲物袋!”


    曹景延將樸刀往掌櫃脖子又近了一分,直割出一絲血線,讓劉崇德一動不敢動,然後探手抓來儲物袋,強行抹除禁製丟給方小樹。


    方小樹很快便從中取出一株草葉繁密根莖粗大的‘龍舌草’,靈氣氤氳,清香擴散。


    年輕女子叫道:“就是這株!一共九百二十七片葉子,二百三十二條根須!我還在根莖上用指甲劃了三道細痕,大人查驗便知我所說真假!”


    此言一出,一眾圍觀者議論紛紛,皆認定是店家欺負兩個弱小散修,做手腳昧下靈藥。


    劉崇德臉色大變,卻死扛到底,氣急敗壞反咬一口道:“欺人太甚!你們根本就是一夥……呃~”


    話音未落,強弩‘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掌櫃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汩汩鮮紅血液從指縫中往外流。


    卻是被曹景延一刀割了喉!


    眾人皆驚,整個大堂落針可聞,隻剩下口中冒著血泡的掌櫃發出‘呃呃’聲。


    曹景延冷哼一聲,斜樸刀指著尚未斷氣的劉崇德,朝其餘店員道:“此賊人被搜出贓物還死不認罪,欲反抗拒捕,罪大惡極,就地正法!”


    “百草堂作奸犯科,坑詐顧客,擾亂市場秩序,給我把店封了!”


    方小樹抱拳道:“是!”


    曹景延環視一圈,以刀杵地道:“無論是誰,今後膽敢在梁某人的轄區作惡,決不輕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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