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這幾日都愁眉苦臉的。


    他可是太子妃身邊的大太監。


    平日裏一言一行都被毓慶宮內的眾人關注著。


    見李滿這幾日舉止異常,自然有人往何平那邊去說。


    何平倒是不知道李滿是為了什麽。


    不過太子之前曾經吩咐過他,說若是太子妃那裏有什麽異常便要及時來告訴他。


    他確認李滿的異常應當是來自於太子妃那邊。


    是以,這日下值後,他便直接過來尋李滿。


    李滿也剛好下值。


    剛洗完臉換上一身幹淨衣服,便聽說何平過來尋他了。


    他心裏還疑惑著呢。


    好端端的,怎麽過來尋他?


    “何哥哥。”疑惑歸疑惑,李滿還是笑眯眯的出去迎何平了。


    自有小太監過來獻殷勤,幫他們搬凳子,拿茶點。


    待到兩人用完茶水之後,何平就在那裏旁敲側擊了起來。


    李滿自是看出了何平的意圖,便在那裏小心應對著。


    待到何平提到太子妃娘娘之後,李滿的心一下子提溜了起來。


    他心裏知道這件事情是絕跡不能讓太子殿下知道的。


    至少不能從他嘴裏露出口風給太子殿下知道。


    是以,無論何平怎麽打探消息,他隻含含糊糊的不願意說實話。


    何平反而更確定一定是太子妃那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然這小子不會那麽謹慎。


    他心知從李滿這裏打探不出來什麽消息,倒也不在這裏糾結了。


    “雜家還有差事在身。”何平笑著起身道:“就不在這裏打擾你了。”


    李滿也連忙笑著起身,親自送何平出去。


    待到何平離開後,他還迴想了一下自己同何平的那一番對話,確認自己沒透露出來什麽東西,方才放心迴去休息。


    再說迴何平這邊。


    從李滿這邊離開後,他沒有立即去書房,而是喚來了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聽何平說讓自己去跟蹤李滿,臉色就是一白。


    何公公雖然是太子身邊的大太監,但李公公也不好惹呀。


    那可是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大太監。


    為難他這麽一個小太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放心。”何平又哪裏能看不出來這小太監的擔心,聞言便道:“有什麽事情都有雜家在呢。”


    小太監:“......”


    我信你的話才怪呢?


    要是遇到問題,你們這些人肯定跑的比誰都快。


    小太監心裏雖然這樣想,但麵上卻是唯唯諾諾的應了。


    待到何平離開後,他還得任勞任怨的過去跟蹤李滿。


    約莫過了幾日後,他一臉驚悚的過去書房那邊找何平。


    “你說李滿和赫舍裏家的一個下人見麵了?”何平皺著眉問小太監。


    小太監小心翼翼地點頭。


    他倒是沒想那麽多,隻以為自己卷入到了一場宮鬥中。


    太子妃娘娘該不會是想對赫舍裏側福晉出手吧?


    小太監冷汗直流。


    何平比這小太監知道的更多一點。


    太子前兩日剛查到赫舍裏家找林家借銀子的事情。


    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便想到了李滿的異常。


    今日小太監這話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


    太子妃娘娘應當也是知道赫舍裏家找林家借銀子的事情了。


    想到自家太子殿下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那瞬間黑下來的臉色。


    何平覺得赫舍裏家可能要倒黴了。


    “殿下。”迴到書房後,何平便做出一副奴才有話要同您說的樣子。


    太子最近正心煩著呢。


    他還在想赫舍裏家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欠銀還上來呢?


    原來是找林家拿的銀子!


    他們.....他們怎麽好意思做這樣的事情。


    這不是讓他在太子妃麵前丟臉嗎?


    他又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


    太子越想越氣,看到何平也沒個好臉色。


    何平嚇的瑟瑟發抖,看了一眼太子後,小聲的道:“是太子妃娘娘那裏有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太子這才緩和了臉色。


    何平便把李滿這幾日的動向說了。


    太子越聽臉色越黑。


    半響,他方才冷聲道:“赫舍裏家可真是好呀!”


