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得了賢名對您自己也是有好處的。”奶嬤嬤見狀便勸道。


    佟佳氏頗為意興闌珊的道:“有什麽好處?我又沒有女兒,要賢名有什麽用?”


    奶嬤嬤頗為不讚同的道:“您現在沒有女兒,未必以後沒有女兒。”


    “再說了,您得了賢名,日後咱們哥兒再娶媳婦,那新媳婦進門自然不敢對您放肆。”


    要是佟佳氏在外名聲不佳的話,那新媳婦不理婆婆就有理由了。


    外人知道了也不會說新媳婦什麽,隻會說佟佳氏是自己為人不行才會如何如何。


    佟佳氏聞言神色就是一凜。


    是呀,她還真沒想過這一茬呢。


    “你說的對。”佟佳氏神色一正道:“我這邊確實要為以後考慮了。”


    對於賈家來說,林如海全家上門拜訪是一件大事。


    尤其是當賈母知道她這邊是林家頭一個上門拜訪的人家後,心裏也不免更受用了一些。


    在林家這邊上門的前兩日,王熙鳳就開始忙開了。


    從膳食到家裏擺設,她這邊都盯的非常緊。


    待到到了正日子的前一天,王熙鳳更是整夜都沒有睡覺,擔心這邊哪裏做的不好,怠慢了這位新姑爺。


    賈母這邊比起王熙鳳也沒好到哪裏去。


    其實按理來說,賈母並不用那麽緊張的。


    林如海雖然是戶部尚書,可賈母的輩分放在那裏呢。


    她這邊又有撫養林黛玉長大的恩情在。


    林如海無論做了多大的官,都得對她恭恭敬敬的。


    可誰讓之前出了那樣的事情呢?


    王夫人和賈寶玉雖然都被賈母送到了莊子上,但賈母心裏十分的清楚。


    這個懲罰其實是有些輕了的。


    換做她是林如海,她也不會滿意這樣的懲罰結果。


    這段時間,她也一直在猶豫。


    她到底該不該開口為寶玉求情呢?


    一直以來,寶玉都是她最為心愛的孫子,她心裏其實很舍不得他受苦。


    也很想林如海能饒過賈寶玉這一迴。


    可她心裏也知道。


    假如她真的開口求情了,林如海那邊看在她撫養玉兒長大的情分上肯定會答應她的請求。


    但這樣一來,她們賈家和林如海的情分也到頭了。


    想到這裏,賈母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緩緩地落了下來。


    這日一大早,林黛玉便起床打扮了。


    這還是她阿瑪迴京後頭一迴帶著她迴外祖家,由不得她不重視。


    “姑娘。”差不多梳妝打扮完畢後,紫商從外麵走了進來。


    “太太那邊收拾好了嗎?”林黛玉問紫商。


    紫商笑道:“太太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問姑娘什麽時候過去呢。”


    “那咱們這就走吧。”林黛玉緩緩起身,帶著侍女們一道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正院以後,佟佳氏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看到林黛玉進來,她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大姑娘來了呀。”她起身招唿林黛玉:“早上我讓她們給你熬了一盞燕窩,你喝過之後咱們再走吧。”


    林黛玉笑著應了,坐到了座位上。


    自有丫鬟來上燕窩。


    林黛玉邊喝燕窩邊在心裏歎息。


    佟佳氏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倒也不是說她之前對她不好。


    其實憑良心說,佟佳氏這位繼母之前對她雖然沒有現在這樣好,但也算不錯的了。


    現在是太好了,好到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放下手上的小碗後,佟佳氏那邊又張羅著讓人給林黛玉重新梳妝。


    待到她們坐上馬車往賈家那裏趕去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懸在了上空中。


    好在這是一個並不算十分炎熱的日子。


    賈赦和賈政帶著賈璉賈蘭等人早已在前門那裏候著了。


    林如海下馬車後,自有人引著女眷的馬車往二門處走。


    林如海隨著賈赦和賈政等人一道去前院。


    幾人說了幾句話後,賈母那邊便已經派人來請了。


    林如海又由賈政賈赦陪著去了後院。


    賈家的女眷們早已避到了屏風後麵。


    留在正廳的唯有賈母和林黛玉以及佟佳氏母子。


    因有佟佳氏在,賈赦和賈政等人不便進去,便在廊下候著。


    林如海剛走進去便要對著賈母叩拜。


    賈母由丫鬟扶著,含淚走到林如海麵前,扶起他道:“女婿無需多禮。”


    林如海卻堅持要向老太太叩頭。


    他叩完三個頭後對賈母道:“這些年,玉兒多虧了您照顧。”


    “您的恩情,女婿一輩子難忘。”


    他這話說的,倒是讓賈母鼻子一酸。


    她又伸手去扶林如海。


    這一迴,林如海總算是願意起來了。


    賈母看著人到中年的林如海,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和敏兒一道站在自己麵前的樣子。


    眼淚就這樣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林如海見賈母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迴憶之色,自然知道賈母是透過他看到了誰。


    想到逝去的原配,林如海的鼻子也是一酸。


    他們是少年夫妻,最是情真。


    如果不是後麵有萬歲爺下的聖旨,他應當是不會再娶妻了。


    見林如海眼眶也跟著紅了,佟佳氏自然知道他心裏是想起了誰。


    她心裏其實頗為不舒服。


    但這裏到底是賈家,想到奶嬤嬤之前的囑咐,佟佳氏隻能拿起帕子跟著擦了擦眼睛。


    奶嬤嬤見自家姑娘沒起幺蛾子,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去一些了。


    林如海此番過來拜訪賈母,除了要感謝賈母的恩情外,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但這些事情是不方便林黛玉和佟佳氏等人在場的。


    賈母見林如海看向自己,在心內暗自歎息了一聲。


    隨後,她讓王熙鳳等人帶著佟佳氏和林黛玉去一旁說話。


    正廳內隻剩下她和林如海。


    林如海和賈母兩人到底說了什麽,無人知曉。


    隻知道林如海一行人離開賈家後,賈母讓人把王夫人和賈寶玉送到了金陵,並明言不許二人再迴京。


    對於時人來說,這是一個很重的懲罰了。


    消息傳到宮裏後,不說別人,十三爺心裏的那口氣倒是順了一些。


    福順知道後心裏的那塊大石暫時也落下下去。


    他其實挺害怕他們家爺一時衝動之下鬧出什麽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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