    他連說了幾聲好,由此可見整個人已經被氣到不行了。


    何平更是不敢說話了。


    又後悔自己多嘴。


    早知道就不該跟太子爺說這件事情。


    不過太子現在到底是成熟了許多。


    他不再像往常那樣遇到問題就把怒火發泄到宮人身上。


    沉默片刻後,太子對何平道:“你往赫舍裏家走一趟吧。”


    赫舍裏家


    送走何平後,索額圖先是猛咳了幾聲。


    咳完之後他吩咐管家:“去,叫太太過來。”


    管家聞言臉色就是一變。


    老爺對太太一向很客氣。


    叫太太過來一般都會用請這個字。


    這還是頭一次說叫太太過來。


    難道太太做的事情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這麽一想,管家的臉色就是一僵。


    索額圖又哪裏能看不出管家的心思。


    他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是打量著爺病了,合起夥來瞞著爺做事?”


    管家聞言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他在那裏跪了半日,卻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說什麽呢?


    說他和夫人一道瞞著老爺去林家借銀子,最後把赫舍裏家欠國庫的這筆帳給填平了嗎?


    說他其實還是為了赫舍裏家好嗎?


    見管家隻是垂著頭跪在那裏不辯駁,索額圖心裏的那口氣反而消了一些。


    “先去把太太叫過來吧。”他微閉雙眸對管家道。


    管家連忙應了,起身往外走去。


    索額圖同佟佳氏到底說了什麽,外人不得而知。


    隻約莫過了半個月後,林如海收到了來自赫舍裏家的一個木匣子。


    “你說來人放下匣子之後就走了?”林如海看著書桌上的木匣子,眼中閃過一絲沉思之色。


    “是呀。”林家的管家躬著身子小心翼翼道:“說是要讓奴才親自交到您手上。”


    林如海眼中疑惑之色更甚。


    他伸手拿起匣子並打開。


    待到看清匣子裏麵的東西後,林如海的瞳孔就是一縮。


    “那人走了有多久了?”林如海合上匣子問管家。


    管家忙道:“約莫有兩三刻鍾了。”


    他收到消息趕出來時,那人已經走了。


    無奈,他隻能先拿著匣子過來尋林如海。


    “可是要奴才派人去追?”管家小心翼翼地問林如海。


    林如海沉默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不用了。”


    說完這話,他便擺了擺手,示意管家可以離開了。


    管家連忙低頭應是。


    待到書房內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林如海再度打開了匣子。


    匣子內放著一疊子銀票。


    林如海不用數就知道銀票的數目是多少。


    他再度合上了匣子。


    從一開始同意借銀給赫舍裏家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這筆銀子要不迴來的準備了。


    依著赫舍裏家的做派,肯定也不會主動過來還銀子。


    那問題就來了。


    赫舍裏家為什麽會改變主意呢?


    亦或者說是誰讓赫舍裏家的人改變主意呢?


    林如海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人名。


    那就是太子。


    除了太子,隻怕沒人能說的動赫舍裏家的人了。


    那麽問題來了,太子為什麽會讓赫舍裏家的人把銀子還給他呢?


    想到這裏,林如海的嘴角忽然一彎。


    他手指輕叩桌麵,片刻後張口喚管家進來。


    “你派個人去京城,把這匣子送給咱家姑奶奶。”林如海對管家道。


    他說的姑奶奶便是他的親妹妹,早年嫁入瓜爾佳府的林佳氏。


    也是當今太子妃的親生額娘。


    幾乎是一瞬間,管家便猜到了這匣子裏的東西是什麽。


    他當下沒說什麽,捧著匣子從書房出來之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民間對宮廷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但林家作為當今太子妃的舅家,對毓慶宮的事情倒是也有一些耳聞。


    他們其實早就知道太子妃娘娘很得太子殿下的寵愛。


    但......他們沒想到竟是會這麽得寵。


    太子殿下為了太子妃娘娘竟然連赫舍裏家的臉都敢打。


    怪不得他們老爺讓他把這銀子送給姑太太呢。


    既是太子殿下為了太子妃娘娘把這銀子給送過去,自然這銀子也該給太子妃娘娘。


    管家笑眯眯的下了台階。


    就見一個身著青色比甲的侍女正往這邊走來。


    認出此人正是佟佳氏身邊的侍女後,管家的臉就是一冷。


    但也隻是一瞬間,很快他便恢複平靜。


    “林管家。”侍女走到林管家身邊,笑眯眯的同他見禮。


    林管家也做出一副和藹的模樣,問這侍女:“你怎麽來了?”


    侍女笑道:“夫人讓奴婢來問一問,老爺晚上可要過去用膳?”


    林管家聞言便道:“那我替你通傳一番吧。”


    侍女連忙應了。


    書房內


    饒是林如海喜怒不形於色,聽管家說佟佳氏派人過來了,臉色也是一沉。


    管家自是看出了林如海的心思,不由得在心內歎息了一聲。


    夫人剛剛嫁過來的時候,老爺對她多好呀。


    她那時候看著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性子。


    誰能想到她後來會是那樣的行事呢。


    按說女子嫁人後喜歡貼補娘家也是常有的。


    他們家老爺不是那等心窄的人。


    偏夫人她竟然把林家的消息透露給佟家知道。


    這就犯了老爺的大忌了。


    林家和佟家雖是姻親,但在官場上的立場並不一致。


    老爺自始自終維護的隻是林家和太子妃娘娘。


    但佟家可不是這樣。


    自從察覺到佟家通過夫人偷偷打聽林家的消息,而夫人也真的把林家的消息告訴佟家之後。


    老爺便漸漸疏遠了夫人。


    “你跟她說,爺晚上有公務要處理。”林如海對林管家道。


    林管家連忙應了。


    正院


    佟佳氏聽侍女迴來報說林如海晚上不過來了之後,雙眼黯淡了一下。


    侍女察覺到上首氣氛沉悶,低著頭不敢吭聲。


    佟佳氏卻是對侍女道:“去把哥兒抱過來。”


    侍女聞言便啊了一聲,猶豫著道:“可是哥兒還在睡覺。”


    “讓你抱過來。”佟佳氏恨恨的拍了拍桌子。


    侍女被嚇了一跳,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連忙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她便帶著一個老嬤嬤從外麵走了進來。


    那個老嬤嬤懷裏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看到兒子,佟佳氏的表情方才和緩起來。


    她伸手從奶嬤嬤手裏抱過兒子,在懷裏親香了一會兒後方才抬頭去看侍女。


    “你再去跟老爺說,就說少爺想他了。”佟佳氏再度恨恨的對侍女道。


    侍女連忙應了。


    林如海已年過半百,卻隻得了兩個孩子。


    長女林黛玉遠在京城。


    眼下身邊隻有一個幼子承歡膝下。


    他自是心疼兒子的。


    聽侍女提到少爺,林如海總算鬆口了:“爺明天過去吧。”


    見從林如海這裏得了準話,侍女方才鬆了口氣。


    而佟佳氏這邊見自己搬出兒子,也隻得了一個老爺明天過來的承諾,眼睛就是一酸。


    她打發侍女們出去後,伏在桌子上痛哭了一場。


    一開始,她阿瑪額娘跟她說讓她為了家族嫁給林如海。


    佟佳氏其實是不願意的。


    隻是後來見了林如海一麵。


    她見林如海豐神俊朗,自有一股不同於少年人的成熟風姿,便心甘情願的嫁進了林家。


    初始時還好,林如海雖然比她大,但不可否認他是一個十分有才華的人,對他也體貼。


    所以一開始,對自己的婚姻生活,佟佳氏還是很滿意的。


    隻是到了最後.......


    想到這些日子林如海對自己的冷落。


    佟佳氏再度痛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後悔了。


    為什麽要嫁到林家呢?


    她要是嫁到京城的話,即便林如海惹她生氣了,她也可以迴娘家。


    ......


    毓慶宮,正殿


    送走佟佳氏後,若水對春雲道:“去書房問一問何公公,太子眼下可有空?”


    春雲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旁邊放著的木匣子後,點頭應了。


    從正殿出來後,她頂著太陽往書房走去。


    何平見春雲說明來意後,苦笑著道:“四爺和十三爺剛進去。”


    春雲知道太子爺和四爺他們近日一直忙著收國庫欠銀,聞言忙道:“既如此,那等太子殿下閑下來再說。”


    何平卻不敢立時放她走,見她要轉身,連忙伸手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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